莫硯最終也沒敢搭腔。
留在最後離去的威靈王,在進入那條光彩絢爛的甬道前,以意味深長的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才閃入其中。
那一眼,讓莫硯不敢直視,羞愧地低下了頭。
因爲莫硯心知肚明,威靈王雖然勸說他,讓他別跟着進去,是爲了他好,可在威靈王內心深處,興許還是存有一絲期待的。
期待他,悍不畏死地進入血魔族族老所在的禁地,去進行一番兇險重重的廝殺。
可他,剛剛在虞淵祭出斬龍臺,見識到斬龍臺的恐怖威能時,內心便種下了一顆恐懼的種子。
對虞淵,他再沒有一絲一毫的信心,甚至沒了去面對虞淵的勇氣。
他選擇了留下,選擇不去血魔族的那個禁地冒險,他害怕被虞淵悄悄打殺了。
他知道虞淵睚眥必報,知道他當年在裂衍羣島,在恐絕之地,在很多地方做的事情,早已激怒虞淵。
哧哧!
伽羅的千丈魔屍,因暗藏着的血能被抽離,在百種駁雜異能紊亂的星河中,如走向了消融,踏上了灰飛煙滅之路。
莫硯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運氣,着實是差。
他不僅一無所獲,還在被魔屍吞沒後,消磨了部分魔能,使得他的戰力,不僅沒得到提升,反而消減許多。
感慨着倒黴的他,只要儘快離開,將發生在這兒的事情,告知魔宮別的強者。
突然間,他神色鉅變。
伽羅魔屍的湮滅,受一股怪異能量的影響,突然間止住了。
魔屍空洞洞的胸腔部位,一點米粒大小的璀璨光爍,由小變大。
十息後,米粒大小的璀璨光爍,再次化作長條形的斬龍臺,如卡在光彩絢爛的甬道處,令那甬道繼續敞開着。
“虞淵!”
望着驟然現身,神情嚴峻且沉重的來人,莫硯一顆心沉入谷底。
“你我仇深似海,不將你打殺,不將你剷除,我心裡不痛快。”
去而復返的虞淵,強行將腦海中,先前看到的那一幕畫面給扼制着,不去做更多思考,精神意識漸漸凝鍊集中,浩浩蕩蕩的靈能、血肉精華和魂力揉煉,通過臂骨筋脈,流向手中劍鞘。
擎天之劍的劍鞘,瞬間釋放出了,撕裂天地的凌厲感。
“因煞魔鼎被我獵獲,你數次明裡暗裡針對我,打擊暗月城虞家,還坑害過轅蓮瑤,恐絕之地又密謀害我。”
一道道緋紅劍芒,如連綿不絕的虹電,從各個角度射向莫硯。
參悟出“擎天九斬”精妙的他,再次動用“隕月斬”,莫硯根本招架不住,那把能改變重力的伽羅魔刀,在沒有實質大地的星河中,威力小了很多。
很快,莫硯就被緋紅的劍芒淹沒。
“大陰魂術!”
魂念微微一變,虞淵在自己的識海小天地,幻想出莫硯的魂魄,被萬千魂絲纏繞的畫面。
莫硯表情一個呆滯。
他的陽神魂魄,清晰感受出,如被一片魂海淹沒,被一條條蠶絲般的魂芒束縛。
下一霎,他這具精心構築的陽神之軀,包括其魂魄,悉數被緋紅劍芒給凌遲,被分裂爲千萬碎芒魂光,又再被碾碎。
一場光雨,也因此而飄落向下方幽暗星海。
莫硯就此魂飛魄散。
他留在浩漭天地的本體,在這一刻從陽神境,直接跌落到魂遊境。
除非他父親能夠以通天徹地手段,爲他重凝出天魂,否則他的修行之路,將永遠止步於此。
天魂不在,他的道行和境界,還會繼續往下跌。
“果然不配做我的對手。”
看着莫硯的陽神和魂魄,化作一片光雨消逝在星河,虞淵的心中倒是沒太多歡喜,而是異常的平靜。
他這一世的修行路,走的雖然坎坷,挫折極多,可始終是穩步向上。
如今回頭再看,莫硯頂多就是一個小土坡,如他之前所言的那般,他稍稍用力一踩,這個小土坡就被踏平了。
莫硯,瞬間被他拋之腦後,再也激不起他的心情波瀾。
他的眉頭,一點點地皺起,將視線重新落向長條形,卡在絢爛甬道的斬龍臺。
進?還是不進?
……
異域。
暗紅色的天與地,遼闊的陸地,遍佈着巨大的湖泊和溪河。
湖泊和溪河中,皆是濃稠的,五顏六色的血水。
不同顏色的血水,意味着血水的源頭,來自於不同的生命種族……
哧啦!
天空中,有暴戾閃電劃過,有血紅魔影咆哮着,從那些巨大的血水湖泊內飛出。
一座座斷裂山峰中,矗立着巍峨如山的泰坦巨靈,此巨靈宛如古神,氣息驚天。
許多身披猩紅學袍的老人,跪伏在這位泰坦巨靈周邊,兩手捧着跳動着的鮮活心臟,似在以獻祭的方式,將最精粹的血能,一道道地注入到,那巨靈的胸腔部位。
胸腔一處空蕩地,漂浮着一塊血跡斑斑的平整石地,在此石地上,站着一行人。
陳青凰,譚峻山,威靈王,虞蛛,金象古神,還有虞依依和衆多的魔宮、妖殿來客,他們臉色深沉地,看着這個暗紅色的異域。
他們腳下的大地,那血跡斑斑之處,暗藏着時空異能。
有一個灰白色的凹槽,隱約能看到卡着的斬龍臺,斬龍臺他們能夠以肉眼看到,可感覺上,卻彷彿隔着重重空間。
他們,就是從那灰白色的凹槽,一個接着一個出來。
最先來的是虞淵,可在最後的威靈王,從那灰白色凹槽出現後,第一個現身的虞淵,趁着威靈王被此方天地驚憾時,咻地一聲,又重新飛入其中。
虞淵,瞬間迴歸到了伽羅魔屍所在星空。
而他們,則是被拉在此,試圖和虞淵一般離去的虞蛛,也被一層血光隔絕,沒能湊近那看似近在咫尺的斬龍臺。
“血魔族的祖地。”譚峻山舔了舔嘴角,一臉的苦澀,“沒想到,第三個禁地,居然是在這兒。哎,這下樂子大了。”
“居然是這裡。”
金象古神四處張望了一番,面沉如水,喟然一嘆。
他掃了一眼,就知道四面八方全部是血魔族的族人,在血色湖泊內,在溪河中,在一座座山川,大地深處,都藏着血魔族的族人。
九級血脈的血魔族族老,有七位至多,其中有兩位,至少有着萬年壽齡。
活了一萬年的血魔族族老,九級的血脈,意味着比起他來,絲毫不落下風。
八級和七級血脈的血魔族族人,不知有多少,他們可謂是闖入了血魔族的老巢。
“虞淵那傢伙,溜得可真快。”譚峻山有些氣惱,“逃就逃,也不打一聲招呼。”
話罷,他看向虞蛛,還有煞魔鼎,憤憤地說:“至少,也帶上你,帶上這件即將蛻變爲神器的至寶吧?”
“逃?”虞蛛翠綠色的眼眸,閃過一道狠厲妖光,“他不會!”
“不會?”譚峻山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他回去,會殺了莫硯那個小兔崽子,可眼前的局面,他第一個來,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我猜,他也看到了……那位。”
譚峻山深深吸了一口氣,望着此泰坦巨靈胸腔空蕩處,一個孤零零懸浮的身影。
那是有着一身剛烈正氣,笑容無比陽光的,少年時期形態的格雷克。
此地的復活儀式,顯然已經成功,格雷克也在此活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