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府。
在城北一所豪宅裡,白芳華、解符、楞嚴、謝峰等人,正收集着從各方傳來有關敵況的消息。
武昌韓府一戰,使他們遭受到最嚴重的挫折和打擊,失了一批無可替代的高手和廠衛。
浪翻雲和怒蛟幫的聲望更被推上了新的巔峰。
很多本已接受朝廷招聘的有份量江湖人物和幫會門派,紛作觀望退縮。
若再讓怒蛟幫奪回怒蛟島,後果將更不堪想象。
怒蛟幫勢力日漸膨脹,朝廷的主力又擺在應付燕王的北軍處,所以白芳華雖內傷未愈,仍不得不趕來常德主持大局。此事極端隱密,豈知到常德才兩天,敵人竟摸上門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刺殺了曲仙州和宋玉,怎不教他們心膽俱寒。
解符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衆人知他不但不能從忘情師太的掌傷中復元過來,還在不住惡化,心情更是重如鉛墜。
待他咳罷,白芳華沉着臉向手下問道:“陳大人爲何仍沒有來呢?”
手下回應道:“我們三次派人去催他到來商議,他都推說正忙於佈置緝拿反賊,最後一次我們連見他一面都不得其門而入。”
白芳華失聲道:“不好,陳渲要造反了!”
衆人無不色變。
今趟他們到常德的廠衛高手,人數只有二千,假若陳渲造反、對着這種握有兵權的重將,他們不要說反擊,連自保都成疑問。
愣嚴動容道:“教主之言極有道理,否則我們怎會完全找不到反賊的蹤影。”
謝峰道:“先發制人,我們立即把陳渲拿下,褫奪兵權。遲則恐情況更趨惡劣。”
白芳華望往窗外微明的天色,嘆了一口氣道:“我們遲了,一晚工夫,陳渲應可把整個常德的本地官員將領策反,而且他們有韓柏等在背後撐腰,我們拿什麼去和他們硬碰。”
沉默片晌後,望向解符道:“符老!你可以教芳華怎辦嗎?”
解符蒼白的臉容現出一個梟雄氣短的苦笑,沉吟道:“我們應立即由陸路離開,到龍陽召集人馬,看準形勢再作決定。”
白芳華輕嘆道:“武昌一戰,使我們優勢盡失,還累得齊泰的水師變成了孤軍。今趟能否有命離開常德,仍是未知之數哩!你們立即動程,我還要去見一個人。”
衆人聞語,盡皆愕然。
常德府最大的碼頭處,江邊船舶無數,岸上鬧哄哄的,大批腳伕正起卸着貨物,加上許多候船的商旅客人,更顯一片都邑的繁忙景象。
在檣桅如林的湖岸處,泊了數艘水師鉅艦,那處的江岸由明軍把守,不準任何人接近。
遠方可見水師船艦穿梭巡邏,氣氛緊張。
泊岸的樓船鉅艦,其中之一是陳渲的帥船,韓柏等人就是躲在那裡等候消息。
衆人正在船艙內吃早點時,陳渲匆匆回來,喜道:“沒有問題了,我跟屬下提說起來,原來人人均看好燕王和貴幫,只是平時咽在心裡吧了!”
荊城冷笑着迎他入座,道:“陳大人辛苦了,忙了整晚,先坐下吃點東西吧。”
陳渲現時那來胃口,急接着道:“白教主他們已猜到我出了問題,天亮時悄悄離開,我看他們是要潛到龍陽,若我們立即由水路趕去,保證可趕在他們前頭,先一步控制龍陽,再佈局予他們迎頭痛擊。”
風行烈正要說話,陳渲的副將查石林神色古怪地匆匆進來道:“白芳華來了,刻下正在碼頭處,說要見忠勤伯一面。”
各人全呆了起來。
範良極冷笑道:“這妖女又不知要玩什麼把戲了?”
戚長征霍然道:“讓我立即出去把她宰掉,你們負責抓着小柏。”
衆人眼光全集中到韓柏處時,這小子苦笑道:“諸位大人大哥英雄好漢,請高擡貴手,我看她此來是沒有惡意的,我會小心防備的了。嘿!聽聽她有什麼話說也是好的。”
範良極怒道:“說不定她有什麼同歸於盡的想法,要與你玉石俱焚,那時我怎向諸位乖妹子交待?”
荊城冷笑道:“範前輩放心好了,白芳華終是對小柏餘情未了,何況現在即使除去小柏,亦影響不了大局。她實在無須如此不智,照我看她是來從事交易居多。”
戚長征嘿然道:“餘情未了就更糟,女人愛起一個男人來,絕對沒有理性可言,若她抱着殉情的心,小柏……哎喲!”下面給韓柏重重踩了一腳。
韓柏長身而起,抱拳道:“各位萬勿忘了本浪子福大命大,否則鬼王怎會把女兒放心給我。荊師兄就是明白此點,才肯讓我去與這妖女周旋。請了!”
衆人爲之語塞,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艙門外。
離開艙廳,韓柏立即加快腳步,到船頭時,見到岸上的白芳華在十多名衛士的監視下,正微笑地向他揮手,心中一熱,飛身落船,來到白芳華身前。
這姣豔的美女沒有半點芥蒂的樣兒,欣然迎了上來,一把挽着他的手臂,情意綿綿地道:“韓柏!陪人家隨意逛逛好嗎?”
韓柏待要答應時,陳渲手下里一名頭領模樣的大漢道:“忠勤伯!你們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不是更方便嗎?”
韓柏笑道:“我和白教主相識多時,很多話是不方便當衆說的,嘻!我們去了,千萬不要跟來偷聽。”
陳渲的手下無可奈何,惟有看着兩人消失在人潮裡。
兩人默默無言,在沿着碼頭繁華熱鬧的大街緩緩走着,女的生得百媚千嬌,男的則軒昂清奇,彼此又是態度親,途人無不側目。
白芳華拉着他轉進了一條僻靜的橫街,再閃入一間屋子的後園內,幽幽一嘆道:“爲何人家曾多番想害你,你仍對人家那麼好和信任呢?”
韓柏坦言道:“或者是你生得那麼標緻動人,又那麼懂得哄我開心吧,給你暗算時確是很不高興,不過轉眼又忘了,只會想着你諸般好處。”
白芳華失笑道:“你的好夢瑤不是警告過你說我這妖女不可靠嗎?你敢不聽她的話?”
韓柏探手過去摟着她的蠻腰,在院落間一片寧靜的竹林邊一方大石上坐了下來,吻了她臉蛋道:“小寶貝今天來找我有什麼心事話兒請快說出來吧。須知我是要保證你不會暗算我,老賊頭他們才肯放我來見你的。好寶貝千萬不要令我失望,否則以後本浪子休想在老賊頭前挺胸做人了。”
白芳華笑得花枝亂顫,橫他一眼道:“唉!現在殺了你亦於事無補,何況人家怎捨得害你?連番鎩羽,芳華早心灰意泠,什麼都提不起勁了。”
韓柏訝道:“單玉如既選你爲掌門,定不會看錯人,怎會略遇挫折,立即一蹶不振,你是否又想騙我?”
白芳華軟弱地緊挨着他,苦笑道:“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只是師傅的一隻棋子,被她利用來扶持女兒和孫子。以前師傅健在時,一切矛盾都給硬壓下去,現在師傅死了,恭夫人母憑子貴,那還把我們放在眼內!若非我們仍有利用價值,早給她像割毒瘤般去掉了。秦夢瑤真厲害,看準了師傅的用心,要殺了她才施施然回靜齋修她的鬼道行,對我們說那纔是最致命的打擊。唉!天下間除龐斑和浪翻雲外,還有誰可作她的對手呢?”
韓柏從沒想過秦夢瑤厲害的一面,聽白芳華提起,迴心一想,確是道理。這“仙子”行事雖似輕描淡寫,但着着均暗含深意,只看她智退紅日法王,說服了方夜羽和朱元璋,解散了八派聯盟,定計除掉單玉如,數日間把整個形勢扭轉過來,雖不若浪翻雲般大敗羣魔的風光,但正合“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那無跡勝有跡之道。
嘿!這麼厲害的人物,竟還是老子我的好嬌妻。唉!可惜她終是走了。
白芳華看到他沾沾自喜的樣子,醋意大發道:“不准你和人家在一起時想着別的女人!”
韓柏嚇了一跳,賠笑道:“不要多心,我只是心中贊你看得透徹而已。”旋又訝然道。“芳華是否想脫離天命教,改爲歸順我們?”
白芳華“噗哧”笑道:“若我歸降,你肯娶我嗎?”
韓柏想起虛夜月諸女,眉頭大皺道:“嘿!這個嘛……”
白芳華神色一黯,嘆道:“芳華若是愛你,怎會令你爲難,事實上人家如今連嫁你都提不起勁頭來,更沒有顏臉再見月兒和鬼王,今次人家來是想向愛郎道別,從此退隱山林,再不理明室的內爭了。”
韓柏大喜,把她抱個滿懷,笑道:“那我就再無掛慮了。”
白芳華獻上熱情無比的香吻,久久才嬌喘地嗔道:“你還何須那麼緊張提防?人家內傷未愈,根本想害你都沒有那本領呢。”
韓柏老臉不紅地道:“白小姐慣了談笑用兵,愈是熱情,愈是危險,否則我早抱了你到牀上去,一償宿願了。”
白芳華嘆氣道:“芳華只好怪自已過往行爲差劣,待將來燕王得天下後,人家再悄悄來找你偷情好嗎?那時再沒有利害衝突,芳華將可享受韓郎的盡情恩寵。”
韓柏訝道:“原來連你也不看好允?”
白芳華不屑地道:“恭夫人寵信齊泰和黃子澄,允則少不更事,明明陣腳未穩,卻冒險急進。若芳華可以操持,怎也要等到攔江之戰後纔會動手。那時天下盡在自己手裡,那還懼燕王和區區一個怒蚊幫呢?現在卻是正面衝突,恰是以己之短敵之長,進退失據,當怒蛟幫奪回怒蛟島後,勝負之勢已定,燕王攻入金陵,只是遲早的問題吧。”
韓柏恍然大悟,說到底白芳華仍是一個重視自身利益的人,見到事不可爲,故來向自已表白退隱的立場,在這種情況下,難道還好意思追襲她嗎?
若她不是受了傷,怕仍不會如此低聲下氣。
想歸這麼想,但心中仍大起憐惜之意,撫着她香背道:“你內傷未愈,爲何仍要長途跋涉到這裡來呢?”
白芳華苦笑道:“這正是恭夫人令人意冷心灰的地方。芳華這傷勢非常嚴重,沒有一年半載,休想復元。唉,韓郎那天在皇宮爲何要饒芳華一命呢?當時我死了不是更乾淨嗎?”
韓柏柔聲道:“我現在真的相信你肯退出這場鬥爭了。但你是否就這麼一走了之,不再理會解符楞嚴他們呢?”
白芳華輕輕道:“我曾和解師叔商量過,他中了忘情師太那一掌後,功力不住減退,起了退隱之心,希望能療治傷勢。愣嚴則因陳玉真離他而去,萬念俱灰,每天都在後悔爲何不及早拋開一切,伴她終老山林。只要韓郎大發慈悲,放他們一馬,芳華再無牽掛,亦盡了道義上的責任。”
韓柏心念電轉,判斷着她說話的可靠性。
他們本定下策略,決計不教這批敵人有機會活着返回京師,若答應了白芳華的要求,倘將來發覺又是給她騙了,自己的大號怕要改爲“笨蛋”韓柏了。
這美女真真假假,確令人無從捉摸。
白芳華拉着他站了起來,苦笑道:“若人家真是騙你,就讓芳華再騙這最後一次好嗎?”
韓柏頹然道:“好吧!難道我能忍心看着你被人殺死嗎?”
白芳華重投入他懷裡,兩手纏上他的脖子,欣然道:“芳華很開心,但卻不是因你答應了人家的要求,而是芳華知道你仍像以前般痛惜她哩!”
韓柏啼笑皆非道:“若有人在旁偷聽我們的說話,定以爲我是個負心漢。”
話猶未已,耳邊響起範良極嘲諷的傳音道:“你雖非負心漢,但卻是個大蠢材。”
白芳華看他神色古怪,笑道:“是否範大哥來了?”
範良極倏地由樹上躍了下來,到了兩人身旁冷笑道:“老子福薄,並沒有你這好妹子。”
白芳華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韓柏,淡然自若道:“範大哥動手吧?芳華絕不反抗。”
範良極頹然嘆了口氣,伸手按着韓柏肩膊,搖頭道:“你殺我,我殺你,卻是何苦來由?白教主請動蓮駕吧。”頓了頓又道:“有銀兩使用嗎?”
白芳華欣然點頭,開顏道:“由今天開始,天命教就此銷聲匿跡,當有一天芳華抵受不了思念之苦時,再來尋你們吧。”
提氣聳身,飄然落在竹林外一堵圍牆上,再回身施禮道:“芳華以前多有得罪,請兩位大人大量,勿要見怪。”
一閃不見。
韓柏呆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百感交集。
範良極讚歎道:“白芳華真的了不起,一知事不可爲,立即急流勇退,這纔是真正的大智大慧。”
韓柏愕然道:“你還是第一次沒數說她的不是。”
範良極苦笑道:“她的媚術已超越了單玉如,就算明知她在騙人,我們也要心甘情願被騙。正如現在我真的信了她會退出這場戰爭,變成了和你同流合污的蠢蛋。”
韓柏哈哈大笑道:“說得好!和你這小老頭混確是痛快事。嘻!沒有多少斤兩,那能招得美人兒來騙你的財和本浪子的色,而且遍得這般痛快!”
範良極捧腹狂笑起來。
韓柏拖着他的瘦手,拉着他走出林外。
兩人哼着輕鬆的調子,喝醉了酒般朝碼頭走回去。
陳渲的叛變,震動朝野。
允手上最龐大的水師船隊,由此落入了燕王手內,剩下的水上實力,再不足以控制長江,怒蛟島上的齊泰,更是孤立無援。而京師則無長江之險可恃了。
白芳華今次果然言而有信,與解符分別退隱山林,不知所蹤。楞嚴因連番失利,又遭恭夫人和允的近臣排擠,終遵從乃師叮囑,拋棄一切,往尋陳玉真。他手下的廠衛自作鳥獸散,有些更投向了以怒蛟幫爲首的聯軍。只有謝峰一人領着七百多人逃返京師。允大怒之下革了謝峰禁衛統領之職,從此投閒置散,再不重用。
長白派至此一蹶不振,聲望如江河下瀉,成爲江湖嘲諷鄙屑的對象。
現在允把希望全寄託在李景隆的北伐大軍上。
這天命教僅餘的元老手持聖旨趕赴德州,收集耿炳文的殘兵敗將,並檄調各路軍馬,得五十萬人,進駐河間,實力驟增下,對比着燕王約二十萬的軍力,表面強弱怒殊,儼然聲勢大振,有一舉盡啓燕軍之威勢。
同一時間,遼東鎮將吳高奉允之命,率師攻打永平的燕軍,牽制燕王,讓李景隆的大軍得以直撲順天,攻克燕王的根據地。
軍情告急下,這天在順天燕王府內,燕王召集重臣大將,聽取剛來到的葉素冬奉上的珍貴情報。陳令方這時成了燕王心腹,故有資格出席會議。與座者還有僧道衍、謝廷石、張玉,另一猛將譚淵和燕王最得力的兩個兒子小燕王朱高熾和朱高煦。
葉素冬詳細分析了李景隆大軍的實力後,各人均面有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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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僧道衍臉帶笑意。燕王奇道:“敵人勢力大增,李景隆又其奸似鬼,爲何道衍你仍像有恃無恐的樣子。”
僧道衍微笑道:“李景隆手上的實力,看來的確似比耿炳文強了很多,但其實卻是處處充滿弱點破綻。”
燕王大喜問之。
僧道衍從容道:“首先是軍內近半均爲耿炳文的殘兵敗將,士氣早喪,而其餘則是倉卒由各地調來的軍旅,全無鬥志加上李景隆一直是文官,在軍隊裡毫無威望可言,在這謠言滿天飛的時刻,無論他們有多少人,亦難免上下異心,此乃兵家大忌,對方似強直弱。”
張玉點頭道:“僧先生所言甚是,允現在對所有與西寧派和鬼王有關係的人,均非常顧忌,主要軍兵將領均由南方抽謂過來,又設立重重規限,務使將不專兵,使難以學陳渲般猝然叛變。但這卻大大削弱了軍令的效率,指揮失調,進一步打擊了李景隆軍的士氣。”
燕王笑道:“照素冬所言,李景隆今趟求勝心切,糧草未足便倉卒北來,如此躁急冒進,正是另一大忌。”
陳令方仍憂心忡忡道:“問題是遼東來的吳高大軍近二十萬正迫近永平,若永平失守,我們等若被斬了一條手臂,那還能應付李景隆這奸賊。”
燕王對陳令方顯然極爲寵愛,事實上自陳令方這長於內政實務的人到來後,大事興革,把順天府弄得井井有條,政令清明,甚得燕王歡心。遂溫和地道:“讓我們再聽聽道衍的奇謀妙計。”
僧道衍微笑道:“陳公請放心,不量險易,深入趨利,乃兵家大忌。我們的順天府上承元人百年建設的餘蔭,牆高壁厚,防守上全無破綻可尋。李景隆想打硬仗嗎?我們偏不如他所願。只要拖得幾個月,順天早寒,南卒不能抵冒霜雪,兼又遠離本土,任他人數再多,亦只是不堪一擊之兵。”
燕王哈哈大笑道:“只此數點,本王可斷言李軍必敗。就讓本王親自督師,解永平之圍。李景隆聞得本王離京,必以爲有機可乘,直薄而來。”
轉向朱高熾道:“順天就交給高熾,李景隆來時,只可堅守,萬勿出戰,同時把防守城外的所有兵馬全撤回來,避免無謂損失。只要你能守到本王由永平還師之日,那時李景隆前有久逸之師,後有我銳氣方殷之旅,讓我看他怎能逃過此劫。”
僧道衍道:“道衍請燕王允准,留下助小王爺守順天。”
燕王點頭同意後,問起怒蛟幫的情況,葉素冬一一笞了。
謝廷石得意地道:“我這四弟確是福將,所到處都捷報頻傳,其勢有若破竹。”
燕王想起韓柏,露出笑意。
朱高熾雖仍是心中不大舒服,不過現在韓柏正爲他切身的利益出力,虛夜月一事早成定局,仇根之心早淡多了。
僧道衍讚歎道:“最厲害的是翟雨時,連施巧計,多方陷敵,若能與他把盞夜話,實是人生快事。”言下充盈着惺惺相惜之意。
朱高煦道:“怒蛟幫現在縱橫長江,爲何仍不把怒蛟島收復,以培聲勢?”
燕王微笑道:“這正是翟雨時高明之處,反以怒蚊島讓齊泰泥足深陷,若齊泰懂得放棄怒蛟島,退守嶽州,不但武昌和黃州可保不失,反使怒蛟幫陷入進退維谷的尷尬境地呢。”
僧道衍點頭道:“長江乃京師的命脈,現在卻給怒蛟幫截斷了,使江南豐饒的物資不能運往京師,否則今次李景隆就不會有糧草缺乏的問題。最要命是我們因此而聲勢大振,士氣如虹,允則每天都在擔心有人會變節。”
陳今方問葉素冬道:“削藩之事,允有沒有新的行動。”
葉素冬答道:“自耿炳文失利後,允不但暫緩削藩,還派出特使,與其它藩王修好,不過人人都在觀望形勢,只有寧王權似乎有點意動,真不知他爲何竟蠢得會信任允。”
燕王微笑道:“此事本王知之甚詳,待本王擊敗吳高之兵後,順道率軍馳赴大寧,他不仁我不義,沒什麼話好說的了。”
如此一說,葉素冬便知寧王權的手下里有人與燕王暗通款曲,放下心事。
燕王長身而起,豪氣大發道:“我們立即提師前赴永平,回來時,小柏和行烈等都應來探望本王了。”
又向陳令方道:“我們這裡的幾條名泉絕不下於仙飲泉的水質,陳卿家給我送百來泉水到小怒蛟去給女酒神釀酒,好教收復怒蛟島後,浪翻雲有更精采的清溪流泉醫治酒蟲,順祝他在攔江之戰立威天下,一舒我大明武林長期被龐斑壓得透不過來的悶氣。”
衆人轟然應和,士氣如虹。
勝利之路雖仍遙遠,但他們卻正朝那方向邁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