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又是一劍揮出被張雪瑤躲過。縱橫的劍氣將地上本就殘缺的屍體斬成一團血霧。
蕭煜周邊不知何時已經躺滿了死屍,有科爾科部騎兵的,更多還是王庭騎兵的,無數血水混在一起,匯成一條血流,染紅了他的靴底,浸溼了他的靴面。
一將功成萬骨枯,很多人誤以爲是誇大的說法,但要仔細論起來,一將功成,哪裡是萬餘條性命就能堆起來的?百年前後建鐵騎入主中原,動輒屠城,一城之人就不止數萬,這樣的說法委實謙虛了。
蕭煜沒有急着追擊,而是掃視了一遭戰場,萬餘騎兵打倒現在,也不過還剩下幾千人,科爾科部佔了些優勢,大概還剩下了三千左右,王庭悽慘了一些,還能有一千左右。
蕭煜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三千人的最前方,在他身後三千騎,在他面前,一千騎。
雙方結束混戰,重新結陣對峙。
雖然蕭煜沒有刻意屠殺這些騎兵,但死在他手上的王庭騎兵就已經超過兩百,反而因爲大規模的混戰,大隊騎兵根本無法威脅到蕭煜。
張雪瑤雖然出手,卻只是一味牽制,並不實打實與蕭煜拼命,縱使如此,還被蕭煜殺去二百人,若是不管蕭煜,此刻怕是已經被蕭煜生生殺盡,要知道這次蕭煜可不是孤家寡人,在他身後還有幾千騎兵!而祿時行也不得不承認,幾千騎兵換蕭煜的腦袋,真的很值!
在他一旁的公孫仲謀望向站在戰場中央的那個身影,心中有些感慨,自己和蕭煜絕對是兩種人,若是自己就絕不會站在那裡,哪怕是去取上將首級,也不會去正面廝殺。現在的蕭煜到底哪裡來得信心,
難道他真的想要憑藉一己之力殺潰王庭騎兵?
公孫仲謀食指輕輕敲擊在腰間黑劍劍首上。
最終他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出手,即便這次打不下科爾科部,能夠殺死蕭煜也已經賺了。
畢竟劍宗關心的只是道宗,而不是草原上的形勢。
公孫仲謀輕飄飄得從馬背上飛起,然後落向戰場,偶爾的冷箭流矢根本進不得他的身前。
蕭煜似有所感,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將天瀾交到左手,右手反手從背後拔出破陣子。
四萬騎兵不算什麼,若是秋葉在此,憑藉他的天人境界,完全可以帶領一萬鐵騎殺退四萬鐵騎。即便是他蕭煜,也有這個自信,但在此前有一個顧慮,那就是劍宗,更準確的應該是劍宗的雙劍合璧。
只要破去雙劍合璧,有三名履霜境界大修行者的科爾科部穩操勝券!
說到底,這纔是各大宗門可以高居世外,保持自己超然姿態的底氣所在,一名履霜境界只可抵得上千人不假,但十名履霜呢?更何況履霜境界之上還有天人境界,天人境界之上還有逍遙境界。
本來修行者就數量稀少,多數時候以震懾力量存在,但在秋葉一人破千騎後,修行者作爲主要戰力開始正式介入俗世戰爭。
秋葉一人破千騎。
若是秋葉在此,公孫仲謀沒有一絲必勝把握。
蕭煜右手破陣子,左手天瀾,問道:“公孫仲謀,可要一戰?”
這位瀟灑而來的劍宗首徒淡淡一笑,平靜道:“自然。”
這一刻,雙方不約而同住手,竟是有些前朝時將對將的意思。
白衣女子默然不語的持白劍走到公孫仲謀身旁站定,白劍黑劍交相輝映。
方纔與蕭煜一番交手,兩人雖然都沒有用出全力,但張雪瑤仍舊隱隱被蕭煜壓制在下風,這名當年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不敢有任何意見的落魄公子,今日已然要踩過她去。
張雪瑤輕吐一口濁氣,開始準備雙劍合璧,這可惜面對雙劍合璧,即便蕭煜可以傷到公孫仲謀,也沒有一絲勝算。
蕭煜大步前行,眼中只有公孫仲謀和張雪瑤兩人。
一名身穿白色皮裘的中年人從申東贊一旁走出,朝着蕭煜方向掠去,手中彎刀閃爍着森森寒芒。
……
在另一側,一名身穿月白色僧袍的年輕僧人一步一步從兵陣中走出,手腕上的數珠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幽深。
每走一步,秋月身上的氣勢就要高漲一分,但這種高漲不同於蕭煜九步九重樓的虛妄氣勢,而是實實在在的元氣。
秋月體內的元氣在飛速攀升。
如今,秋葉入天人境界暫且不提,其餘幾人中秦穆綿入履霜巔峰,公孫仲謀和慕容皆是履霜上境,可以與以上幾人平起平坐的秋月怎麼可能一直原地踏步?
這一刻秋月踏入履霜上境。
不過未等秋月走完,一名紅袍胖大和尚從天而降,攔在他的身前。
畢竟摩輪寺纔是草原的主人,若是全然依仗劍宗,終究是有些太過難看。
佛,不是一家之佛,不是佛門之佛,摩輪寺也是有佛的。
秋月平靜的住下腳步,望向站在自己對面的一襲紅袍,微微合什一禮,“巴思法師。”
紅袍胖大和尚還了一禮,“秋月禪師。”
秋月微微一嘆,若非是因爲宗門所需,秋月並不想同這位五百年前是一宗的胖大和尚動手。
可惜了,今日兩人其中之一要去西天佛祖的極樂世界。
長嘆之後,秋月沒有多說,摘下手腕上的念珠,朝前一擲。
念珠不同於正常念珠,只有六珠。
胖大和尚面對剛進入履霜上境的秋月絲毫不敢有半分輕視,臉色凝重,張手虛握,與此同時一個巨大元氣手掌憑空出現,猛然握向那串念珠。
念珠溜溜旋轉,六顆幽邃的珠子光芒大放,隱隱約約間有禪唱響起,每顆念珠上有一尊僧人相盤坐其上。金光璀璨,寶相莊嚴。
但仍舊被元氣大手一把抓在手中。
這乃是脫胎於佛門九大手印的密****手印,佛門九大手印妙用無窮,但在攻擊方面卻是稍弱,這密****手印恰恰相反,融合了草原巫教的法門,在攻擊方面非但沒有半分佛門慈悲,而且在陰損之處上比起魔教的攝元手還要勝出幾分。
秋月無動於衷,雙手合什誦經。
巴思眼中閃過一絲猙獰,元氣大手驟然合起,隨着一聲如琴絃崩斷的聲音響起,念珠被生生捏散,一顆顆珠子從指間滾落在地。
他作爲摩輪寺最年輕的長老,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
公孫仲謀望向蕭煜和牧白,嘴角勾起一個冷笑,這巴思和尚帶來的驚喜如何?少了一個秋月,你蕭煜還有什麼資本應付我的雙劍合璧?
單憑兩名履霜中境?換成兩名履霜上境也不成!
幾千騎兵換一顆頭顱固然划算,但是哪裡比得上直接取下來得便宜?
公孫仲謀輕笑道:“蕭煜你若沒有後手,那就死在這裡吧。”
……
在戰場以北不遠處有一小坡,這裡駐紮有二餘人的王庭騎兵,必要時可以由此衝鋒而下。
領頭的千戶是一名土生土長的草原人,自小就在王庭長大。
雖然長在王庭,但他不知道什麼大汗,什麼公主,他只知道那年冬天自己快要凍死餓死的時候,是路過的王妃救活了他,然後一直把他帶在身邊。也正是如此,他纔可以在這個年紀就成爲一名千戶!
這可已經相當於中原的都尉了。
從那時候起,他的命就是王妃的!
這時,一名白衣道人趕着一架馬車緩緩朝這邊走來。
因爲道宗的緣故,道士,在草原上已經是一個敏感身份。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再者說,什麼道士沒事往打仗的地方湊?
這名千戶狠狠啐了口唾沫,從腰間拔出彎刀。
二百餘騎兵在他的帶領下開始衝鋒。
即便是殺空冥境界,二百騎也足夠了!
片刻後,這二百餘騎兵已經盡數變爲橫屍。
在橫屍中間站着一名身着白色道袍的道人。
道人扶着一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