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雲華記得非常認真，在將林語的話全部記下之後，他在老撾和柬埔寨這兩個名字後面重點畫上一個記號，仰起頭，追問道：
“爲什麼要把這兩個國家拉上？”
“按照一般操作，兩個國家放到一起談論未來，很容易因爲彼此之間的利益需求衝突導致談判失敗。”
“這種聯合談判的情況，在一般的國際談判中很少使用。”
他問得非常認真。
看着他認真的臉，林語撓撓頭，拿過他手中的筆記本和鋼筆，將中南半島上的幾個國家的大致地圖勾勒出來。
標註好國家名字和湄公河。
又在老撾和柬埔寨的地盤上，寫下兩個和中南半島八竿子打不着的國家的名字。
贊比亞，坦桑尼亞。
寫完，他手指按到老撾的地盤上，解釋道：“我先給你分析中南半島局勢。”
“首先是老撾，他們就是贊比亞。”
“柬埔寨，他們就是坦桑尼亞。”
“然後再說另外一個重要的經濟指數，那就是貨運成本。”
“根據阿美莉卡經濟合作組織測算，水運的成本是鐵路運輸成本的二分之一，公路運輸成本的五分之一，航空運輸成本的二十分之一。”
“這兩個國家想要發展，首先就要解決運輸的問題。”
“無非就是兩個點，鐵路運輸和水路運輸。”
“而中南半島，恰好有那麼一條河，除了在老撾佔巴塞的孔帕平瀑布羣，幾乎可以完美的通航。”
“但是！”
林語很突然地加重語氣，右手手指按到越南最南方那片看起來像是棒槌的區域。
“湄公河的入海口，不在柬埔寨，不在老撾，也不在泰國緬甸，而是在越南。”
“作爲自稱世界第三的越南，他們一直都想做中南半島的小霸王，這個想法，從未從他們的立場中抹去。”
“從未。”
“他們佔據湄公河入海口，所以一直在對緬甸東北部，泰國東部，老撾全境，柬埔寨東部收過路費，同時也對他們手拿把掐。”
“如果我們在老撾和柬埔寨的地盤上拉一條鐵路，或者從金邊挖一條運河到白馬。”
“就會變成我們手拿把掐越南。”
“更何況，我們的滇省，也需要一個南向的入海口，這時候，把老撾和柬埔寨拉上，剛好。”
“而且，瓦解東盟內部，也對我們在南海有利。”
“所以纔要把柬埔寨和老撾拉到一起。”
詳細的解釋，也讓文雲華茅塞頓開，伸手拿過筆記本，看着上面的簡筆畫地圖，他拿着鋼筆，從老撾北部，沿着老撾地圖，劃了一條線到南部柬埔寨海邊。
這條線，剛好和越南的邊境線平齊。
借用這條線，剛好可以從海上和陸地上，對越南形成兩面包夾之勢。
把這條線看在眼裡，文雲華心中不由得發出感慨，果然人比人是有差距的。
自己的戰術目光獨到，但是在戰略上，還差了很多。
或許，自己也應該去找一些國際經濟方面的資料研究研究，強化一下自己。
心中打定主意，他又一次拿起鋼筆，在越南的地圖上劃一個X，然後，翻到第二頁，再次仰起頭，向林語問道：
“阿美莉卡的人說越南有發展潛力，你怎麼看？”
“就憑藉他們軍隊經商這一點，越南有消費的殖民地潛力，至於發展的潛力，沒有。”
“而且，你見過阿美莉卡人給人低聲下氣的？”
“逗猴子玩兒呢！”
很果斷的一句迴應，讓提着筆，正準備記錄的文雲華愣了一下。
畢竟早幾年，華夏的軍隊偶爾還會接一些拍戲的任務，賺一些經費來供養自己。
但是從93年開始，軍隊就在清理這種行爲，98年更是一紙令下，整軍，禁止經商。
現在突然聽到軍隊經商這個詞彙，感覺還有一點點微妙。
再想想當初的那一紙命令，他只能感慨，大佬們的目光果然看得遠。
嘆一口氣，將林語的原話記錄，文雲華站起身，擡手對林語敬一個禮，說道：
“林參謀，陸老爺子讓我問的問題我問完了。”
“現在，我向你轉達他的意見。”
“挖泥船，按照當時給的訂單儘快安排生產，那艘1.2萬噸的船，也加快製造，有問題電話聯繫，缺工人，他來安排。”
說完，這位參謀部的參謀重重地點一下腦袋，將筆記本塞進懷中，踏着穩健的步伐離開。
文雲華離開不久，龍海端着兩個盒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林語面前，遞過盒飯，笑盈盈地問道：
“話說，你覺得越南會不會成爲我們的競爭對手。”
鋁製飯盒打開，裡面躺着粵式燒鵝腿和半塊豬腳，還很燙。
在林語打開蓋子的瞬間，被蓋子封印的香氣在熱氣的作用下瞬間衝出，爭先恐後地鑽進鼻腔，讓人胃口大開。
嗅一口香氣，林語把鵝腿塞進嘴裡，很肯定地說道：“不會，因爲他們是煞筆！”
罵完人，他繼續和碗裡的鵝腿作鬥爭。
就在他解決完鵝腿，準備向豬腳發起攻擊的時候，手機響了。
放碗，掏手機，一看上面的號碼，林語愣住了。
德納那個老陰陽人的號碼。
隨手掛斷，回了一條短信過去，他拿着手機走出指揮中心，找了一個僻靜的位置，撥通了號碼。
“親愛的德納先生，今天早上起牀，我就看到有好幾只喜鵲在我窗戶外邊蹦躂。”
“看到他們，我就知道今天會有好運，果然，你就是我的好運。”
“不知道閣下有何貴幹？”
寒暄的話語，讓對面的德納陷入沉默，他在努力思考，這些話，和他打電話有什麼關聯。
十幾秒鐘過後，想不出其中的關聯，他溫和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過來：
“林先生最近在哪裡？有空嗎？”
“深城，看手機。”林語隨口扯出一個理由，準備好好聽聽，對面這個傢伙想做什麼。
下一秒，德納歡快的聲音傳來：“那正好，我在日本旅遊，要來一趟香江，有沒有空見一面，我們把衛星的事商定，然後大家一起發財。”
“好！”林語不帶一點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正好從這邊回去沒事，去香江溜達一趟也不錯，當然，主要還是德納手中的錢太香了。
準時打款，而且自己有的賺，這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甲方。
那種天天說自己有錢，說自己公司如何如何，但是一到了打錢的時候，就給承兌匯票，或者直接打白條的人，簡直就是畜生。
畜生都不如。
約定好見面的時間，林語開始搖人，畢竟是去香江，那地方雖然水比較淺，但是王八比較多，還是小心爲妙。
“錢多多，你給我預定一下香江黃金海岸酒店的總統套房，時間是後天到大後天。”
“你讓防務公司安排幾個人，再把食堂的大師傅帶上，提前從濠江進入香江，把安全工作安排好。”
“對！”
“還有，你安排一下，讓我們集團下屬所有的研究中心，製造公司，還有蘭陵那幾個廠的技術負責人和老總。”
“五天後在萊茵鋼鐵開會，我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對，暫時就這些。”
安排好工作，掛掉電話，林語把玩着手機，一步步走向指揮中心。
而另一邊，峴港，德納也在一步步走向前方的房間，只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足夠說明他現在心情非常不好，有一種要吃人的衝動。
來到房間的大門前，大門緊閉，德納並沒有選擇敲門，而是先踢了一下右腳，然後左腳扭動身體，一個格鬥中的標準的高鞭腿動作。
藉助旋轉的力量，右腳重重的踢到門上，直接將門用力踢開。
他的粗暴的動作，直接引起了門內其他人的注意，但是看到是他，房間裡的這些人又一個個收起怒容，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這些人，正是越南第三海軍的高層，坐在最中間的人，就是阮南海。
眼見德納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阮南海閉上眼睛，面無表情的開口：
“德納先生，我想請問一句，爲什麼我和您談判的詳細內容，會傳得如此之快，並且，還有詳細的照片。”
“您能否告訴我，從一開始，您所謂的訪問，是否就是一個局，一個把越南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局？”
發出這一句質問，阮南海猛地睜開眼睛，那雙帶着一點棕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對面的人，同時，他多年上位者的氣息，在這一刻散發，他身後的人，也在這一刻對着德納怒目而視。
準備用這樣的方式，逼迫德納承認。
面對這些人的逼迫，德納眨眨眼，歪着頭，滿臉戲謔的看着這些人，同時他的左手也放到耳朵邊上，開始充當收音。
配合這些動作，他終於發出了一個音節。
“呵？”
聲音很輕，但是同樣也很輕蔑。
一個字，完完全全沒有把在場的阮南海的人放在眼裡。
就在阮南海準備開口之時，德納搶先一步，搶在對方前面開口，只是這一開口，就是很標準的普通話，很標準的c語言：
“你們是傻逼嗎？這種事情，這種級別的事情你們居然都無法保密，我還能指望你們幹什麼？”
“我知道你們越南人是軍隊經商，我還以爲你們作爲經商的人，稍微會有一點點腦子，但是現在看來，我過於高估了你們的腦子，你們的那個腦子就和那個發酵了三天的豆渣一樣，又酸又臭。”
“餵給豬豬都不要。”
“不，是和樹上的猴子一樣，甚至還不如猴子。”
“這種事本身就是保密，現在你們把這件事泄露出去，菲律賓當局已經向我們的駐軍基地提出了抗議。”
“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還有印度方面，也對我們提出了抗議。”
“你們能幹什麼？”
“按照我的設想，和你們的這一次合作，是用我們太平洋戰區內部的經費，費用雖然不多。”
“但是用來武裝你們足夠，你們把這件事捅出去，現在好了，國會給我發來照面，讓我對這件事作出解釋。”
“我怎麼解釋？”
“我告訴國會，我，阿美莉卡太平洋戰區司令德納·羅斯福，準備以我個人的名義和越南合作？”
“我現在完全沒法解釋，就是因爲你們這幫王八蛋，這幫豬，這幫只知道端着咖啡喝的猴子。”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你阮南海想要合作，很簡單，你自己問你們國家的總統，要一份調令，然後你自己去阿美莉卡，去華盛頓，去白宮，問我們的總統要合作。”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又罵了一句，德納從椅子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再次用輕蔑的目光看着在場的人，心平氣和的說道：“不要告訴我，你們聽不懂普通話，至於爲什麼和你們用普通話，是因爲這話罵人比較舒服。”
“用英語來罵你們，那詞彙實在是有些過於匱乏了。”
“再見，廢物們！”
罵完人，德納不帶一點猶豫地轉身，在他走到被踢開的大門時，他又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
“不，應該是再也不見，因爲見到你們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猴子，我就覺得非常噁心。”
“*** you！”
又用英語罵了一句，德納頭也不回的轉過身，趾高氣揚的走出房間，消失在了走廊上。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被罵的狗血淋頭的阮南海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頭，看着身邊的人，不太確定的問道：
“他剛剛罵的是我們吧？”
“他怎麼敢罵我們？他怎麼有那個膽子敢罵我們？”
“不是，他從一開始就是在耍我們吧？”
聽着這位司令接二連三的反問，第三海軍的其他高層不敢作聲，第三海軍是阮家的地盤，而且，從種種跡象表明，這一次泄露信息，確實是來自他們越南內部。
如果某一天，剛纔離開的那位德納將軍，又突然倒回來，說要合作，那面前這位阮大司令會屁顛屁顛的貼上去。
到時候，開口附和的人就會變得裡外不是人。
就真的變成了猴子。
另一邊，德納鑽進地下車庫的防彈轎車，立馬就開始給身邊的勤務兵安排工作：
“聯繫菲律賓，讓他們給我安排一架私人飛機，我們這趟飛機抵達之後，我需要立刻搭乘飛機前往香江。”
“轉告中情局，越南這邊的怒火已經被我成功挑起，他們只需要在旁邊添油加醋就行。”
“還有，讓第七艦隊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