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天賜自幼與表弟感情好,更是深知他的性子,別看只一個眼神,他是立刻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暗自覺得好笑,有心想要裝不懂他是何意,可也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怕這小子一旦要是惱羞成怒了,下手可是比誰都狠的。
只得以手掩口輕咳了一聲,這才笑着看向七夕道:“對了,我名喚許天賜,這是我表弟容佑,說起來今兒個若是不在這裡遇上,要去哪裡找你都不知,你這鋪子究竟何時開?我佑弟……不是,是我可一直惦記着你的那餃子呢。”
許天賜上次臨走知道了她家姓沈,餘下的都沒說過,好在七夕看着年紀還小,他倒也不必顧忌太多,只把她當個小丫頭看,這要是換了雲容,他就指定不會問了。
“容公子。”七夕聞言先是跟看過來的少年打了招呼,看他故作淡然點頭的樣子心裡頭就覺得好玩兒,這才又笑道,“我家其實已經在大集上擺了一陣攤子了,這次打算要是這鋪子買下來了,就兩頭都賣餃子,應該也很快,回頭等鋪子開起來了,我們給你府上送個信兒。”
七夕抿着嘴跟許天賜一樣忍着笑,她又不傻,哪裡看不出來這根本就是那少年想問的話,轉頭好笑地又看了他一眼,這有什麼難說出口的,看着年紀也不大,叫人知道貪個吃食又有啥的。
不過她也聽出來了,許天賜這是特意等那人走了才自報家門的,不知道的聽剛纔她們的對話還以爲是多熟悉呢。
“那敢情好。等什麼時候開張,我們自然過來捧場。”許天賜聞言瞥了表弟一眼。意思這下知道了吧放心了吧?
七夕也順着看過去,覺得要是沒看錯,那叫容佑的少年好像是嘴角不易覺察地有了個弧度,不過也可能是她眼花了,因爲容佑明明就又是去專注地打量那鋪子了。怎麼會聽到這樣的消息覺得高興?
餘下一衆人等包括樑老闆沒想到會突遇貴人解圍,要是沒有他們來這事兒還真是不知道怎麼收場,沈承厚都沒有想到可以報出趙家的名號來,這會沒事了自然都很是感激,紛紛說要做東請兩位少爺去酒樓。
許天賜笑着婉拒道:“沈伯父你們別客氣,有事就先忙着,今日也算是認了門了,改日你們鋪子開張我們再過來。到時候還要討一碗餃子吃。”
說着對身後的福子吩咐了一聲,福子趕緊點頭道:“少爺放心,小的一定記得,不會錯過沈家開張的日子。”
“可不敢當,可不敢當,許公子到時候只管過來,咱家裡這餃子指定管夠。”沈承厚人老實話也說得實在,跟李氏一起謝個不停。
許天賜和容佑一早出門。本來也就是意外經過這裡,還要往鎮下頭去找人,說是也急着要去辦事兒。就趕緊讓衆人留步,這就告辭了。
臨走許天賜還特意衝着雲朵笑了一下,這小丫頭瞪過他他還記得,那大眼睛瞪人還挺有力道的。
人家這次幫了大忙,雲朵又不是不知好歹的,忙按下原先的成見。硬是擠出個笑容來,至於感謝的話她暫時還有些說不出口。
可怎麼看那漂亮的小臉上都還是有些不情願,看得許天賜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雲朵登時就又惱了,衆人這才目送幾人離開。
那頭剛纔樑小六也已經是找了中人過來了,只是遠遠地瞅見許家的公子在,就先沒過來打擾,這會兒也小跑了過來:“樑叔,怎麼回事,我瞧見那是許家公子?他怎麼會來?”
“他怎麼會來?我可不知道,這就要問你沈叔了,哈哈。”樑守渝卻是顯得極爲高興,就差拍着巴掌笑了,催着沈承厚道,“沈老弟李老弟,走走走,這契約趕緊簽了,咱們找個地方喝酒去,今兒個可真是又憋氣又痛快啊。”
樑守渝就是這樣的性子,回過神來心裡頭只覺得爽快,那一口惡氣可算是都出了,雖不是因爲他,加上也沒有聽到那朱中謙道歉一類的,可能看到那樣的惡霸吃癟就是覺得痛快,當下覺得一定要痛飲幾杯才行。
沈承厚還有些不適應,李泰和卻是已經開口附和了,說一定一定,契約簽完了衆人不醉不歸,所有人這就趕緊進了屋子。
請來的中人李泰和也認得,是這一片常給人說和買賣的陳長青,大家夥兒都叫他陳三哥,見另一方是李泰和的妹婿家裡頭,就笑說這鎮子還真是小啊,算來算去都是熟人了。
樑守渝沒有二話,提筆簽名那是極爲痛快,一式三份的契約就數他最先落筆,七夕家裡也帶了現銀,真的是現銀而不是銀票。
五兩一個白花花的銀錠子都是每天早上結賬時“仙客來”送來的整銀,來的時候沈承厚特意找了個籃子拎着,上頭用布嚴嚴實實給蓋上了,只怕也就他們家會用籃子拎着這麼多銀錠子了,交給樑守渝的時候,他臉上都沒忍住有一瞬的笑意。
雙方契約一簽,先都交給陳長青,等什麼都辦好了回頭再交還給他們,這鋪子往後就算是易主了。
事情一完,七夕就又從剩下的銀子裡頭拿出來十兩銀子偷偷交給她爹,悄聲囑咐道:“爹,別讓人家花錢,就去‘仙客來’,咱這上頭不能小氣,好生吃一頓。”
“爹知道,你樑叔這人爽快,咱不說別的,剛纔那姓朱的那麼嚇唬人,他都沒說馬上就變卦不賣給咱了,咱得領這個情。”沈承厚不住點頭道,又問幾個孩子,“你們去不?”
“爹我們不去了,跟我娘留在這裡打掃打掃啥的,待會兒就回家了。”敬文搖頭道。
七夕想了想,卻是開口勸道:“大哥二哥,你們也跟着去吧,回頭咱家進鎮裡來開鋪子,少不得要跟樑家這倆人還有那個陳叔打交道,我瞅着他們都是場面人,咱爹話不多,你們跟着去認識認識也好。”
敬文敬晟也注意到樑二和樑小六這兩人雖說年紀不大,可爲人處世真稱得上是八面玲瓏,看那樣跟陳長青也都是熟識的,知道他爹不擅長跟人打交道,也不能啥啥都指着二舅,才點了頭跟着去了。
送走了這一行高高興興去喝酒吃飯的人,鋪子裡頭就只剩下李氏帶着幾個小閨女了,鑰匙樑老闆當場就交給了她們。
七夕看人走了也不裝着乖巧了,把鑰匙拿在手裡舉高了衝着家人晃了晃,一臉的小得意:“看到沒,這就到手了,是咱的了。”
“這鋪子……真是咱家的了?”雲朵還有些不敢相信,一陣快跑跑進了後院站在樹下,猛勁兒地看了一陣後回頭問道。
不只是她,就是幾個孩子也都是更稀罕這後院,到底是年紀小,全都被樑守渝對夏天這院子的那描述給吸引了,往後這麼好的地方就是她們家的了。
李氏跟七夕幾個也都隨後進來,瞅着雲朵又開始像個小瘋子一樣呼啦啦轉圈,都笑眯眯的誰也沒去阻止。
這往後,真的就是她們家的了,想咋樣就咋樣,想說啥就說啥,就是想大喊大笑也沒事兒,不用擔心像是在村裡頭那兒,還怕說點兒啥讓人給聽去啥的,這裡關起門來就是個自己的小天地。
“娘,是不是跟在咱家一樣,這東廂房是給我們幾個住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挑屋子了?”雲朵進正房看了看就跑出來,眼睛盯着東廂房亮亮地道。
“是是是,都給你,你就挑吧,也不知道你一個小丫頭能住幾個地方。”李氏拿這個閨女沒轍,乾脆搖搖頭笑道。
“姐,咱去挑屋子。”雲朵歡呼一聲,拉着老實站在那裡的雲容就往東廂房跑。
七夕和小石頭也都樂呵呵跟在後頭,說是要打掃打掃,其實娘幾個根本就是在新屬於她們的家裡頭樂呵樂呵。
這頭沈家人滿心歡喜,朱中謙卻是自以爲離了許家少爺的視線就一路狂奔,直到跑到不遠處一家小鋪子,站下瞅瞅身後沒有人跟着,這才進去直直走到背對着門坐着的人對面坐下。
來不及喘勻氣就抹了把頭上的汗,心有餘悸地喊道:“老趙,你這不是害我呢嗎,你不是跟我說這買樑家鋪子的就是村裡頭來的,後頭也沒什麼大人物,怎麼冒出來許家給撐腰了?”
坐着的那人正是趙有吉,本來看見朱中謙進來臉上一喜,以爲事情成了,可聽了這話就是一愣:“啥,你是不是弄錯了,那沈家就是小百里村的人,咋能跟許家有啥關係?”
因爲常來常往鎮裡的緣故,趙有吉對鎮上的大戶都知道,對許家自然也是不陌生,這一聽可真是嚇了一跳。
“還弄錯?你要不要自己去看看?”朱中謙滿臉怒意,氣得直敲桌面,“許家少爺親自過去說話,後頭還跟着個不知什麼來路的貴客,幾句話沒說嚇得我腿都軟了,幸好人家沒有跟我計較,要不你可是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