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侯軍士長起心動念間,眼神殺機四伏,轉頭附耳對身旁的軍士匆匆交待了一番。
隨後單臂撐地,足尖輕點,身形騰空而起,一式“猛虎擒羊”,似夜空中流星墜落,疾速而下直撲少年。惺忪信步的遊哨少年,忽見半空中一道黑影向自己猛撲過來,心知不妙,腰身一扭,迎着黑影衝拳而出,帶起的勁風呼呼作響……
黑影空中旋身躲閃,少年一拳落空,腳跟不穩,踉蹌一步,急忙收招應對,不料黑影飄忽身後,脖頸突遭重重的一擊,身體驟然一陣痠麻軟軟癱了下去,火把跌落在地奄奄欲息,四周頓陷一片忽明忽暗的詭秘氛圍中。
軍士長從容落地,嘴角微微勾出半孤,露出一絲不屑笑意,足尖輕勾火把向上一挑,火把迎風飛起,“蓬”的一聲微響,火苗瞬間明亮許多,他順勢伸手接過火把,藉着火光屏息凝神環視四周,一切平靜如常。
隨既從腰間取出繩索,手腕輕抖,繩索如蛇一般纏繞在少年身上,手段嫺熟,老到毒辣。頃刻間,少年便被綁的結結實實。
臥崖探頭觀戰的斥侯軍士,見其抓捕舌頭,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心中暗豎拇指,欽佩至極。
此刻,少年身體雖是癱軟無力,不能言語,思維卻是十分的清晰,知道自己被偷襲者點了啞穴,呆呆地咧着嘴露出一副白白的牙,看似一副未經過風浪,束手待斃的驚魂模樣。
誰也未留意到,少年那幽黑的眸中卻是透着鋒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軍士長的一舉一動,彷彿要將他刺穿一般。神情中彌散着神秘鬼魅的氣息。
軍士長掛着譏誚的笑意,乜斜着眼角掃了少年一眼。灑脫地打出個響指,崖頂上聞聽“啪!”的一聲輕微脆響,瞬間以貓頭鷹的叫聲迴應,軍士長撇了下嘴角,揮手將繩頭甩至崖頂上,配合默契疾速。隨着一陣“簌……簌簌”的聲響,少年片刻間便被繩索拉拽上去,成爲斥候軍士捕獲的“舌頭”。
斥候軍士長初戰告捷,自是意得志滿,倨傲的眼神斜睨着夜幕下靜悄悄的朵朵營帳,心中竊喜不盡,暗說道:“踏破芒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便是老子登上功名富貴的階梯。”
隨後深吸一口,很自然地擡手撣了下夜行衣,舉起火把,昂首邁步向營區走去,踏上自己的魂歸黃泉之路……
有句老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不知彈丸在下。他作夢也沒料到,在營地內一處不易察覺的暗影裡,一雙又輕又薄的眼神如鋒利的刀刃,將夜幕刺穿冷冷地注視着他。
暗影隱身之人,舉手投足間都是凜然的英氣,黑黑的瞳仁彷彿在燃燒着一團火焰。那人正是少女珂玥,適才故意裝傻,衝拳破綻百出,讓斥侯輕鬆擄去的遊哨少年,便是初七。名曰:苦肉計。
……
初七被幾名斥候軍士扔在地上,也不問話。而是一頓兇狠的拳腳加身。這是立威,皆在以強悍的暴力,層層加碼的血腥手段,摧垮俘虜的心理防線和逃跑、矇混的幻想,徹底屈從於對方的暴力,丟掉抵抗對峙的意念,纔會有問必答,如實招供的效果。
這一套訓練有素,行之有效的逼供方式,有些出乎初七的預料,他拼力蜷縮着身體護住面部,不停扭動翻滾着躲避着雨點般的拳腳。他可不願鼻青臉腫站在珂玥的面前,那絕對是一件丟臉,尷尬至極的糗事。
疼痛難忍時,便心中暗罵,“這些雜碎,你要是傷了老子的臉,老子便取了你的命!”
他的臉上還是沒能躲過拳腳,遭到重重的一擊,臉頰火辣辣地疼。頓時對自己自告奮勇做誘餌,束手就擒有了一絲絲的不甘。
那幾個斥侯本未將一個少年遊動哨放在眼裡,伺候一番拳腳後,順手將他拽起身來,喘着粗氣得意洋洋看向初七,頓時魂驚神慌,束手無策,一縷清冷月光中,初七靜如止水,古井無波,無生無死,宛如神祗降臨。恍惚間,眼神如煞,血光冷冽,似乎一吸一呼都充斥着殺氣,如佛似魔。”一念佛一念魔”,好似幾人的生死或就在少年一念之間。
“你到底是什麼人?是神是鬼,老子什麼都不怕,神擋殺神,鬼擋殺鬼,聽明白了嗎?”
一名身材高大威武,粗獷強悍的斥候軍斥,驚若寒禪,”噌”地拔出腰間短刀頂在初七的胸前。歇斯底里給自己打氣壯膽。
靜默之中,忽然有人唾沫橫飛,開口罵道:“他媽的,你的廢話太多,什麼神呀鬼呀,不知他點了啞穴不能言語嗎?不如干脆一刀宰了他的狗命省事,以絕後患。”
那人聞言,邪魅一笑。“你小子夠他媽的毒辣,那就借你小子吉言,老子這就送他上西天。”
言罷。晃動手中銀光閃閃,殺氣四溢的短刀,猛地向初七胸口刺去……初七此刻猶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適才臥崖觀戰的斥侯軍士,心中一驚,匆匆制止道:“不……不可,頭曾有令,要將舌頭押回交予將軍訊問,摸透戰情,那時再殺無妨。”
初七早以不再是那個屁顛屁顛跟在師公身後亂轉的男孩。他輕輕鬆動了一下被綁的手腕,聽着幾人的對話,心中不由暗自發笑,”真是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碎。老子暫且再忍一時,待爺完成玥兒的吩咐,必取你們狗命。”
鋒利的刀刃劃過初七的左臂斜刺而過,鮮血淋漓,那人不敢直視初七的眼睛,轉過目光,晃晃手中短刀,憤懣地回道:“那你他媽愣着幹嗎?還不快快將他帶回訊問,老子看見煩心晦氣。”
被罵的斥候軍士並未回言,只是長舒一口氣,神情漠然走到初七面前,目光卻迴避着他,突然伸手從初七罩衫底角撕下一塊布條,麻利地纏在滴血的傷口上,隨後一貓腰將初七扛在肩上,疾步衝入濃重的夜幕中。
他本意是怕初七的血流到自己夜行衣上,卻萬萬沒想到這一隨意之舉,在一個時辰之後,卻是救了自己一命。
幾聲貓頭鷹淒涼的叫聲,劃破寂靜的羣山,宛如死神呼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