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秋日

四十七 秋日

外朝中因爲遷州地震的事,各種立場派系的人爭執的如火如荼。

後宮因爲玉夫人跌倒小產一事,也是風聲鶴唳。

爲了這些事,阿福與李固也得低調做人,就進宮就給太后請了一回安,不管願意不願意都要表示要替太后侍疾以盡孫輩的孝道。可是太后有疾沒疾還是一說,這種時候太后也不願意節外生枝。阿福倒是在太后榻前見了瑞夫人。

對這個因爲是太后孃家人才能進爲夫人的女子,阿福一直很陌生,她從來不多話,也不與後宮其他女眷有多少往來,如果沒人說,真看不出她和太后是一家的。太后言笑爽利,她默不作聲。太后喜歡熱鬧,喜歡人圍繞,喜歡宴會這樣的場合,她去每到這樣的時候都像融進了水缸裡的一滴水,連個聲兒影兒都找不着…她所出的一子一女,女兒一歲半的時候夭折,鄴皇子則體弱多病,一年到頭三百六十五天得有三百天似乎臥牀的,名副其實的藥罐子。阿福進宮這麼久,這位皇子是一次也沒有見過。

她在太后牀前侍疾,未施脂粉,容顏雖然不顯得很憔悴,可怎麼看也沒有出衆姿色。如果沒有太后,憑這個資質絕對當不了夫人。把她和那鮮豔奪目的玉夫人放在一起比一比,是男人都會偏愛玉夫人的。

出了德福宮,阿福還得去探望一下玉夫人。雖然很不熟,可這是禮節。不過玉夫人並不見客,出來說話的宮女不是旁人,倒是阿福的熟人洪淑秀。她看起來瘦了一些,但兩眼亮的異常,看樣子是熬到困極反而精神的反常了。

阿福上輩子有過這樣的經歷,洪淑秀看到她,倒是微微笑了一下。這一下……讓阿福想起那個晚上,她不知所措的淚眼。宮裡是一個會改變所有人的地方,變好或是變糟,沒誰說的準。

“阿福姐……”她停住口,笑笑:“不,該稱您朱淑人了。”

“沒關係,舊時的稱呼聽着親切。”

“嗯,夫人她從醒來一直沉鬱不振,也不見客的,就是……皇上來了,也不肯說一句話的。宮裡來探望的不少,她一個沒見,倒不是對您有什麼……”

“我知道。其實我也是因爲禮制纔來的,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夫人要是都見,那也無法養病了。”

“嗯,”淑秀轉頭看了一眼,忽然飛快的在阿福耳邊低聲說:“你最近別進宮了,不太平。”

阿福有點意外的看她,但淑秀已經轉身出了門。

她話說的又快聲音又輕,就是站在門旁的紫玫也沒聽到什麼。她看到沒看到阿福不清楚,但是紫玫這個人在宮裡待的時日久了,什麼事情不該看到什麼話不該說她比阿福還要清楚。

“淑人,回去吧?”

“嗯,王爺呢?”

“王爺還沒有回來,元慶剛纔來傳話,說是因爲皇上還在議事,王爺還在雲臺等皇上召見,一時回不來,讓我們先回府去。”

阿福點點頭,她朝東邊看去。

遙遙的,一座座宮殿樓閣擋住她的視線,在這裡看不到雲臺。

“回去吧。”

京城的街上並沒有什麼變化,不管是宮中的貴人小產還是遠方的州府地震,京城的人的日子過的還是照舊一樣。阿福一回到府裡,楊夫人就過來了。

“夫人來了?快坐。”

阿福欠一欠身。雖然現在她品級高於楊夫人,可是不管怎麼說,她年紀輕,對於楊夫人,阿福心中有一種敬意。

她的年紀,她的爲人,她的閱歷,這些都值得阿福敬重她,向她請教學習。

“太后……還好麼?”

“太后氣色還好,只是……心緒還不太好。”

楊夫人就明瞭的點點頭:“玉夫人呢?”

“沒見着,身體是無大礙了,但是探病的人一概都不見。”

楊夫人沒說什麼。

“夫人……這次的事情,我看不大明白。”

楊夫人看她一眼,回了一下手,海芳與紫玫就都守到門口去了。簾子也放了下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也知道太后孃家姓王,太后的父親雖然過了世,可她長兄可是號稱王半朝啊,常言說,店大欺客,反過來,客大也欺店啊……”

阿福雖然對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不算太懂,但楊夫人說的話她還是明白的。

皇帝這是對王家不滿,所以借題揮了麼?太后動不得,就朝瑞夫人難。

當時花園裡不在席前的人可不少,單揪着瑞夫人不放……

“那,宣夫人又爲什麼也被牽涉其中呢?”

“這,恐怕就是玉夫人心思了。你看,我們王爺雖然是年紀居長,但是問鼎無望。不算他的話,哲皇子就是居長了……”

唉……真是複雜。但是把宣夫人推到火山口上這一招實在很毒辣。皇上與太后,她總要得罪一個。弄不好,就是兩邊一起得罪。這對宣夫人自己,對哲皇子,都大大不利。

阿福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宮裡這些事情,總讓人覺得腦細胞不夠用。

楊夫人寬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淑人不必擔憂,置身事外就好。禮數也盡到了,接下來的日子就不要再進宮了。”

不要進宮這話,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到了。

淑秀和楊夫人的說法一樣……楊夫人說的自然是金玉良言。可是淑秀那時候冒險提醒她一句……這份情……

阿福送走楊夫人,屋子裡很安靜,李信被張氏抱去花園裡了。

她想起初進宮的時候,幫洪淑秀洗被單,兩個人合蓋一條被子的事。

那些事好像……已經很久遠了。

在宮裡的一年,抵平常的十年啊。

初入宮時的小姑娘,每個都在那樣壓抑殘酷的環境下被迫快成長,但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生長的方向是對是錯。

杏兒與慧珍已經掉了下去,淑秀現在看似風光……

說起來,最幸運的,是自己吧?

雖然將來……不知道李固是否會出現一位正妻。

阿福握起手。

擁有現在的一切,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

那句多事之秋,一語成讖。

地震的事還沒料理完,北邊亂了。

秋季是豐收的季節,也是異族最常選擇的劫掠的季節。北方的嚴冬殘酷的掠奪人的生機,被自然逼迫的關外蠻族就想從關內掠奪他們需要的一切。

而西南的局勢,聽說也並不安穩。

韋素和李固說起這些事來,氣的快要拍碎桌子。阿福隔着窗子聽他在罵人。雖然沒提名提姓……

“這都什麼時候了,不想着共御外敵,還兀自窩裡斗的歡!生怕對方搶了功壓了自己一頭……”

“戶部的錢糧只有這麼一點,上次水災已經大傷元氣,都快不出官員的俸祿了。那些人光知道要銀,要糧。可是要賑災,就沒有軍費,總不能讓遷州的人全死絕了好省他們的心吧?把我爹逼得着急上火都快要吐血了……”

“憑什麼年年修關隘,還是年年被掃的那麼慘?錢都哪去了?關隘白修了?就算再把錢支過去,也只會和前年一樣……”

阿福先前還擔心他這樣說話如若被人知道會惹禍上身,但是越聽,越是心驚。

原來……情勢有這麼慘了?

在宮中只看到一片太平景象,宮眷們爭妍爭寵,處處花團錦簇。

這些事,以前沒聽說,並不代表它們就都沒生……

阿福嘆口氣,自己端茶進去。

說這麼多話,嘴一定幹。

又不放心讓別人來遞茶送水,哪怕有一個半個字漏出去,估計都是大麻煩。阿福用了最保險的做法,紫玫和劉潤把守外頭,她自己照應屋裡。

“歇會吧,喝口茶。”

韋素在窗前走來走去,動個不停。李固坐在椅中,又安靜過頭。

這兩個人……也不知道怎麼變成好友的。

阿福端了一盞茶給韋素,另一盞給李固。

“韋詹事達人,您的活計這些天都推給楊夫人和劉潤幹,您自己可是落得清閒了。”

韋素勉強一笑,喝了一口茶。

“唔,這什麼茶?”

“八寶茶,可以清火的。”

這在前世很常見,但這裡的人還沒有這樣喝過。

裡頭除了茶葉,還加了冰糖、枸杞、紅棗和竹瀝,口感是暖而清甜的。

韋素笑着問李固:“這又是哪本書上瞧來的?”

“這個我卻不知道了,該是阿福自己尋摸出來的。”

阿福是想這兩個人輕鬆一下的,所以說:“我看着他們在後頭曬菜乾,鋪了一地。詹事大人要是有空也去瞧瞧,好歹露個臉,別讓人覺得你對府裡事都不聞不問哪。”

韋素心虛的問:“曬什麼菜乾?”

阿福眨眨眼:“天氣一天冷似一天了,到了冬天要吃鮮菜可沒那麼容易,除了窖裡儲藏些,當然還得曬些菜乾了,王府上上下下也幾百張嘴,這麼些人到了冬天總不能吃啃硬饃饃醬疙瘩啊。”

韋素連忙點頭:“很是,應該曬。我記得有年冬天,頓頓都是油膩,一點素菜沒有,吃的人都倒了胃了——在哪兒曬的?我去看看去。”

“在後頭那片空地,靠進邊那塊兒地方。”阿福說:“那地方大,靠着井擇洗也方便,瀝了水就直接掛架子上晾曬了。你去看看,還缺什麼菜不,讓他們多買些回來一起曬。”

李固也來了興致:“一塊兒去瞧瞧吧。”

阿福挽着李固手走在前頭,韋素在後頭有些好奇的問:“阿福,你沒進宮時,冬天都吃什麼?”

阿福一笑:“有什麼吃什麼唄,蘿蔔白菜豆芽豆腐轉着吃,我們家就是開醬菜鋪子的,所以家裡最不缺醬菜了。富人家沒菜還能吃肉,我們哪有那個福氣吃肉吃到倒胃呢。”

韋素點頭。李固問:“那宮裡冬天吃的素菜,雖然少,卻也不是沒有啊。”

“那些怕是從南邊用船運來的,到了京城的價比肉可要貴呢,而且又少。”

府裡要儲的菜不是個小數目,所以還沒轉過假山,就聽見空地那邊人聲喧擾,乾的正熱鬧。

八十七雨三四十哥哥四十四中秋二十一美差中八十四喪三八十一治本一七十四較量二九太平殿中四進宮十三新人新氣象下六十三煩擾三七十四較量二五十八圍爐夜話一七縫補二十八陰謀二四十七秋日六十四仇人二七十四較量二四十一母妹二八十五春三四十四中秋二六十過年二八十一治本一七十三山居一四十六中秋四七十三山居三十二冬天三十三新人新氣象中四十七秋日八十七雨一二十五說來話長一五十六冬日三十二冬天三二十一新人元宵節小番外六十七新生六十過年三二十八陰謀三二十喜事四十二壘石二十二羹湯三十九新居四七十八回城一八十七雨三七十七盛夏六五十此時此刻八十四喪一十三新人新氣象上九十三入冬三二離家七十五雨二八十治標三十一美差中五十三家事四進宮十五過年三七十四較量二二十七陰謀七十五雨一八十治標四七十三山居三一下山七十八回城一二十九出宮四十一母妹二七十三山居一八十四喪二五德福宮十固皇子下八十九週歲一九十七解惑二四十三來客一八十九週歲一三十七關於誤會三十八絹花下五十此時此刻四十二壘石七十舊事一二十喜事九十一七夕二八十三崩一六十五春愁一六綠豆糕五十三家事二十七陰謀六十四仇人一九十七解惑二七十二憂患二八賞花會下七十舊事二七十四較量二八十四喪二七十九回城四五十五喜訊一二十八陰謀三四十哥哥八十六親二七十五雨三九十四天欲雪二六十過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