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收起手掌,如同彈簧被壓縮後的反彈之力,萬頃碧波沖天而起,形成一道彷彿是湖水構建的城牆。
溪塵老道已經帶着秋葉退回湖畔,周圍的僧人立刻圍了上去,經文真言如雨點般朝兩人覆蓋而去。
人多可以彌補境界上的不足,但是境界差距太大,人數的作用也就不是那麼明顯了。
溪塵老道揮袖,有風自袖中來,吹散了無數真言經文,那些僧人被清風吹得滿天亂飛,眼看着許多僧人如下鍋餃子一般落入湖水之中。
砝烸老僧面無表情,看着身前的溪塵老道宣了一聲佛號。
“溪塵道友還不退去?”
溪塵笑道:“老和尚果然無恥。”
話音落下,兩名身披紅袍的老僧終於從雪山上掠下,來到碧落湖畔,站在了溪塵和秋葉的身後。
溪塵老道伸出手指在身前虛畫,一個怪異的鎮字符篆在他指下飛速成型。
畫完這道符,他臉色微白,身上破舊的黑色道袍隨風而飄。鎮字向上飄起,瞬間來到身後兩名紅袍老僧的頭頂,光芒大放。
兩名紅袍老僧修爲高深無比,最起碼也是履霜巔峰的存在,是修行界最頂端的存在。
而黑袍老道畫出的這個“鎮”字符篆就像是鄉野道人蒙人的鬼畫符。
然而黑袍老道卻是道宗七位峰主之一,踏入逍遙境界的存在,即便是鬼畫符,那也不可小視。
兩名紅袍老僧的身體猛然一頓,就像是時間瞬間定格。
摩輪寺大長老的臉上無比凝重,伸出右手緩緩向兩人虛按。
一個巨大的掌印出現在湖畔的草地上,而溪塵老道和秋葉的身影卻消失不見,反而在他們站立的地方出現兩隻蝴蝶,微微振翅便遁入虛空之中,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莊周夢蝶?”
摩輪寺長老默唸道,臉上神色閃爍不定。
片刻後,一名身穿紅袍的胖大和尚出現在老僧身前,低頭合什說道:“長老,弟子未能留下白離音。”
……
今年年初,草原上註定不會平靜,先是林遠離世,後有王妃紅娘子上位,現在道宗和摩輪寺徹底翻臉,則意味着修行界保持了幾百年的平靜正式宣告破裂。
一時間,除了極個別的例外,大小宗門紛紛撤出草原,生怕被殃及池魚。
至於那些極個別的例外,不外乎是敵視道宗的,親近摩輪寺的,還有就是想要渾水摸魚的。
天色漸黃昏,蕭煜扶着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林銀屏走出房間,坐在一側的走廊的椅子上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林銀屏輕輕說道:“現在想來辯法大會提前召開,大概就是想要分散我們的注意力,而事實上她也如願以償了,道宗沒有想到,我也沒有想到。”
“父親走的太快,我離開王庭之前,他的身體還是很好,我不清楚這是一個意外,還是那個女人動了什麼手腳。他就這麼走了,可他那些願意爲他效死的嫡系心腹,卻還有很多。”
說到這兒,她看向蕭煜。
蕭煜沉默了片刻,說道:“你打算去找你父親的舊部?”
“我想父親一定是這麼想的。我雖然很笨,但他很聰明。他應該有一些安排。”
林銀屏低頭說道:“而且我總覺得,那個女人……該死。”
蕭煜沒有說話,但是他很認同林銀屏的話,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是該死的,但是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自己設立的該死標準。而蕭煜的標準很簡單,誰擋着他的路,那麼誰就該死。
一條復仇之路。
坐在蕭煜身旁,感覺着身旁傳來的溫暖可靠氣息,林銀屏的情緒漸漸安寧下來,不再像先前那般茫然。
“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了?”
“雖然還不能動手。”
林銀屏回答道:“但是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身體好了,我們便出發。”
……
公主和王妃的第一次交手以公主全面敗退,王妃上位而結束。
而同時摩輪寺和道宗的第一次交手也已經結束,在這次交手中,道宗七子死亡,秋葉重傷。而摩輪寺方面則是死傷一百餘名空冥境界弟子,履霜境界的明王死亡,算得上是互有勝負。
除清塵和秋葉外,多年未曾出世的道宗峰主終於在這場爭鬥中出手,道宗七峰之一天璣峰峰主溪塵真人在這次與摩輪寺大長老交手中展現出的穩穩逍遙境界實力,震驚了整個修行界,讓很多人不得不再次正視道宗的勢力,再次確認道宗確實有執掌修行界牛耳的能力。
次日,佛門仙子慕容協同劍宗首徒公孫仲謀上大雪山進摩輪寺,與摩輪寺諸長老商議對抗道宗事宜。
就在王妃的人秘密探查公主林銀屏下落,眼看春天已經正式來臨的時候,草原的局勢忽然再次急轉之下,原本一戰之後銷聲匿跡的道宗再次出現,同時向劍宗,佛門和摩輪寺等三方勢力發動了攻擊!
這一次,由搖光峰峰主清塵真人帶領大批道宗弟子來到草原。
與此同時隨着道宗東來,草原上數個部落同時反叛,改信道宗,並且開始大力鎮壓境內摩輪寺弟子。
即使是苦寒的草原深處,殘雪也已經化盡,幾騎來到一個小湖旁邊。
一共三人,兩男一女。
一人身穿黑色皮裘,帶着大大的氈帽,靜靜的看着小湖對面的那一片生機勃勃的草場。
這個人,正是蕭煜。
林銀屏傷勢好轉之後,兩人便離開了土城,幾經輾轉找到牧白。現在正是要解決掉一直追殺牧白的那名摩輪寺明妃。
通幽在手。
原本不殺人的公主已經破戒,長刀出鞘當飲血。
有人說林銀屏是四位女修行者中最花瓶的存在,但自從她出刀破履霜,割下了摩輪寺明王的透頭顱,她便已經當之無愧的與其他三人比肩。
林銀屏停下馬,隨蕭煜視線望去。
一個白衣女子尾隨而至,一身乾涸血跡,看起來早已疲憊不堪。
她與蕭煜等人相距了一座小湖。
蕭煜笑道:“就你這種不考慮元氣消耗的追殺,如今可還有一戰之力?”
已經很久沒有休息的女子冷漠說道:“那個傢伙死了,我獨活世間也沒什麼意思,不過臨走之前總要拉上一個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