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玄教侍衛領頭人略顯誇張的反應,讓冷雁是一頭霧水,不知其所以然。
那人一身素色侍衛長袍,簡潔的滾邊刺繡,身段高而修長,體型勻稱,黑髮高束,深黯的眼底透着一股孤傲冰涼的氣息。
他邁步冷雁身前走,左手心向天單掌平託胸前,躬身行禮,“久聞魔界使者姽媚剷除天外妖蟲之盛名,魔界與空玄本是異空間安全的兄弟聯盟,本應鼎力相助,可惜此時是特殊時期,在下位卑言輕,不敢擅自作主放行,待在下信鴿傳書請示,遵令而行!”
言罷,他的目光轉向一名馬背插着令旗的年輕侍衛,平靜地說道:“速速飛鴿傳信,稟報實情,請求指令!”
令旗白底紅圖,繡着一條活靈活現的異龍,迎風招展,惹人眼目。
“諾!”
年輕的侍衛脆聲應道,隨即身形一晃,利落在從馬背跳了下來,伸手從懷中掏出竹節信筒,抽出裡面的紙卷……
冷雁還在冥思苦想着對策,目光卻被一羽灰白色信鴿“咕咕”幾聲啼鳴吸引過去……信鴿雙爪緊年輕侍衛的胳膊,撲棱了幾下翅膀,奮力一躍,振翅高飛直衝高空,漸飛漸高,直到雲霄,蔚藍色的天空上劃過一陣悅耳的,酷似洞簫樂器發出的“嗡嗡”鴿哨聲。
領頭人從天空中收回目光,見衆武士守護糧草車旁手握長劍,冷目相對,眯起眼略有所思看了眼冷雁,抱拳說道:“雖是各遵主令,但對峙的氣氛確有些尷尬,我等侍衛還是回官道等待指令爲妥。”
未等冷雁迴應,便陰沉着臉,跨步翻身上馬,衝手下的侍衛一揮手,催馬向官道走去。
時間似乎像蝸牛般慢下了腳步,煩躁、焦急的氣氛慢慢在靜默的武士之中蔓延,有些武士已是按捺不住怒火,不斷將目光投向冷雁,期待她的一聲命下,拼殺出去……
突然,一陣鴿哨聲獨特的“嗡嗡”旋律,由遠而近從天空中傳來,衆人頓時來了精神,紛紛舉頭,臉上的陰霾瞬時一掃而光。
信鴿在衆人頭頂的半空中盤旋了一圈,隨即便向白底紅圖的令旗俯衝下來,雙爪穩穩落在馬背上,昂頭“咕……咕咕”鳴叫了幾聲。
……
領頭人面無表情看着密信,沉吟片刻,邁步走到冷雁身前,隨意說道:“姑娘可以走了,侍衛長傳令予以放行。別外,霧空侍衛長已飛鴿傳信前方臨檢驛站爲魔界人馬備齊十車糧草贈送,以示空玄教對魔界的至誠之意。”
聽到“霧空”這個名字,冷雁心頭自是一震,猶是雙喜臨門,內心澎湃波瀾,面色卻是靜如止水,柔聲懇請道:“我能否面謝霧空侍衛,以示誠摯的謝意。”
領頭人聞言,似乎一下來了興致,緊緊追了一句,“冒昧問一下,姑娘可與霧空侍衛長相識?曾在何處有過交往?”
冷雁臉上神色忽地有些疲倦木然,思忖片刻,緩緩搖搖頭,並無言語。
領頭人仍是面無表情,輕聲回絕道:“霧空侍衛長在竭力追查刁民武力暴動一事,分身乏術,恐難與姑娘會面,鄙人不才,願將姑娘的感恩之情代爲轉告,順祝糧草輜重人馬一路順風。”
伴隨着一聲脆聲的鞭響,糧草車輪發出“轆轆”的聲響緩緩向前移動。官道由泥巴和碎石混和鋪成,融化過雪的路面溼漉漉的有些潮。
“承蒙惠贈糧草,衷心感謝,不勝榮幸。”
冷雁拱手辭行,轉身匆匆離去。
“等等,”
冷雁驟然停下腳步,轉頭疑惑的望向領頭人。
“運糧人馬這一路的走南闖北,可有遇見攜帶刀劍的可疑人馬?或者是沿途耳聞刁民造反的傳聞及線索,還望姑娘能如實相告。”
領頭人站在原地,眼神變得犀利難測,望着冷雁說道。
“爲保糧草的周全,護衛武士都裝扮成山賊強人,所行之路盡是罕見人跡的荒山野嶺,故無暴動的傳聞相告。”
冷雁淺淺一笑,神色自然平靜地回道。
言罷,一轉身邁步從容,姍姍而行。
“此女孩絕非是個簡單的角色,有龍蛇之變大智慧。”
領頭人望着冷雁聘聘婷婷的背影,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絲的恐懼,不由暗自嘆道。
……
車隊剛剛行馳時,官道上還能見到三三兩兩的零散行人,越往前行,越是荒涼,道路上是空蕩蕩死寂一般。
偶爾會有幾隻受得驚嚇的野兔或是野雞疾速穿過官道,一閃即逝,卻也給這枯燥的旅途中,年輕的武士們絲絲的愉悅與慰籍。
天色已漸昏暗,冷雁放眼遠眺,隱隱綽綽可見路旁有院牆房屋,半空中閃着絲絲的光亮,心中思忖着,“這應該就是官道的臨檢驛站了。”
她正欲收回目光,吩咐弟兄們打足精神,忽見一騎快馬從房屋處迎面疾馳而來……
來人奔至車隊眼前,輕勒繮繩,戰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揚起,穩穩落在原地,人馬合一,動作利落,隨即左手心向天單掌平託胸前行禮,目光謙和,朗聲說道:“吾奉侍衛長之令,恭迎魔界武士!”
冷雁擡眼看去,此人身襲護教侍衛白色長袍,冠歲年華,姿容清冷,瞳仁靈動,烏黑的髮絲隨意束起,腿上一雙黑色馬靴,腰間雖佩一柄長劍,卻有幾分儒雅之氣。
冷雁催馬上前抱拳回禮,“多有叨擾,切謝切謝。”
……
糧草輜重一行人馬緊隨來人行至驛站,衆人放眼一瞧,吃驚不小,驛站四周青磚砌牆,二十幾間房,糧倉五座,奢華低調,依山傍水,風景獨特。
大門向北,拱形起脊的門樓,門樓的門柱腳石是兩墎鼓形枕石,硃色大門,兩側是一對石雕的異龍。院中立一根四丈多高的旗杆,一面白底刺繡金色異龍的三角旗,迎風獵獵作響。
旗的下端挑着紙燈籠一盞,書寫“驛站”二字,燈籠裡燃着牛油製成的湯蠟,徹夜通明,數裡可見。
院內的馬圈牆外的鐵環上,拴着十二匹戴着鈴鐺的快馬。隨着馬兒的不停扭動,時不時響起悅耳的鈴鐺聲。
冷雁的目光順勢向前望去,心中驟然一驚,馬廄旁的栓馬樁上五花大綁捆着二個人,衣衫襤褸沾滿泥巴,血漬斑斑,污濁不堪,右臂尺寬的紅綢帶,惹人眼目,頭無力地耷拉着,腳底下的一灘血跡已是褐色,長髮垂下遮蓋了面目……看情形,定是捆綁折磨了多日,二人已是氣息奄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