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升帳。
徐林傳下了三路大軍出兵的將令。
左路軍兵發十萬,由秦權自西涼州的烏鞘嶺處發兵。右路軍發兵八萬,由閩行統領,沿青河一線推進。中路軍兵發十七萬,由徐林親自統領,自中都出兵,直奔小丘嶺。
兩隊士兵拉着吊索,中都城那堪稱恐怖的城門發出沉悶的吱呀聲,沉積在門上的風沙灰塵簌簌落下。遠遠看去,中都黑壓壓的城牆上驟然裂開一道縫隙,然後這道縫隙越來越大,一線天開。
中都城門緩緩開啓。
當先一排黑甲騎兵緩緩走出中都城門,騎兵與戰馬身軀都披重甲,冷漠的面甲遮擋了騎兵的表情,與手中森森長刀相得益彰。
今日便是二十三萬鐵騎出中都之日。
西北騎兵甲大鄭,中都鐵騎甲西北。
自從天子親軍日漸荒廢后,以北都爲中心的東北一線又長期無戰事,以中都爲首的西北軍已然成爲大鄭最精銳的兵力。
一排之後又是一排,從第一排向後望去,竟是一道黑色洪流,根本望不到盡頭。
馬蹄震天,旗幡蔽日。
徐林站在中都城頭上,俯瞰城下鐵騎。
鐵騎出城後列陣,盡皆望向城上大都督。
徐林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每個騎兵都聽得一清二楚。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草原****,蕭逆趁亂而起,不服王化,不尊王道,橫行不法,爲禍草原!草原乃我朝藩屬,陛下上承天意,故興兵討伐叛逆,今日,便是我等報效朝廷之日,爲陛下盡忠之日!”
驟然風雪起,舉目望去,漫天白雪落黑甲。
十萬黑甲鐵騎高坐馬上,一齊高聲道:“報效朝廷,平定草原!
“報效朝廷,平定草原!”
“報效朝廷,平頂草原!”
聲勢震天,幾乎要將這漫天風雪震碎。
“嗚……嗚……嗚。”
長長號角聲響起。
緊接着是擂鼓,鼓聲如雷!
徐林拔出腰間定風波,前指草原,“出發!”
馬蹄聲起如滾雷,十萬鐵騎入草原。
與此同時,河內州與草原分界的青河河面上,閩行派人鑿開冰面,在河水上搭起數座巨大浮橋,騎卒和步卒浩浩蕩蕩渡過青河,然後沿着轉向的青河逆流而上,直逼草原。
西涼州,總督府。
秦權站在內室中,親自動手披上青龍紋甲。
在他身前的是一張錦繡大牀。
一個嬌媚女子此時正慵懶的臥在牀上,一牀錦被僅僅是遮掩了小腹下的緊要位置,露出一片讓人眼暈的白花花。
一時間屋內秀色無限。
女子聽着外面沖天的戰鼓聲響,輕笑一聲,手肘支在錦被上瞧着秦權,笑道:“外面戰鼓隆隆,王爺卻在這兒和人家風花雪月,不怕別人說閒話嗎?”
秦權已經披甲完畢,正對着一名等人高的銅鏡整理着自己的儀容,淡笑道:“哪個有這麼大的膽子,孤王還真要好好見識一下。”
女子卷着錦被翻了個身,又是一片秀色乍泄,仰面朝天望着牀榻上的紗簾道:“王爺不需要我陪你去嗎?”
秦權沉吟了一下,“不用,你現在最主要的事是把牡丹整合。”
女子哼了一聲,道:“牡丹花主那個婆娘又回來了,依仗着蕭烈,委實是目中無人。”
秦權看了女子一眼,“盡力而爲吧。”
女子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女子肌膚如雪,眼帶桃花,乍一看去似是二十許歲的年輕女子,但看眼波流轉,眉眼間的風情,又像是熟透了的婦人,正是牡丹的桃花花主。
秦權將菩薩蠻配到腰間,扶了下頭上紫金冠,道:“那個新晉的花主是什麼態度?”
桃花花主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又看上她了?”
秦權走進道:“怎麼會,我眼裡就只有你一個人,只不過想着把她拉過來,讓你也省點心罷了。”
桃花花主嘆了口氣,“這小丫頭古板的很,說不定只能王爺親自出馬了,到時候我把她引薦給王爺就是,若是王爺降服了這個小丫頭,可要好好謝我。”
秦權一把攬住桃花花主,狠狠的輕薄了一下她的小嘴後笑道:“本王現在就好好謝你。”
桃花花主一聲嬌笑,室內又是一片旖旎。
……
三支大軍的行進速度算不上快,即便一路暢通無阻全速前進,到達小丘嶺也要五天的時間,畢竟大軍的行進速度不取決於騎兵的速度,而是後勤輜重能否跟上。徐林手中有超過五十萬的兵力,可這次出兵只是動用了三十多萬,除去留手各地和中都的兵力,還有五萬餘兵力專門負責後勤輜重。
徐林雖然要一舉攻克草原,但卻不是倉促出兵,在中都十餘年的經營讓徐林對於中都如臂指使,不論糧草還是先鋒,皆是井井有條,沒有半點紕漏。這也是鄭帝爲什麼必用徐林攻打草原的原因。
在西北,哪怕是五大都督之首的張清也比不過徐林。
這就是徐林的地盤。
一天之後,日暮時分,徐林大軍安營紮寨。
徐林回到中軍大帳,藍玉這位接替了蕭瑾掌管西北修行者事務的天機閣少閣主正在帳中。
徐林走到地圖前,用手指在上面劃出一條行軍路線。
藍玉望向這條行軍路線,輕聲道:“大都督是要三面合圍,獨獨留出西北一面,迫使蕭煜逃往熱海?”
徐林望着地圖平靜道:“說得更直白些,這二十三萬鐵騎是我徐林安身立命的資本,拼掉太多我也心疼,而且這次進軍草原十分倉促,糧草不足,不宜久戰。想要全面圍殺蕭煜,很難。但是卻可以將蕭煜逼入漠北草原,只要將王庭攻下,實現了陛下的西都夢,蕭煜死不死也就無關緊要了。”
藍玉笑了笑,補充道:“佔據了草原王庭,也就是陛下一直所想的西都,就可以在西都和中都之間建立起一條穩固糧道,接着以西都爲前站出兵,徹底剿滅窮途末路的蕭煜。”
徐林轉頭看了藍玉一眼,莫名有些感慨。
當初他也曾與魏遲如今天這般謀劃,笑言終有一天會打到草原去,當時他還打趣魏遲,可別因爲紅娘子貽誤了戰機。
如今紅娘子死了。
魏遲也死了。
只剩他一個人兵發草原。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大都督虎符,手指觸摸着虎符的紋路,忽然感覺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徐林望向帳外陰霾天空,喃喃自語道:“就當給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