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67艦上忙碌到凌晨，林語才下了船，回到了挖泥船上。
記錄的資料裝進箱子裡，把自己固定到牀上，依靠着牀邊的窗戶，林語滿眼好奇地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大海。
因爲沈桂林告訴他，在凌晨的時候，就可以看到這南海島礁上，獨一無二的景色。
在島礁之外，是驚濤駭浪，而島礁之內，是波瀾不驚。
短短几十米的間隔，就猶如兩個世界。
他目光投向大海，還沒看多久，窗外的天氣就發生了變化。
原本還月明星稀的天空，很突然的變成了一片烏黑，然後，狂風呼嘯，而驚濤駭浪緊隨狂風而來，在島礁之外作威作福。
但是，這些驚濤駭浪，對環形島礁內部幾乎沒有影響，島礁內部雖然也有浪頭，但並不大，屁股下的這艘挖泥船，正隨着海浪輕輕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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幅度很輕，一點都不讓人難受，反而因爲那個輕微的幅度，讓人很是享受。
他閉上眼在享受，向北，3600公里，酒城衛星發射中心，航空航天集團的老總項平方卻是急得滿嘴冒泡。
和上一次與林語見面相比，時隔一個多月，此刻的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整個人直接瘦了一圈，臉上的顴骨高高凸起，而那雙眼睛，直接變成了熊貓眼。
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守在發射中心的控制室裡，靜靜等待天亮的到來。
因爲今天，就是華夏第一艘載人航天飛船發射的日子，這是十幾億人的期望，更是一個國家的臉面。
而且，高層還特意邀請了幾個國家的人來進行觀禮，如果失敗，那他項平方就是這個國家的罪人！
容不得他大意。
就在這時，發射中心負責人何君鵬從旁邊遞過來一杯咖啡，隨口說道：
“來，嚐嚐我前兩天剛買的咖啡，而且這咖啡是我親自用手磨的，嚐嚐。”
灰褐色的咖啡，加了牛奶和糖，在高溫的作用下，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奶香氣，可是，項平方只是瞥了一眼，就隨手又將咖啡推開，隨後他拿起旁邊的茶杯，將茶杯裡剩下的半口涼茶水一飲而盡。
感受着茶水的苦澀，他閉着眼，有氣無力的說道：
“這咖啡少喝點，喝多了，到時候睡不着。”
聽着項平方半死不活的話，何君鵬微微仰起頭，將咖啡送到嘴邊，一邊吹，一邊喝。
喝着咖啡的同時，他也在用目光打量周圍，看着在各個位置上忙碌的同僚們，他也忍不住嘆氣。
這一次的載人航天，對華夏來說，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這是這個民族復興的偉大的一步。
如果能夠完美成功，那就能夠鼓舞這個民族邁出復興的一大步，如果失敗，那等待他們的只有無盡的反思，甚至，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整個航天部門都有可能因此解散。
看了一會兒，他收回目光，將目光落到項平方身上，小聲打趣道：
“其實我覺得，你這次應該把萊茵鋼鐵那位林總叫過來，讓他一起，陪你一起頂缸。”
“而且有他在，到時候即便出了問題，他也能把那幾位中東老爺哄得妥妥貼貼的。”
“起碼在輿論方面，能減少一部分壓力。”
聽到他這個餿主意，項平方慢慢擡起頭，斜了這個下屬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爲我不想拉他過來？”
“當我知道那幾個中東土豪要來參加觀禮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畢竟上一次發射，那幾個中東土豪一直跟在他身邊有說有笑的。”
“可是我給他的私人號碼打電話，每次都是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我都不知道他在幹嘛。”
“不是無法接通，就是在無法接通的路上。”
“華夏這960萬平方公里，我都不知道他藏哪兒去了。”
“哎——還有幾個小時就要發射了，說那麼多有什麼用呢？”
發出一聲長嘆之後，項平方擡起頭，透過窗戶，看向了外面的發射架。
幾秒鐘後，他收回目光，閉上眼，整個身體趴到桌上，腦袋順手就放到了手臂上。
拱出一個合適的姿勢，他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老何，你幫我盯着點，我眯一會兒，早上6點的時候記得叫我。”
“好！”何君鵬迴應一句，一口將手中的咖啡悶掉，轉身走到旁邊，開始複覈相應的數據。
…………
早上8點，阿瓦德從睡夢中醒來，看着周圍熟悉，但是又有些陌生的房間，他迷茫的撓撓頭，而昨晚的記憶，也在這一刻迴歸。
自己在酒城衛星發射中心，今天是華夏第一次載人航天發射的日子，而他是觀禮嘉賓。
對！
扭頭看一眼時間，早上8點。
發射時間是早上11點，還有三個小時，留出一個小時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足夠自己整理好了。
簡單洗漱一遍，換上最正式的衣服，在鏡子面前擺了一個造型，誇了自己一句很帥，阿瓦德這才走出房間。
同住一層樓的隨從和保鏢們，也在他開門的瞬間提前一步踏出房門，在走廊裡整整齊齊的迎接他。
目光從隨從和保鏢身上掃過，阿瓦德點一下腦袋，大踏步穿過隨從和保鏢身邊，走在了前方。
隨從緊隨其後，彎着腰，在需要開門的時候推門，在需要按電梯的時候按電梯。
等他們來到酒店1樓，卻發現阿聯酋的卡羅，也剛好從另一個電梯裡走出來。
兩人見面，沒有表現出像以往的那樣友好，只是互相淡定的點一下頭，然後轉身，帶着各自的隊伍，搭上擺渡車，前往發射中心的觀禮臺。
他們這兩支隊伍前腳剛離開，後腳，來自中東另外幾個國家的幾支隊伍，也悄然出現，然後同樣搭上擺渡車，前往了發射中心。
發射中心的觀禮臺，沒有佈置在發射中心裡面，而是佈置在了發射中心外面的戈壁灘上。
臨時清理出來的場地，鋪上地毯，放上帳篷，再放上一些觀測用的設備，還有對應的美食。
觀禮臺就成了。
阿聯酋和沙特的位置，是放在一起的，入座之後，阿瓦德和卡羅，這兩個人就很自然的坐到了一起，只是中間隔了一個通道。
在他們前方的遠處，發射中心的人，正在火箭發射加上忙碌，在做最後的檢查。
卡羅看了一眼遠處，收回目光，拿起一顆紫黑色的葡萄塞進嘴裡，感受着葡萄的甜味，很隨意的問道：
“你前兩天不是還在阿富汗嗎？怎麼又突然想着跑來這裡？”
“和你一樣，過來觀禮啊！”阿瓦德同樣拿起一顆葡萄，小心翼翼的撕掉葡萄皮，將整個葡萄塞進嘴裡。
剎那間，甜味充滿了口腔。
感受着那一絲甜味，他整個人忍不住閉上眼，哼起了歌謠。
在他哼唱歌謠的時候，卡羅的問題又到了：
“這一次你在阿富汗，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別問！”
“問問又無所謂的，反正大家都差不多，我們不可能一直賣石油，而且我們也不可能一直固步自封，總得想辦法往前走兩步，作爲阿拉伯世界的老大，你們沙特的一言一行，都有很多人看着呢，自然也包括我。”
“說了別問！”
“行了，小氣巴拉的，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去喀布爾，毛拉塔利班的人居然沒有趁機來揍你？這簡直不可思議。”
“來了，只不過被羅平帶領的防務公司給幹回去了。”
“他們戰鬥力有這麼強？”
“那幫塔利班擅長的，他們擅長，那幫塔利班不擅長的，他們也擅長。”
“話說那個阿布，真的有戲嗎？”
“還行吧，那個人學習能力很強，我離開阿富汗的時候，聽喀布爾當局的人說，西部的塔利班，襲擊了法拉城，當着當地警察的面，當街宣讀他們制定的一些法律，處決了一批毒販，還順勢解決了一批當地的狗腿子，喀布爾當局的人說這個消息的時候，牙都快咬碎了。”
“那伊朗呢？”
“隨他去吧，只要他們不搞事，不針對我們沙特，我們不太想管他們，大家相安無事，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就行了。”
說完，阿瓦德抓過一串葡萄，閉上眼，開始一顆顆往嘴裡丟葡萄。
他不吐葡萄皮，也不吐葡萄籽。
而這一個動作，幾乎就是告知卡羅，別說了。
因此，卡羅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拿起旁邊盤子裡的哈密瓜，悠閒的啃了起來。
在兩人忙着吃水果的時候，又一個阿拉伯人來到兩人面前，男人沒有和卡羅見外，拿起旁邊的哈密瓜，往嘴裡塞了一塊，這才向兩人問道：
“利比亞東部地區，那幾個武裝分子，都是你們支持的是吧？”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一直沒有吐葡萄皮的阿瓦德張開嘴，往旁邊吐了一塊葡萄皮。
葡萄皮不偏不倚，正好落到突然出現的這個阿拉伯人鞋面上。
見到這一幕，卡羅直接起身，端着自己的哈密瓜往旁邊挪了一點，然後靜靜的看戲。
而那個突然出現的阿拉伯人，並沒有如卡羅所想，對阿瓦德破口大罵，而是很淡定的坐在旁邊，很淡定的迴應：
“我今天來找你，不是想和你爭論什麼，也不是想和你打架。”
“我的意思是，我們幾家，把利比亞瓜分，各自控制一片區域。”
“反正這是我的想法，同不同意是你們的事。”
留下一句奇怪的話，這個阿拉伯人直接起身離開，不帶一點猶豫。
目送着這個人離開後，卡羅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向阿瓦德問道：“這個卡塔爾的找你幹嘛？”
面對這個問題，阿瓦德淡定的睜開眼睛，淡定的問：“你聾了？”
“他說話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你又不是聽不到。”
“那你的想法呢？”卡羅發出疑問，但是這一次，阿瓦德並沒有迴應。
他只能無趣的坐回位置上，吃着清甜的哈密瓜，等待接下來的那件盛事。
時間並沒有讓他們多等。
10點半，洪亮的聲音從音箱裡傳來，那是半個小時發射倒計時。
隨着這一聲喊，遠處的發射架邊上，工作人員有序撤離，等待最後的發射。
11點整，洪亮的倒計時聲從喇叭裡傳來，倒計時歸零的瞬間，另一個洪亮的聲音，取代了這個人聲。
那是火箭發動機被點燃的聲音。
聽着轟隆隆作響的發動機聲音，阿瓦德從椅子上站起身，墊着腳，看向了遠處的發射架。
在他看過去的時候，火箭的尾焰沖刷發射駕下方的水池，衝出了大量的白色水蒸氣，然後，火箭衝破水蒸氣，開始慢慢升空。
看到這一下，阿瓦德的拳頭，在他不知不覺中捏緊。
載人航天，那是人類科技的最前沿。
到現在爲止，能夠送人上天的航天局，有且只有三個，分別是阿美莉卡航天局，俄羅斯航天局，還有歐洲航天局。
如果今天華夏能夠成功，那他們就能成爲第四個。
然後，在金錢攻勢下，沙特很有可能成爲第五個掌握這項技術的國家，就算不成功，沙特也能借勢。
阿瓦德的頭隨着火箭慢慢上升而擡起，直到那枚火箭，變成了天空中的一個小點，他才收回目光。
一定要成功啊！
美濟礁，聽着廣播裡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龍海回頭看了一眼挖泥船，聲音飄渺的對身邊的林語問道：
“我們這一次載人航天，會成功嗎？”
“一定會成功的！”十分肯定地回答一句，林語發現收音機裡傳來的聲音有些模糊，他嘆一口氣，伸手拿過收音機，開始在原地轉圈，而手指也在不停的撥弄收音機的接收天線。
等到聲音清澈一點，他纔再一次開口說道：
“肯定會成功，因爲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們這邊，雖然大家都經常說盡人事知天命，但我們始終要相信一句話，那就是人定勝天。”
“要是連這一點膽氣都沒有，那還怎麼和這個世界上的人鬥？”
“就像那樣！”
林語很突然的放下收音機，擡手指向視線的遠處。
而龍海也被他的動作所吸引，將目光投了過去。
在手指的方向上，在人類肉眼可見的地方，那裡出現了幾艘船。
幾艘漁船。
那奇奇怪怪的造型，是菲律賓的船。
認出這些船的來歷，龍海忍不住直罵娘。
但是還沒等他罵出口，另一艘船，從他們背後，風馳電掣的插向了這幾艘漁船。
是漁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