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憂患一

七十一 憂患一

用過飯瑞雲得了一會兒空,自己先去找楊夫人了。

楊夫人那裡正看賬,有管事隔着桌子等吩咐,瑞雲進門去沾到一旁,楊夫人擡頭見她來了,點頭說:“你等一等。”

瑞雲老老實實站在一邊,楊夫人把管事的打發了,轉過頭來,挺和氣的說:“昨天可嚇着了?”

瑞雲垂着頭,小聲說:“我就是想來和夫人說一說昨天的事情的……”

“唔,你不要怕。”楊夫人說:“就說說昨天你都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什麼時候知道屋裡進了賊,翻成什麼樣兒……”

瑞雲急忙應諾,仔細想了想,從早上說起。她去庫裡領了一匹絲料子,給阿福裁內衣的,阿福新的腰身尺寸什麼的她已經早就量好。繡房裡頭吳姑姑葉姑姑在,商量夫人喜歡什麼繡紋花色之類。瑞雲想着屋裡沒人,也沒活兒,就在繡房坐了大半天,過了午回屋去想撣席子放簾子的時候才發現門虛合着,裡頭已經翻的亂糟糟一團了。連牀都掀了,也不知那賊到底是要找什麼,席子底下牀頭小格什麼的全沒放過,裡面的東西都翻亂了。

“你去繡房,都有誰知道?”

那知道的人可不少,庫房的人就知道,院裡灑掃的小丫頭也知道,繡房旁邊幾間院子的人只怕也看到她過去了。瑞雲心裡發急,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那位婉姑娘,你昨天見過沒有?”

瑞雲怔了下,想了想說:“昨天沒見着她……”事實上瑞雲和她就沒朝過兩次面,那個婉秋情知道這兒沒人待見她,整天悶屋裡不出來。

“嗯。”

楊夫人沒再多問什麼,便讓她出去了。

朱氏進門時,阿福正坐在窗下,放下手裡的小衣服:“,母親來了,坐,紫玫,去倒茶來。”

朱氏倒沒繞圈子,問阿福昨天去行宮如何?皇帝對小世子是不是挺親近。阿福只是笑着點頭,唔了兩聲。要是尋常人家打聽下親家的態度就沒關係。可是這親家是皇帝——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聽說,昨兒山莊裡進了賊?”

“是啊。”阿福說:“八成我們早讓人惦記上了,所以這邊一出門,那邊賊就上了門。”

朱氏壓低聲音說:“噯,可要當心。這高門大院的,賊人哪這麼容易就進來了?俗話說,沒有內賊,引不來外鬼啊。”

阿福只是點點頭:“母親不要擔心,這些事兒,自有王爺他們辦。”

紫玫端茶進來,朱氏訕訕的坐回去,不知道剛纔的話有沒有被聽見。

“嗯,昨天……我見着那位婉秋姑娘了。”

阿福說:“母親不必應酬她。說到底,她是無品級的宮人。”

朱氏低聲說:“我是看着,她人還挺本分的……”

阿福眉頭皺了下,紫玫心裡冷笑一聲。

這個朱夫人見識實在短的很,宮裡這些女人能出頭的有幾個人安份的?更不要說這個婉秋的行事——任誰都能看出來她到底想幹什麼。

夫人在這一點上可不像她母親。她心中對別人不懷惡意,但是卻從來都不失防備之心。

阿福也很無奈,那天李固將話說的那麼明白,朱夫人還是沒放棄她的打算。

阿福把話岔開:“天氣熱的很,怕小譽身上會長起痱子來,可是不包的緊了又怕受風。母親聽沒聽過有法子能防痱子呢?”

說到這個朱氏倒是精神一振,講了好幾個土法子,紫玫笑吟吟的偶爾插上句:“原來絲瓜不光能吃,還是擦了來止痱?這我可得好好記住。”

等朱氏喝口水,躊躇一下又想舊話重提,阿福又說:“母親,不知哥哥的親事……”

一提這個,朱氏的全副精神又集中到那事上頭去了,嘆口氣說:“正是這件事難辦啊。”

阿福說:“我倒有個法子。母親聽聽看成不成。不如,讓哥哥到酆郡去一趟吧,現在天氣還好,坐船更快,來回不過多半月,讓哥哥在那兒多盤桓些時日,我也請人幫忙,將那裡只要姓武的,就都找一找問一問。一來,或許也就找到武家了。二來,就算找不到,過錯也不在咱們。就算以後有什麼麻煩,哥哥也好有個交代。不是咱們不想守信,咱們千里迢迢到酆郡去找了都沒有找到。倘若這次回來也還沒消息的話,母親就把武家的事情放下,給哥哥另尋門好親吧。”

朱氏眼睛一亮:“對,這倒是個辦法——只是酆郡太遠了。”

朱氏一走,紫玫便咬脣忍笑,後來還是忍不住,借個話頭跑到門外,痛痛快快笑了一場。

夫人也真是不容易,她做女兒的不能頂撞訓斥朱夫人,只能把話這麼左引右引的。

其實紫玫想,朱夫人的事兒全是閒出來的。整天吃飽了沒事兒做,就胡琢磨這些。

旁人怎麼想理他們呢,昨天去東苑,皇上也沒有就此事說什麼啊,相反,對夫人和小世子還都十分的寬容慈愛呢。

旁人貪心不足,老婆娶了一個又一個,後院一片烏煙瘴氣。

紫玫相信自家王爺可不是那樣的人。甭說他眼裡看不着別的美女,就是看着了,也一定不會動心移情。

被劃破的枕頭薄被阿福都看過了,那個賊要找的一定不是什麼堅硬的東西——而應該是輕軟的,可以納入被子裡的——

那會是什麼?紙?布?還是……

阿福忽然想起兒子滿月宴時皇帝宣旨的帛書——

她吩咐紫玫:“叫元慶來。”

天氣格外悶熱,元慶進屋時臉熱的發紅,汗順着鬢角流下來,他也不敢隨便去抹。

“書房裡少了什麼嗎?”

“嗯……”元慶說:“沒少什麼?”

“爲什麼如意打碎了?”

元慶有點緊張。

“說吧,你不說,晚上我問王爺,不也是一樣的麼?”

元慶左右爲難,外面有人輕輕咳嗽,出聲解了他的圍:“元慶,你出來一下。”

簾子掀起來,元慶如蒙大赦的快步出去,劉潤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寫滿了不贊同:“王爺一定說過,這事兒你不要憂心,也不要過問吧?”

“我就是……想問問看,看我猜的對不對?”

劉潤看着她:“你猜着什麼了?”

“書房其實丟東西了對吧?”

劉潤沒說話。

“我猜,那柄打碎的如意底下壓的,應該是那天來給譽兒賜名的聖旨對不對?”

劉潤無奈的嘆口氣。

阿福知道她猜對了。

可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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