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王現身的那一刻,虞淵的一顆心,也沉入了谷底,通體冰寒。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從始至終,陳青凰和五大至高勢力就沒撇清干係!
而是在五大至高勢力的默許下,順勢接受了通天商會和神魂宗的邀請,可實質上,陳青凰還是忠於五大至高!
來湮滅星域,入駐千鳥界,是她和五大至高勢力的謀劃。
若毀滅巢穴,真真降臨浩漭大世界,不是被荒神接引,而是由妖殿、魔宮,或三大上宗的元神配合着,被對方給接納。
那麼……
虞淵彷彿看到了,以五大至高勢力爲首,然後各個下宗,赤魔宗、天邪宗、巫毒教合力,無數強者一起從千鳥界的死亡巢穴涌入的畫面。
那麼,他虞淵不就成了罪人?
是他,以體內的那座“生命祭壇”,幫助青鸞女皇修復了破損的死亡巢穴。
“我……”
虞淵張開口,想說很失望,沒料到自己當年的一番搭救,換來的竟然是背叛。
可等到他,看到青鸞女皇明鏡般的眼眸,滿是失落和失望時,不由愣了一下。
“你……你又在失望什麼?”
他到嘴的話,因此而改變,心情也百般複雜。
“我失望的是,你居然不相信我。還想了那麼多,我謀害你,背叛你,對付千鳥界的場景來。”青鸞女皇撇了撇嘴,語氣充滿了嘲弄,“你腦中的戲很多哦。”
呼!
羽翼五彩斑斕,姿態優美的孔雀王,展翅而落的霎那,化作了妖媚的人族形態,她穿着鮮豔至極的衣裳,眸中含煞,高喝:“洪奇!”
在此時此地,突然遇到消失在域界通道的熟人,她比虞淵還震駭。
她的舉動,倒是讓虞淵稍稍安心,覺得事實可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你喚我來此,怎麼有洪奇在?”孔雀王不太高興,和虞淵有私怨的她,充滿了戒備,“我過來,是冒着很大風險的。他……值得信任嗎?還有,你應該也知道,我和他以前不太對路。”
“能信任。”陳青凰道。
“你們兩個,又是什麼情況?”虞淵訝然。
“以前,我們就認識,有過數次並肩在天外戰鬥的經歷。”青鸞女皇微笑着,柔聲解釋:“她救過我,且不止一次。而我,在重返自在境,參悟了再生和毀滅力量,又煉化千鳥界的死亡巢穴之後,弄明白了一件事。”
“我以這件事,說服了她,讓她和我站在一起。哦,對了,她只是和我一起,不是商會,更加不是神魂宗。”
陳青凰認真地說。
“我能否知道,是什麼事?”虞淵道。
陳青凰看了孔雀王一眼,那位妖媚的花孔雀,先面露難色,似在畏懼着什麼,說:“別提那位的名字,不然的話,她有可能生出感應。”
虞淵腦海轟然一震。
單單提名字,都能生出感應者,在什麼級別層次,他心中有數。
“嗯。”
陳青凰輕輕點頭,旋即蹲下來,在乾涸的暗紅大地上,刻畫出了一個很粗劣的鳳鳥,再以燃料塗抹爲紫色。
虞淵低頭一看,心頭猛地大震,頓時知道她刻畫的乃妖殿的那隻妖鳳!
妖殿的至強,浩漭天地最古老的妖神,比白虎,金象古神,不知悠久了多少歲。
妖鳳,曾和人族的巔峰強者一道兒,統御着妖族,將龍族趕下神壇,妖殿也是被她給一手締造。
在紫色的鳳鳥旁,陳青凰又書寫了三個字:它,她,他。
“它雌雄共體,有時候是她,也可以變成他。”
等虞淵將地上的畫面,烙印在心底,青鸞女皇便將那些圖畫和三個字,一起抹去了,“它很特殊,特殊到超出我們的想象極限。在浩漭天地,它是活的最久的妖,她算是靈禽一脈,所有妖的浩漭鼻祖。”
頓了頓,陳青凰又說:“它只要還在浩漭,還是妖神,那麼靈禽一脈所有的妖,都沒可能和她比肩,沒有希望進階爲十級的妖神。”
話罷,她看向了臉色陰暗的孔雀王。
虞淵思量了一會兒,慢慢領悟了她話裡的意思,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妖殿的妖鳳,爲浩漭靈禽的鼻祖,她只要沒隕滅,只要還是十級妖神,如孔雀王,如青鸞,別的什麼金翅大鵬,即便是有至高席位空缺,也沒有可能在這條妖途大道,踏上終極。
因爲,那一襲禽鳥至高的席位,牢牢被她給把持着。
孔雀王爲九級大妖,她下一步的進階路,當然就是十級的妖神。
可那位妖鳳,又似乎永遠不會自然死亡,永遠都在那個位置坐着。
孔雀王的前行之路,因她的存在,相當於被堵死了。
“你讓我拿下血獄,要幫我煉化,又是爲了什麼?”虞淵話鋒一轉,指着櫃檯內的妖刀,再次開口。
“妖刀,血獄!”孔雀王勃然變色。
“這把妖刀,被你煉化了以後,有望和你體內的生命祭壇合力,反吞溟沌鯤的心臟。”青鸞女皇眼中釋放出攝人的光芒,“我不怕告訴你,我不想溟沌鯤活着,我希望他死!他死在誰的手中,對我來說不重要,但如果是你,我會高興點。”
“爲什麼想溟沌鯤死?”
“以後,我會和你說。但你應該也知道,他對你不懷好意。他只要還活着,對你就是一種無形的威脅,是嗎?”
“是。”
“孔雀王,幫忙壓制此方天地,污穢的星河異能。虞淵,你現在可以嘗試,將櫃檯內的禁制破開,去煉化血獄了。”
“好!”
虞淵和孔雀王齊聲道。
……
千鳥界,一棟陳列着,衆多奇特晶石的殿堂。
寒意收斂在體,神色清冷的藺竹筠,孤身一人遊蕩在寬敞大殿,從一位位異族身旁走過,沒引起太多注意。
一個櫥櫃前,擺着幾十塊瑩白晶塊,內部光爍幽寒。
她於此停下,盯着那些晶塊,怔怔出神。
半響後,她突然轉身,並暗暗皺眉。
安梓晴從一羣女妖背後,悄然冒了出來,等她回過頭時,臉上綻放出燦然笑容,對着她輕輕點頭,嘴脣蠕動,聚攏音節魂念:“藺小姐,你還活着呀?你魂遊境的修爲,即便是煉化一頭極寒天魔,也要留意自身安全啊。”
藺竹筠眼瞳厲色一現。
安梓晴笑的更歡快了,“小心點,千鳥界人多,我不好下手。要是出了此方天地,在湮滅星域的別處相遇,我心情不太好的話,可能會殺了你。”
如曹逸那般,精通血神教、玄天宗秘法,且境界恐怖者,她可能會忌憚。
至於藺竹筠,以安梓晴的修爲,以她手中的至寶,即便是受傷未愈的狀態,她都有信心讓其慘死。
還有,藺竹筠體內的氣血,讓她覺得甘甜可口,令她有了殺戮慾望。
藺竹筠本想反擊一句,突身形微顫,彷彿感知到什麼,連那些瑩白晶塊,也沒出言購置,便匆匆離去。
……
界外,一塊稀疏尋常的隕石上。
化形爲人的溟沌鯤,負手而立,眺望着千鳥界,看着衆多的星河戰艦,“真是繁華啊。神魂宗和商會,的確是大手筆,不服不行。”
他和陰屍王,早先所在的大隕石,停泊在另一處,並不在此。
曾爲魔宮在星燼海域鎮守的黑潯,以自在境的修爲,和他並排站着,含笑說道:“黎會長說了,只要你能控制着,不開殺戒,你也可以去千鳥界。”
溟沌鯤嘿嘿怪笑,“就不怕我忍不住,將虞淵給吃了?”
“你知道,還沒到那個時候。”黑潯笑着說。
“你們不怕,可我怕。”
溟沌鯤深吸一口氣,深深凝望着千鳥界,“雖然不知道,商會和你們想做什麼,但既然敢讓我去千鳥界,必然有完全佈置。抱歉,我吃虧太多,着實不敢踏足千鳥界。你們不怕我吃了虞淵,我還怕你們,吞吃了我呢。”
“前輩說笑了。”黑潯啞然。
溟沌鯤冷哼一聲,“沒和你說笑,當年妖鳳種種佈置,引誘我進入浩漭大世界,不就是想吃了我?嘿,還好我骨頭硬,暗中留有後手,不然就被她得逞了。”
停了一下,他自言自語地說:“現在的千鳥界,給我的感覺不太對,連我,都本能的不安。說說看,你們和商會,究竟想在千鳥界做什麼?”
“就是舉辦一場盛會,前輩想多了。”黑潯一臉正色。
溟沌鯤呵呵一笑,一個字都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