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爲什麼呢?”還是那陰魂不散的聲音,說出了蕭煜的心聲,畫面再次定格,被蕭煜斬成黑氣的黑衣蕭煜重新出現在他的身旁。
“你究竟是誰?”蕭煜轉過頭來看着他問道。
黑衣蕭煜臉色不變,沒有半分驚訝神色,也沒有先前被蕭煜斬了一劍的惱怒,笑吟吟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姓蕭名煜字明光。”
蕭煜冷哼一聲,握住刺入林銀屏胸口長劍的劍柄,一點點將長劍拔出,林銀屏的屍體在長劍完全拔出後,隨之化作飛灰。
黑衣蕭煜看了眼蕭煜手中長劍,瞭然一笑,起身向後退去,在蕭煜三丈外站定,才繼續開口道:“我記得佛經中有過這麼一段論調,原話記不清了,大致意思是過去不變,未來不定,那麼反過來想,對於過去的過去來說,過去也曾是未來,那這個過去也是否不定?”
黑衣蕭煜笑道:“所以我做了一個假設,假設你在隨草原使團到達中都時,沒有結識林銀屏,也沒有選擇去草原,而是隨秦穆綿去了後建,結果會如何?”
“現在你也看到了,這就是結果。”黑衣蕭煜攤開雙手道:“林銀屏死了,秦穆綿跑了,你孤身一人身陷重圍,這一次不會有道宗的神仙高人從天而降,你只有死路一條。”
說完,黑衣蕭煜隨着周圍的陰影一起褪去,定格的畫面再次鮮活起來,牧白一刀朝蕭煜劈來。蕭煜毫不猶豫地舉劍格擋,噹啷一聲,他只覺得手腕幾乎要折斷了一般,虎口發麻,差點兒就要握不住手中破陣子。
沒有修爲的蕭煜很不習慣,只是交手兩回合,就被牧白劈飛了手中破陣子,然後一刀劈在額頭上,若不是一旁的秋思拉了他一下,就要被牧白把腦袋劈成兩半。
蕭煜正想要與她說些什麼,只見牧白又是一刀斬落,刀光匹練如月光,轉瞬而落,落在蕭煜的頭頂天靈上。
咔嚓一聲悶響。
蕭煜覺得自己的頭頂真的被劈成了兩半。
劇烈地痛楚讓他眼瞳驟縮,臉龐扭曲猙獰,讓人望而生怖。
若是放在尋常情況下,這樣的傷勢足以讓蕭煜身死,可是在這兒,只有如潮水般的痛楚涌來,可蕭煜卻是沒有死去,甚至除了痛楚,根本沒有其他受傷的跡象。
下一刻,牧白怒喝一聲,一刀逼退秋思,身隨刀走,又是朝着蕭煜連續劈出數刀。
當蕭煜看清牧白的動作時,刀鋒已經落在他的身體上,一瞬間,在他身上爆出無數血花,這一次蕭煜算是體會到了當日牧白身死時所遭受到的痛楚。
牧白一記重刀劈下,蕭煜轟然倒飛出去,一道巨大的刀傷貫穿了大半個胸腹,露出其下的血肉內臟。
蕭煜仍舊沒有死,增加的只有痛苦。
牧白如附骨之疽,幾步追上倒飛出去的蕭煜,一手抓住他的衣領,一手持彎刀瘋狂刺入他的小腹。
牧白寒聲道:“今日我就要將你抽筋拔骨,以泄心頭之恨。”
說話間,他又是一刀平平削出,將蕭煜右臂削去好大一塊皮肉,在一片黑色的血肉模糊中,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蕭煜悶哼一聲,將差點兒出口的慘呼聲強壓下去。
接下來的一幕,就是暗衛中的抽筋剝骨也不過如此。只見蕭煜身上的衣着在牧白的刀下寸寸碎裂,肌膚上爆開無數血痕,鮮血帶着皮肉,不停地剝落,就像是案板上的豬肉。
這時候,不管是僧兵還是秋思,都已經消失不見,天地間只剩下了蕭煜和牧白,牧白手中的彎刀掠出一片光影,在這片光影之下,蕭煜身上的無數血肉被切割成塊,然後隨着鮮血掉落在地。一層層,一片片,一塊塊,就像投入火鍋之前的肉卷兒。
蕭煜的身下匯聚起一灘黑色血水,半個身體已經變成白骨,而牧白則如屠夫一般持刀而立,刀上沾着血水和肉屑,畫面看着極其恐怖。
更恐怖的是,蕭煜仍舊沒有死,而且神志清楚,在巨大的痛楚中,他清晰地看完了這個恐怖的行刑過程,充分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凌遲處死。
牧白稍作停頓之後,開始繼續“工作”,蕭煜身上的血肉片繼續剝落,鮮血已經流盡,很快,除了頭顱以外,他整個胸腹以上及雙臂已經變成一架白骨,隔着骨架,可以清晰看到裡面的各種內臟,血腥無比。
此時蕭煜的臉色已經呈現出一種臨死前的青灰色,神情猙獰,似哭似笑,整個人彷彿浸泡在一團血肉和血水中,一股虛弱的感覺在他的意識中瀰漫開來,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對他說,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就輕鬆了。
在這道如催眠一般的聲音中,蕭煜的眼神漸漸暗淡下來,就像是風中隨時都可能熄滅的燭火,只是一個不經意間,就會徹底熄滅。
不知什麼緣故,蕭煜就是遲遲沒有死去。
黑衣蕭煜又出現在他的面前,望了蕭煜好一會兒,突然說道:“在很多事情上,你不如林銀屏,她能看到事情的根本所在,你卻只是流於表面。你爲什麼會與林銀屏失和?表面上看起來是因爲她不允許你沾花惹草。其實,你若是真的鐵了心是娶幾個偏房,她也不會太過抵制,畢竟她身子不好,難有子嗣,多半是要退步妥協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畢竟她是名副其實的草原公主,諸多草原臺吉還是在她的名下,你們二人之間又是情分深厚,幾個小女子的死活還不是在她的一念之間?你卻偏偏看不上一般女子,而是去招惹秦穆綿,秦穆綿這樣的女子又豈會甘居人下?你只想着齊人之福,林銀屏卻是已經看出,秦穆綿是危及自身根本所在,若真讓秦穆綿進了家門,等到過去十幾年,你的根基穩固,將草原諸臺吉徹底壓服,再與秦穆綿有了子嗣,那她這個沒了孃家又沒有子嗣傍身的王妃又該如何自處?”
“男人變心後,是選擇一紙休書,還是三尺白綾?”
“林銀屏是有些婦人之仁,但卻不傻。反倒是你,自詡豎子,卻又自覺秉承大勢,屢次以身犯險,有恃無恐。如今違背在牧白墳前許下的誓言,合該有今日千刀萬剮之劫。”
蕭煜艱難問道:“爲什麼要說這些話?”
黑衣蕭煜淡然道:“你覺得自己還能活多久?我自然想讓你死的明明白白,僅此而已。”
蕭煜沉默了片刻,忽然擠出一個可怖的笑臉,嘶啞道:“在這兒,只要我不想死,就不會死,是不是?”
黑衣蕭煜臉上的笑意驟然斂去,面沉似水,死死盯着蕭煜。
蕭煜不斷咳出血沫,道:“看來我說對了。”
蕭煜笑起來,道:“看來你也是黔驢技窮了,文的不行,就來武的?順帶連蒙又騙,什麼死爹死娘死老婆,最後還想讓我自己去死,你這是要讓我們一家子死絕啊,倒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還有什麼手段,一併使出來吧,我接着就是。”
黑衣蕭煜居高臨下的望着他,臉龐漸漸地籠罩了一層翻滾不休的黑霧,再開口時,已經不是蕭煜自己的聲音,而是好似數個人混合在一起的重音,“就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