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鬍子老頭上次夜探“三公鏢局”,被人很是羞辱了一番。心口上總是憋着一口惡氣。
這一日的早上,白鬍子老頭再次帶着男孩來到鏢局門前,見到三個年輕鏢師在忙碌着走鏢前準備工作。
他望着年輕的鏢師,突然微微一笑,心生一計。
鏢局總鏢頭仔細查驗了封條和鏢車,犀利的目光,掃了一眼拘謹的年輕鏢師,開口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然後是大手一揮,馬兒昂頭嘶鳴,鏢車緩緩而行。
押鏢的三位年輕鏢師,是清一色的標配,走路都帶着風,意氣風發。
走出荷花鎮的北城門,行出三、五里路,便是鄉間小路,直通託鏢的目的地。
出了城門,三位年輕鏢師翻身上馬,揚鞭催馬前行。身後鏢車上的鏢旗,隨風而動,四面威風,好不神氣。
行出城門大概十里地左右,正是晌午時分,驕陽似火,路上別說人,就是野狗都沒有一隻。
鄉間小路的兩旁長着茂密的竹林,竹林下是隨風搖曳的野花野草,甚是茂盛。
放鬆了警惕,懶散的領頭鏢師,心裡正美滋滋想着押鏢後的慶功喜宴。猛然被竹林中跳出來的蒙面人,嚇得一個激靈,險些掉下馬。
待他穩住神定晴仔細一看,差一點笑出聲來。
一個黑布蒙面老頭,空着兩手,鬆垮垮地擋在路的前面。
年輕鏢師雖然行鏢多年,但都是鏢師身份跟着師傅走,做鏢頭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青年鏢頭見對方是個不起眼的老頭,心中就打起了盤算,老天爺照顧我呀!何不借此機會在江湖中立個萬字。(打響名號)
鏢頭右腳離開馬鐙,然後一個掃腿,劃出一道漂亮的半弧,片腿跳下馬,穩穩的站在地上。
動作是乾淨利落,一氣呵成,隨後抱拳開口,說道:“道中的朋友,在家日月宮,在外併肩子,招子放亮些,別崩了盤子,折了老本。給吾放開一線天。”(兄弟: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你的眼睛看清鏢旗,別弄砸了場面,把自己栽了,也算給我留個飯碗。)
蒙面老頭根本沒理會他講什麼,斜楞着眼睛,用手捋了一下山羊鬍子,然後指了一下路邊的竹林。
青年鏢頭順着手指一看,頓時是大驚失色。但見密林中是人影綽綽,竹葉晃動,伴有馬兒嘶鳴的叫聲,好似竹林中埋伏着千軍萬馬。
看客您應該明白,這是白鬍子老頭的徒孫小男孩以道具虛張聲勢加口技的江湖把戲。
鏢頭驚得是後退一步,轉頭喊道:“托住輪子,抄起傢伙,一齊輪鞭,鞭虎掃風。”(保護好鏢車,咱們一起動手,打跑劫匪,儘量不要殺人)
蒙面老頭仍是不慌不忙,也不言語,而是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在手裡掂了掂。
只見刀身是明晃晃的耀眼,刀鋒是銳利無比。
蒙面老頭乜斜着眼,看着對面的鏢頭……突然,蒙面老頭是手起刀落,猛地將刀扎入自己的大腿根中,鮮血頓時順着褲腿流淌出來,腳下的土地,頓時被染成了紅色。
蒙面老頭鬆開握刀的手,尖刀仍穩穩地紮在他的大腿上。人卻是面不改色,站如磐石紋絲未動。
鏢頭徹底懵圈了,怔怔立在原地。他雖混跡江湖多年,根本就沒見過,如此拿命與人自殘鬥狠的。
蒙面老頭這纔開口講話:“話都讓您講了,也該輪到老夫講一句。你大可放心,老夫一不劫財,二不索命。只是討教一事?江湖救急。“
鏢頭聽言,放下懸着的心,總算鬆了一口氣。眼睛是疑惑地看着這個奇怪的劫道老頭。
老頭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問道:“勞您貴言,鏢局大掌櫃‘老刀’身居何處?”
鏢頭聞聽此言,剛剛松下的一口氣,又提到嗓子眼。臉色忽地驚變,厲聲問道:“討教朋友,您走江湖……跪拜那座山,修在那座廟。″
這句切口,單刀直入地問,你是誰?你和老刀什麼關係?
蒙面老頭隨着鏢頭的呵聲,楞怔了一下,縱是他混跡江湖多年,這句江湖切口,他就是搜腸刮肚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他心知自己已無退路,心裡暗想,我且詐他一下,成功失敗在此一舉。
好在他江湖老道且做了一些功課,只好放手一搏。
蒙面老頭神情淡定,也不搭言,從容伸出左手,彎曲食指、無名指。然後衝上指天,翻腕指地,平伸五指成拳。隨後手握空拳拍擊右胸——意思是拜天、拜地、拜崑崙,修的是空玄教——民間神秘教會組織,老刀叱吒江湖的黑金靠山。
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一氣呵成。心口卻是砰砰狂跳不止。
萬萬沒想到,戲劇的一幕發生了,連唱戲的都不敢唱的劇情發生了……也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命格劫數。
對面的鏢頭“撲通”的一聲,單膝跪地抱拳行禮,神情謙卑地說道:“懇請師尊恕罪,不知您老拜的是崑崙,修的是空玄,所問之事您附耳過來……”
鏢頭身後左右護衛鏢車的兩位持劍鏢師,此刻也是面面相覷,不知所云。場面一度尷尬。
而崑崙空玄教的名號,竟讓年輕鏢師如此聞風喪膽,也讓蒙面老頭是心頭一震,暗自吃驚。
……
蒙面老頭和男孩站在路邊,看着鏢頭誠惶誠恐漸漸遠去的背影,互相是會心一笑。
老頭扯下蒙面布,順手拔出腿上的魔術短刀,擦了擦刀上的雞血。
“師公,您怎知道,三公鏢局大掌櫃是老刀呢?”
“江湖險惡,兵不厭詐。”
這一老一少是哈哈大笑,小男孩屁顛屁顛跟在白鬍子老頭身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