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看了眼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臥室中,林銀屏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努力擡起頭來,輕聲道:“蕭煜,你醒啦,是蕭瑾把你帶回來的,他傷的很重,現在還沒醒。”
這次蕭煜受傷,林銀屏心中極爲惱怒,即惱怒蕭煜不願回家而肆意行事,也惱怒玉塵作沒能護好蕭煜,唯獨對蕭瑾談不上惱,也談不上恨,因爲若不是蕭瑾,蕭煜恐怕就回不來了,而且據玉塵所說,蕭瑾此次足足折壽十五年,更讓林銀屏感同身受,有同病相憐之感,故而破天荒地對這個小叔子的觀感好了幾分。
蕭煜問道:“我睡了幾天?”
林銀屏悽然道:“三天三夜。”
蕭煜伸手按了按額角,只覺得太陽穴生疼,腦中漿糊一般,緩了好一會兒才隱約記起自己被陰塵偷襲的事情,再往後卻是記不起來。蕭煜坐起身,林銀屏給他批了件外袍,蕭煜順勢按住她的手,輕聲道:“對不起,我本來是想等你消消氣就回家的,哪成想會變成這樣,讓你擔心了。”
林銀屏面無表情地說道:“既然知道我會生氣,還讓墨書奪我的權?是不是故意氣我?”
蕭煜知道自己這次是弄巧成拙,也不辯解,道:“入秋以來,你的身子就一直不好,我只是想讓你多歇會兒,哪裡敢讓你動氣?”
林銀屏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蕭煜捱了一記白眼,卻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只是一笑置之。
林銀屏悶悶的不說話,蕭煜就拍拍她的手背,道:“好了,我既然醒了就沒事了,你先去休息會兒。“
林銀屏站起身,哦了一聲,“那我去休息。”
蕭煜笑容溫煦,柔聲道:“去吧。”
待到林銀屏離開後,蕭煜下牀披上一件普通錦袍,活動了下身體,感覺沒什麼大礙,走到外間,朝外面問道:“今日是誰當值?”
紫月走進外間,施禮道:“請王爺金安,今日是奴婢當值。”
蕭煜擺了擺手道:“不用多禮,蕭瑾怎麼樣了?”
紫月沉聲道:“回稟王爺,二公子被安置在青花苑,由玉塵大真人親自出手醫治,性命已無大礙,只是折損壽元過重,體魄支撐不住,估計要再過些時日才能醒來。”
蕭煜點點頭道:“這次是我欠蕭瑾的,等蕭瑾醒來後,讓他搬到東路正院去,其他全部等同於兩位郡主。”
紫月微微詫異,不過沒有多言,恭敬低頭應下。
蕭煜的王府總體來說共分三路,蕭煜與林銀屏居住在中路,蕭玥和蕭羽衣居住在西路,唯獨東路一直空閒,蕭煜原本打算將東路留給自己還不知道在哪兒的兒子,而讓蕭瑾另闢一府。只是以如今的形勢來說,蕭瑾不管是爲了自己也好,還是爲了蕭煜也罷,在外人眼裡都是蕭瑾爲救兄長捨命十五年,故而蕭煜無論如何都不能慢待了蕭瑾,所以將東路正院讓給蕭瑾,兄弟二人同居一府,也是蕭煜的一種表態。
現在蕭煜腦中漸復清明,一些事情已經隱約想起,而他本就是心思細膩之人,結合一些蛛絲馬跡,已經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大約是自己受傷後引得心魔出世,然後心魔逼退了來敵,而蕭瑾又不知用了什麼秘法,以折壽十五年的代價幫助自己鎮壓了心魔。再加上蕭瑾在之前還特意提醒過自己不要太過小看秦政等人,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這次蕭瑾都讓蕭煜欠了好大一筆人情債。
想通了這些,蕭煜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感覺,畢竟先前不久,兄弟兩人還都想置對方於死地,即便是雙方和好,也是面和心不合,若說蕭瑾真心救自己,蕭煜是決然不信,只能說蕭瑾在自保的同時順手救了自己。想到這兒,蕭煜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揮了揮手道:“本王有些乏了,等明天再去看二公子,你先下去吧。”
紫月輕諾一聲,徐徐向外退去。
林寒已經過了儀門,見到紫月後,問道:“王爺如何了?”
紫月輕輕搖頭道:“王爺已經醒了,只是有些精力不濟,還在休息。”
林寒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前行,而是轉身原路返回。
第二日,外表看上去已經無礙的蕭煜與還略顯憔悴的林銀屏一起去了青花苑,見到昏迷中的蕭瑾後,蕭煜的手指輕輕一顫,吩咐左右看顧好二公子,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林銀屏問道:“怎麼走得這麼急?”
蕭煜沒說話,只是沉默着。
夫妻兩人很默契地都沒有說話,一直走到迎風閣前,蕭煜才緩緩開口道:“最難還的是恩情。”
林銀屏看了他一眼,說道:“別管他是怎麼想的,要看他是怎麼做的,我只知道是蕭瑾揹着你從北地一線跑回西北,於情於理……”
沒等林銀屏把話說完,蕭煜已經打斷她道:“所以我纔不想見他,因爲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安排他,按照我原來的想法……”
林銀屏平靜地反過來打斷他道:“蕭煜,你不覺得自己越來越冷血了嗎?他可是你的兄弟。”
蕭煜啞口無言。
雖然沒有入冬,但是西北的深秋已經頗顯寒意,夫妻兩個都披着厚重的大毛披風,真是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林銀屏從披風下伸出手,指了指蕭煜,撇嘴道:“我當初怎麼就看上了你!”
相信有八成以上的已婚婦人都說過這句話,一般是因爲不滿於丈夫,也常用於夫妻開戰的挑釁之言。
蕭煜也不以爲意,笑道:“可能當時正好是晚上,所以你沒看清。”
林銀屏哼了一聲,做了個自戳雙目的動作。
蕭煜笑道:“我承認我變了,不過你也變了,當初的林銀屏,可不會爲了一點小事就爲難兩個小丫頭。”
林銀屏反問道:“非要等到墨書把我架空才合你心意?這是小事,那什麼纔算大事?”
蕭煜輕聲道:“墨書怎麼可能架空你,你我心知肚明,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把墨書和羽衣放在心上,你防範的人其實是我。”
林銀屏沉默許久,問道:“我問一句?”
蕭煜點了點頭。
林銀屏沉聲問道:“如果有一天讓你在我和這片基業中做一個抉擇,你會選誰?”
蕭煜同樣也沉默了很久,然後搖了搖頭道:“你問這些除了傷感情以外,還有別的作用嗎?我說選你,你會信嗎?我說選基業,你會不信嗎?你問出這句話就說明你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來問我?”
聽到答案後的林銀屏出乎蕭煜意料之外的平靜,接着問道:“咱們是什麼時候開始貌合神離的?”
蕭煜還是搖頭,道:“記不清了,感覺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漸行漸遠。”
林銀屏走到一棵梧桐樹旁邊,靠在樹幹上,雙手籠袖,淡淡地一笑,帶着些許苦澀,“我曾經真的很希望,能像書中那樣,與你一起白頭的。”
蕭煜很是真誠的說道:“我也是。”
林銀屏輕聲問道:“還有以後嗎?”
蕭煜反問道:“我們不是夫妻嗎?”
林銀屏深吸一了口氣,將鼻子的酸澀強壓下去,帶着微微哭腔,“爲什麼會這樣呢?不該是這樣啊,爲什麼會這樣呢?”
她真的慌了,她沒想過蕭煜會把兩人之間最後的一點溫情窗戶紙捅破,讓這一切明明白白地擺在兩人面前。
所以,她想問蕭煜這是爲什麼?
蕭煜也如她所願,給了她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答案。
“因爲,我們只能牽手。”
(看到這兒,懂的自然懂了。不懂的,我也不敢多說什麼。被屏蔽了五十萬的字數,感覺自己兩年的堅持就像個傻子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