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謝里夫的聲音很冷,那張帶滿褶皺的臉,如同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淡藍色的眸子,更是如同激光一般,從阿瓦德身上掃過。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阿瓦德緩緩從地上站起身,然後艱難的摳了摳屁股。
剛纔一直坐在地上,老哥最後一口氣落下之後,他也很悲傷,所以屁股有一點麻,已經沒知覺了。
相對於和麪前這個傢伙生氣,還是自己的屁股更重要。
自己還需要留存身體,解決老哥還沒有做完的那些事。
終於,在他不停地抓撓之下,他那已經發麻僵硬的屁股,終於有了感覺,終於不再是冰冷一片。
當痛感再次迴歸到屁股上,阿瓦德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真好,自己又活過來了。
感受着屁股上的疼痛,他將目光鎖定面前的老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盯着對方看了一會,他又將目光挪開,挪到其他人身上。
沙特不是一夫一妻,一個男人可以擁有很多個妻子,只要能夠養得起,沒人會去管什麼。
這種情況,在王室更是嚴重。
迄今爲止,阿瓦德依然沒有數清楚自己那個便宜老爸,給自己生了多少兄弟。
當然,還有自己那幾個便宜叔叔伯伯,他們生的孩子更多,男男女女,有的在國外,有的在國內,十幾二十年見不上一面。
這些親戚,很多都需要走到面前,自己報名字,然後自己報父母名字,大家才能互相想得起彼此。
而面前這些人,有的是自己的叔叔伯伯,有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還有的,是自己老哥的孩子。
這些人雖然多,但無一例外都是王儲,從理論上來說,在場的這些人都可以成爲沙特的國王。
享受那萬人之上的財富。
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掃過時,有些人瑟縮的低下頭,有的人在茫然,而更多的人,是擡起頭,和阿瓦德平靜的對視。
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那個王位,自己也可以上去坐一坐。
把目光收回,阿瓦德扭頭看向旁邊的那位謝里夫,平靜地說道:
“薩伊德國王剛剛故去,連棺材都沒裝進去,你就在這裡發難,腦子是不是有點大問題?”
不等這個人回答,他又立刻扭頭看向旁邊坐着的那一大羣人,再次開口:
“我不清楚是你們之中的誰,給這個老頭許諾條件,讓他在這裡向我發難。”
“不過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們,國王故去,幫他安排好身後事纔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你們執迷不悟,非要在這時候搞事,那我可以順從你們。”
“只不過你們要搞清楚,戰爭由你們挑起,但是結不結束,應該由我來確定。”
“所以,你們有意見嗎?”
無人應答。
原本還有一點點聲音的宮殿,在這一刻徹底安靜,甚至連衣服摩擦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看見這一幕,阿瓦德非常滿意的點點頭,無他,從目前的表現來看,這幫王儲兄弟們,還有一點點腦水,還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發難,只能是拋出一位謝里夫,讓他來試探。
如果他在現在表現得非常軟弱,那這幫人就可以順勢而爲,站出來七嘴八舌,把自己丟開,扶持出一位新的王,然後讓對方同意他們的瓜分條件。
一旦這種情況出現,那就意味着沙特數位國王,幾十年的水磨功夫,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沙特又會回到建國最初期的狀態,那個部落聯盟的時代。
在那個部落聯盟的時代裡,除非是最有聲望的部落酋長,否則他的命令還出不了部落。
現在自己表現強勢,這幫人就只能按下他們的爪牙,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無聊想法,另外尋找機會。
將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收回,阿瓦德回頭,用溫柔的目光看着老哥已經冰涼的身體。
輕輕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緊接着大喊一聲:
“羅平!”
他的喊聲中氣十足,異常洪亮。
那聲音在宮殿裡迴盪,久久未能散去。
在聲音即將消散之際,宮殿的大門口出現了十幾道身影。
下一秒,整齊的踏步聲在在宮殿裡響起。
那十幾道身影逆着光走出,在他們中間,是一口珠光璀璨的棺材,陽光灑在棺材上,將棺材映照得璀璨奪目。
這些戰士面容堅毅,穿着來自沙特皇家衛隊的禮服,每一個的身高都在1米8以上,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整齊劃一,異常的俊美好看。
配合着他們那整齊的步子,此時此刻的他們,就如同是真主派向人間,接引信徒的戰士一般。
砰!
一聲皮鞋踩踏地板的聲音響起,這些如同天神一般的戰士,在薩伊德的身體面前站定,然後緩緩放下棺材,將棺材打開。
隨後4個人上前,將薩伊德的身體擡起,小心翼翼地放入棺材之中,接着又給躺在棺材裡的身體蓋上毛毯,讓薩伊德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棺材蓋蓋上,這十幾個“天神戰士”合上棺蓋,緩緩擡起棺材,在宮殿裡旋轉一圈,再次踏着整齊的步子,離開宮殿。
阿瓦德緊緊跟在棺材後面,右手一直搭着棺材,往提前佈置好的靈堂走去。
等到棺材和阿瓦德一起消失不見,宮殿裡剩下的人立馬就活絡開了:
“剛纔我好像沒有聽到老國王任命阿瓦德爲下一任國王!”
“我也是!”
“俺也一樣!”
“也就是說我們都還有機會,是吧?”
“對對對,我們都還有機會!”
“唉,對了,剛纔國王說那麼多話,可爲什麼就是不直接宣告阿瓦德是下一任國王呢?”
“他剛纔接電話的時候,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要對面那個人幫持一下阿瓦德,那是什麼人?”
“不知道,但我們也沒必要知道,既然國王沒有直接說明阿瓦德是繼承人,那就說明國王默許我們可以去爭奪王位,既然如此,我們就各憑本事吧。”
這一句話,像是一個開關,打開了在場這些王儲們的爭鬥之心。
有想法的人,已經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開始互相交換利益。
畢竟除了這些年被全力培養的阿瓦德,其他人能夠接觸到的東西有限,要麼缺少錢,要麼缺少權,要麼就缺少武器。
現在大家湊到一起,交換一下手裡的東西,然後奪嫡,剛剛好。
而手裡沒錢沒權也沒武器的人,只能站在旁邊,看着這些傢伙交換利益,最後選擇一幫加入,在後面搖旗吶喊。
反正不管他們誰贏,他們這些人最終都可以養尊處優的活下去。
再怎麼說,也不能缺了他們這幫王爺的生活費。
王宮裡在爭吵,王宮之外也在爭吵。
沙特國防部。
得知老國王故去的消息,國防部上上下下立刻封鎖,同時還有一條命令傳出:所有的消息進出,必須要經過國防部長阿瓦德的同意。
所有的消息,都必須遞交國防部長阿瓦德先生閱覽。
任何軍隊,沒有阿瓦德先生同意,不得離開駐地。
國防部封閉的消息傳開,所有人都知道,大的要來了。
與此同時,利雅德市區。
一棟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樓裡,幾個伊朗長相的人,正站在窗戶邊,用望遠鏡看着遠處的街道。
街道的另一端,就是沙特王宮Al Yamamah宮。
這裡是沙特國王的居住地,也是他的辦公地點。
看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年紀大一些的人開口說道:“收拾東西,立刻撤離!”
他突然的話語,讓其他幾人呆愣當場。
幾個人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消息一樣看向領隊。
他們是僱傭兵。
從伊朗出來的僱傭兵,在國際上不出名,一直都是靠着刀口舔血,才勉強混出一點點名聲。
這一次,有人出價兩百萬美元,讓他們來利雅得蟄伏,然後在收到信息後,向沙特Al Yamamah宮發起攻擊。
於是,他們租下了現在所在的住宅,依託住宅,一直觀察遠處的那個宮殿。
不久之前,一個棺材被送進了王宮。
大家都是活人,自然也知道棺材的作用。
活人不可能用棺材,而且那個棺材上面珠光寶氣,很明顯是達官貴人用的棺材。
王宮裡,在這個時間點需要用到棺材的人,只有一個薩伊德。
再聯想他們的任務。
也就是說,再過不久,甲方就有可能發來信號,讓他們向Al Yamamah宮發起攻擊。
那可是兩百萬美元,他們這裡一共五個人,兩百萬,每個人可以拿到40萬美元。
這是他們以往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拿到這筆錢,他們就可以回家買土地,買各種各樣的東西,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可是現在,領隊居然告訴他們,要立刻撤離!
開什麼國際玩笑?
這幫人心裡藏不住事,他們的表情,全都展示在了臉上。
看着他們的臉,領隊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於是,擡手一指不遠處的王宮,指着王宮外出現的那幾輛車,車上下來的人,問道:
“你們有信心幹過他們嗎?”
四人順着領隊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大量身穿沙漠迷彩服,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士兵,從車上下來。
下車之後,這些人就開始架設信號屏蔽器,路障,重機槍火力點,甚至,他們還拉來了迫擊炮。
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士兵三人一組,拿着資料,開始在Al Yamamah宮周圍一點點清查人口。
這些人和當地的房主交談甚歡,還非常有禮貌。
和房主們交談完畢,這些三人一組的士兵就會在手中文件夾上寫寫畫畫。
接着又去下一個區域。
見狀,剛纔還在生氣的四個人立馬沒了脾氣。
遠處的那些士兵一下車,通過對方肩頭上的徽章,在場的幾人也認出了對方來歷。
萊茵防務的作戰隊員。
他們曾經在非洲和對方交手過一次,他們的頭都被打爛了。
槍法槍法幹不過。
逃跑也跑不過,拼火力,人家火力更猛。
當時在非洲的任務,是去搶奪一個產什麼破爛金屬的礦。
當地的武裝說,那裡只有五個保安,完全不用擔心。
他們匯合當地武裝,烏泱泱一羣人去,吃了炸彈,吃了無人機,甚至還吃了單兵導彈,最後只有十幾個半殘的人逃回來。
從那以後,他們就有了一個規矩,看到這幫人就離他們遠點。
ωωω¤тt kán¤CO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很明顯這裡的安全防務工作,已經被萊茵防務接手。
連原本的衛兵,都被全部撤走了。
可想而知,沙特那位國王,對周圍的不信任。
搞清楚這一點,幾個僱傭兵開始收拾行李,幾分鐘後,他們搶在萊茵防務的人進入調查之前,離開了租住的房屋。
在這棟房子西邊,大約800米的位置,兩個阿美莉卡人躲在窗簾後面,用望遠鏡小心翼翼地偷窺着遠處的士兵。
看了一會兒,左邊的人回頭,小聲問道:
“湯姆,你覺得如果我們的人,和他們對上,我們有幾成把握勝利?”
對於同伴的問題,旁邊的湯姆放下望遠鏡,一臉無奈地反問道:
“你傻了吧?”
“人家說自己是防務公司,只負責安保,你就真的把對方當保安了?”
“就剛纔出現的這批人,帶着他們的武器,能夠在塞爾維亞七進七出。”
“說實話,我完全不理解我們幾個歐洲區的情報人員,爲什麼會被扔到中東來。”
“那幫人是神經病是吧?”
“不是神經病!”傑瑞輕輕搖頭,眼睛卻從未離開望遠鏡。
許久,他放下望遠鏡,平靜地開口說道:“通知下去,所有計劃一律取消,讓中情局探員全部撤離。”
說出撤退命令後,他嘴角扯過一縷奸詐的笑容,補充道:
“當然,不要通知我們的那些合作伙伴,尤其是英格蘭。”
湯姆拿出專用的手機剛準備發消息出去,就聽見傑瑞的話。
糾結一下,他輕聲問道:“這不太好吧?”
“不!”傑瑞連連搖頭,嘴角的奸笑依舊。
過了好久,他纔將剩下的話說完:“我們只是在幫助他們爭權奪利,但是,因爲一些不可抗力因素導致支持失敗,那可不關我們的事。”
“你想去參與也可以。”
“不過我需要提醒你們,如果你們去了,你們就會重蹈幾十年前,你父親老丈人捱打的畫面。”
“同時還會想起越南戰場那些會說笑話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