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大樓,得到德納已經歸位的消息,懷特鬆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只要一個人能夠帶來利益,那他就有可能成爲朋友。
放下手中文件,他轉過身走到窗戶邊,從兜裡掏出一個樣式老套的手機,順手撥出一串號碼。
連續兩次呼叫自動掛斷,在第3次時,剛響了兩秒,電話就被接通,隨後就是一個帶着喜悅的嗓音從對面傳來:
“我親愛的懷特先生,您在這個時間點呼叫我,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唐尼先生,我覺得你能給我更多的收益,有沒有興趣合作?”
這句話一出口,電話的另一邊,一個剪着短寸頭,留着八字鬍的中年男人直接愣住,因爲他完全沒想過,懷特會如此直白。
不是,你們這幫人說話做事能不能委婉一點。
直接在電話裡討要好處,就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嗎?
阿美莉卡人那麼喜歡偷聽,萬一這個電話就被偷聽了呢?
壓下心頭的疑惑,他小聲問道:
“你爲什麼覺得我會給伱更多的收益?”
問題剛問出口,他就聽到了對面人的回覆:
“因爲你們和那幫復國主義的人有仇!他們好不容易送了一個新總統上去,肯定會想方設法攫取利益,可是利益的存量就只有那麼多,增量也不會太大,他們攫取利益,必然會和你們衝突。”
“有衝突,我們就可以做生意,僅此而已。”
直白的話語,簡單的訴求,讓唐尼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罵兩句,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罵起。
想了想,他還是對着電話裡說道:“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對了,那位總統新上任之後的三把火,會燒在什麼地方,你能不能說說?”
“三把火?”懷特嗤笑出聲,緊接着就是更加惡劣的笑聲從電話裡傳出。
“我們那位總統的三把火,燒不起來了。”
“小道消息,俄羅斯幫助塞爾維亞運了一批導彈,公開消息稱,這批導彈來自印度。”
“有這些東西在,我們那位總統想在歐洲對塞爾維亞施壓,進而控制整個東歐地區的想法徹底落空。”
“中東方面暫時沒有什麼水花。”
“至於東亞地區,局勢正在發生改變,這個波雲詭譎的地方,我們那位總統是絕對不會下場的,在他們眼中,與其下場打架,還不如把要打仗的錢存在銀行收利息。”
“除開這幾個地方,其他地方都是小兒科,看都沒必要看。”
聽見這一番話,唐尼也是收起了所有的想法,給懷特說了一個地址,順手就掛掉了電話。
抓着電話,他默默回憶剛纔聽的那些話,在回憶到把戰爭的經費存銀行,用來吃利息這一點時,他覺得有些怪異。
自己似乎在某個地方聽過這種操作。
但努力回想,卻又想不出來。
…………
連城,萊茵造船廠。
林遠盼看着面前身高腿長的兒子,踮起腳尖,用力在兒子肩頭拍了拍,叮囑道:
“你們這次去亞丁灣,記住任務是護航,不是搞別的東西,只有看着海盜,並且海盜在劫船的時候,你們才能出手。”
“和其他商船,和其他國家軍艦交涉時,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說實話,咱們這一房沒幾個聰明人,也就你小子稍微靠譜一點,下面那些小的,沒一個靠譜的。”
“所以,你這一次出去,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出去,安安全全的回來。”
面對父親的囉嗦,林滄海一張臉皺成了苦瓜,他想擡兩句槓,可是老父親在他記憶中的威嚴已經根深蒂固,想要反抗,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再加上老爺子現在年紀大了,他也不好和老爺子多扯。
只能強行逼迫自己站在那裡,強忍住心頭擡槓的慾望,把話聽完。
可是,林遠盼的話似乎無窮無盡,他總能找到話頭,然後說出一連串的話。
在又一句叮囑過後,林滄海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生無可戀的說道:
“爸,過去的這幾十年,爲什麼我從未發現你的話這麼多呢?”
“你老人家有空,還不如趕緊去盯着那幾個海軍基地。”
“你看看小語他們造船廠,工人加班,馬力全開。”
“最多今年下半年,我估計又有幾艘船入海,這每一艘船都要配備足夠的水平。”
“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的人員培訓跟不上造船的速度。”
“這個消息要是放出去,那些沒有能力的國家,還是要氣瘋。”
海軍基地這個詞彙,也讓林遠盼心中那繼續嘮叨的想法煙消雲散。
他頹然的吐一口氣,轉過身,揹着雙手,走向岸邊。
看着自己的老爸離開,林滄海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轉過身,板着一張臉,神情嚴肅地看向身後的水兵們:
“同志們,這一次我們接到的任務是去亞丁灣護航,這是多國聯合的國際行動。”
“除此之外,那邊的局勢也不穩定,所以這一次我們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還不等他繼續長篇大論,龍海探出頭,將哨子塞到嘴裡,用力吹一下,大喊道:
“登船!”
一聲令下,曾經前往西太平洋進行海事的船員們轉身,列着整齊的隊伍登船。
上船之後,船員們並沒有急着進船艙,而是如同一尊尊雕塑站在欄杆邊上,遙遙的望着海岸。
而整艘船,也在拖船的幫助下,緩緩離開泊位,慢慢進入大海。
看着遠去的船,林遠盼回過頭,看向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童華,笑着問道:
“童教授,不知道剩下的幾艘船,大概什麼時候能夠完工?”
這個簡單的問題,讓童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
這個年輕的教授合上手中文件夾,開始左顧右盼,準備找機會跑路。
但是,沒有機會。
周圍沒有人看他們,也沒人給他打電話。
難受。
良久,他纔在腦子裡搜索到一個理由,看着旁邊的林遠盼問道:“林將軍,我們會不會有點操之過急了?”
“不算急!”林遠盼輕輕搖頭,蒼老而又溫柔的目光投向前方船塢,笑着回答道:
“嚴格來說,我們是晚了幾十年,所以現在的一切,都算不上急。”
“而且,我們想要追趕其他人,就必須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做出更多的事,也只有這樣,才能追上其他人。”
“而且101艦作爲首艘試驗艦,本來就需要不停的海試,然後改進,然後再度海試。”
“印度洋,紅海,地中海,這三個區域的海水鹽分含量更高,我們的船行駛在這三個地方,船體外面的油漆,還有船體本身的結構,都會遭受嚴苛的考驗。”
“現在去那邊跑一趟,跑一些數據回來,既可以練兵,也可以改善裝備。”
“這是多贏!”
“所以,童教授的注意力更應該放在造船上面,要儘快把我們的海軍規模擴建起來。”
說完這番話,林遠盼似乎也察覺到了童華內心的煩躁,擡手拍一下對方肩膀,主動和童華拉開距離,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頂着寒風,一動不動地看着船塢。
連城港的防波堤上,已經站滿了各種各樣的人。
這些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扛着相機和攝像機。
他們的目的也很明確,拍船。
官方發佈公告,101艦將作爲護航編隊船隻,單艦前往亞丁灣,在亞丁灣執行護航任務。
將軍騎馬出門,奔赴萬里上戰場,是爲國爭光的事。
必須要給離去的將軍,來一個熱熱鬧鬧的踐行。
今天天氣不算太冷,天空的烏雲也沒有那麼厚,但依然沒有陽光。
隨着一聲尖銳的鳴笛,101艦那獨特的艦艏探出懸崖,出現在衆人面前。
灰白色的油漆,在陰沉的天空下,沒有陰森的感覺,反而有一股難言的大氣。
或者說稱之爲肅殺更爲合適。
肅殺的空氣,配合出軍的將軍,簡直天作之合,簡直完美。
當軍艦上的那一門速射炮出現在衆人眼前時,防波堤上的人再也按捺不住,直接點燃放在防玻璃上的煙花,帶着小孩離開。
xiu——
一個又一個的煙花衝上天空,在陰沉的天空下炸出一個又一個好看的花朵。
而遠處的船,也看到了煙花,緊接着就是一陣有節奏的鳴笛聲響起,即便用的是船舶的鳴笛功能,但依然能感受到聲音裡的堅韌不拔。
煙花炸響,防波堤上,攝影師們瘋狂地按動手中快門,想要把這一刻記錄。
慢慢的,大船遠去。
心滿意足的攝像師們收好腳手架,收起地上的垃圾,扛着那幾乎有自己一半重的行李,吭哧吭哧的往回走。
101艦上。
林滄海站在駕駛臺的窗戶邊,依舊在對遠處的防波堤輕輕擺手。
在他擺手的間隙,龍海拿着一份文件出現在他面前,順手遞過去,解釋道:
“剛剛從燕京發來的任務列表,你看一下。”
說完,龍海頭也不回地離開,感覺就像是背後有猛虎在追逐一樣。
他這怪異的表現,自然落到了林滄海眼中。
仔細回憶許久,林滄海始終沒想出自己哪裡做錯了,會讓這個搭檔如此害怕。
想不明白,他就決定不想。
雙手抓住文件,緩緩攤開,在看清楚相關的內容之後,他臉色變得十分古怪。
因爲需要在南海先逛一圈,然後才繼續向西前進。
作爲多年的艦長,林滄海自然很清楚這樣做的原因,他沒有過多言語,隨手將任務書收起,開始下達第一次海試的命令。
“目標南海,全速前進。”
越南,峴港。
阮南海看着手裡出現的情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是怎麼也沒搞懂河內那幫人在想什麼,居然會在大過年的給自己添堵。
去亞丁灣護航?
護個雞毛航。
海外護航,是在聯大投票過的大事。
能夠支撐自己的軍艦長期在遙遠的海域進行巡航,那更是大國的象徵。
養不起軍艦的國家,壓根就無法參與到這種國際活動裡來,即便勉強參與進來,那也是徒惹笑話。
阿美莉卡能夠海外護航,是因爲阿美莉卡有足夠的海軍基地,英格蘭是因爲可以借用阿美莉卡海軍基地。
至於其他人,人家有關係。
越南,有個雞毛。
該不會讓自己手下的兵,去蹭別人的船吧?
神經病。
心裡在不停地咒罵,但是看到文件中夾雜的那張照片時,他還是忍不住對在場的人大喊道:
“我們越南也要造出屬於自己的軍艦,讓全世界都羨慕!”
在他的呼喊聲中,剩下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旁邊。
那裡,有一艘船的殘骸。
或者說,不能稱之爲殘骸,而是鏽蝕後的殘留。
那是一艘船,一艘高射炮驅逐艇。
只不過因爲成本居高不下,所以一直沒有被採用。
現在聽到阮南海的野望,衆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這艘高速炮驅逐艇。
越南……
大抵是做不出這種東西的。
眼看在場這些人的精氣神都不是很高,阮南海也別無他法,只能宣佈解散,然後帶隊出去消遣。
和越南的慌張相比,阿美莉卡的人更慌。
阿美莉卡,白宮。
剛溜達回來的奧德彪,無聊地靠在椅子上,隨手拿起剛送過來的文件。
看着上面的照片,還有相關的文字描述和公告,他有些坐不住了。
把文件往桌上一拍,他怒聲質問道:
“他們一艘船去搞什麼亞丁灣護航?”
“一艘船他們忙得過來嗎?忙不過來……”
話說到一半,奧德彪又愣住了。
因爲別人一艘更比五艘強。
煩躁地揮揮手,他站起身走到窗戶邊,看着窗外籠罩在連綿細雨中的城市發呆。
連綿細雨之中,還有一些支持共和黨的反對派在遊行示威,人數不多,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如同喪屍一樣,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街道上。
與其說是抗議遊行,還不如說是幾個乞丐在要飯。
看着看着,他突然向身後的人問道:“你聽過一句話嗎?”
身後,奧德彪專屬幕僚聽到這話,愣愣地擡頭:“啊?”
疑惑的聲音響起,下一秒,這幕僚就聽到了一句快速閃過的話語。
不是英語,也不是法語。
“大丈夫豈可鬱鬱寡歡,久居他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