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衆人皆是沉默不語。這種心知肚明的私心,即便再真切不過,但無論如何是不能宣之於口的。
“我要籌辦通信公司,四大央行聯手爲我的公司提供分兩年,每年提供一萬億的免息貸款用於通信公司的投資建設!以通信公司未來利潤付清!爲期二十年!”
這條件……龍崇泰和沈衛國相識一眼,面現凝重和驚訝。貸款是個難點,一下子拿出來有些困難!而且還是無息貸款,就更讓人難以承受了,畢竟銀行不是慈善機構,每一家提供兩千五百億,總額高達五千億人民幣,銀行方面幾乎是無法接受的!哪怕在場的家人有擔任銀行行長的職務,再加上在場家族聯手施壓,也經受不住底下高層全體反撲!現在房地產火熱,銀行資金絕大部分流向房地產,這麼龐大的利潤來源,銀行不可能也不願意拿出來這筆鉅款。
更何況,規模最大的移動公司,總資產也沒有一萬億呀!
“若是兩年一萬億的有息貸款,以公司的股權和將來的利潤作爲抵押條件,銀行會欣然答應的!”有人建議道,“無息的話,幾乎不可能!而且鉅額也太大了!李然先生竟然有點金之手,爲什麼還要做這筆空手套白狼的小心思?”
沈宛妃凝視着李然憤然陰沉的臉,芳心一顫,只覺得這個外界傳言憊懶散漫的男人,生氣的時候也是非常有氣勢的。
周靜看了一眼身旁自己的二哥周明,嘆了一口氣。她知道,以後李然或許會與周明和好如初,但是絕對不會如當初那般客氣融洽了。
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周靜苦笑着暗忖道:至少,我拿到了孩子的撫養費了!
“嘿嘿!”李然冷笑一聲,說道,“只准你們空手套白狼,難道就不允許我用嗎?你們也知道資金總額巨大,給了你們三百億美元,我的通信公司難道就不是空中樓臺?”
繞是龍崇泰和沈衛國等二十幾個男人都是人中龍鳳,狡猾世故,也被李然擠兌得臉一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最後!”李然深吸一口氣,漠然道,“一旦政策下發,我不希望我的通信公司將來會在當地政府遭遇到陽奉陰違的事情,我李家根子尚淺,禁不住那些人的敲詐勒索!”
這一點就更難以保證了!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的淺對抗由來已久,這一點尤其體現在房地產相關的政策,要讓他們保證保守固執的地方官熱烈歡迎李然投資而且暗中不下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一點,我們只能儘量保證,並且給予合法性的支持和官方面的施壓!”龍崇泰沉吟道。
“官方面!那麼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就無法保證了對嗎?”李然不無咄咄逼人地說道,“我用三百億美元買來的,是一張千瘡百孔,充滿誘惑和破綻的入場券,裡面沒有鮮花,沒有利潤,有得是政治和經濟層面數不盡的刀槍棍棒!我爲什麼神經病地去要這張入場券?”
被李然話語擠兌地無地自容,臉厚世故的中年人心中雖然有怒氣,但不會說出來!但是在場的還有年輕人,那個叫做阿昌的男子就禁受不住冷笑着嚷道:“你有選擇嗎?爲了攪動這份政策,我們也是付出不少心血的,哪容得了你質疑抗拒!你是買也得買,不能買也要買!”
沈宛妃側着螓首望向樑昌,見他也望了過來,她搖搖頭,心底一陣嘆息。
愚蠢!
李然冷笑一聲:“你這算最後警告麼!”
那個阿昌被李然這麼一說,
頓時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他父親瞪來一個警告的眼神,對李然緩聲道:“我兒子不懂事,李然先生請不要生氣!這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大家有商有量,有商有量!撕破了臉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不錯!”沈衛國微微一笑,“各位,現在不是政治傾軋,那些不適宜的話,還是收起來爲好!李然先生,我們得承認,你提的條件,我們很爲難!如果可以,我們十分希望並且迫切地答應你們,所以也請你們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
孫丹妍也微笑道:“沈先生說得對,談判不是吵架,必須有理有節,有根有據。龍先生,沈先生,現在房地產行業紅紅火火,我看頃刻之間,讓四大央行拿出那筆錢也是十分爲難,而且讓底下的官僚以爲我們李家背靠你們仗勢欺人總歸是引起公憤的。”
龍崇泰眼眉一挑,皺眉道:“孫小姐的意思是!”
“這個條件我們可以放棄!但是三百億美元的代價實在太過高昂,李家幾乎難以承受!”孫丹妍淡淡地說道,“如果能贏取這筆利潤也罷,假若不能反而虧損,諸位能否報銷我丈夫的資金!”
一直很低調,只有帶着耳朵過來傾聽的徐弘和其他人皆是皆帶啞然地搖搖頭,這顯然是不用疑問也知道不可能的。
“我們可以放棄第三條!但通信公司擠佔了李家大筆資金,而銀行的有息貸款是我們無法承受的……我建議,你們可以集體投入資金,到明年九月份我們可以拿出一百億美元的政治獻金交由你們分配,第二年在一百億到一百三十億之間,第三年逐次增加,達到最高限額不高於兩百億美元!”
三百億直接砍到一百億美元,孫丹妍的提議讓在場所有人連連搖頭,沈衛國略帶陰沉地說道:“孫小姐真是大手筆,一下子就砍掉了三分之二!要知道,名單中有數的是十幾個家族,但是看不見的背後之人不再少數,我們也需要拿大筆資金堵住關鍵位置人的悠悠之口,如果只有一百億,我們憑什麼讓他們賣力爲你們搖旗吶喊助威?”
孫丹妍不以爲然,她如琥珀清澈的眼眸盪漾着淡淡的漣漪,說道:“我們的年齡雖小還沒有從大學畢業,也應該知道付出什麼樣的代價獲得什麼樣的報酬!請恕我直言,對李家來說,進入壟斷行業並無用處,還惹來無數忌恨震怒的有心人!其實,單憑我丈夫的能力足以讓李家衣食無缺,受用一輩子,我們何必自找麻煩呢?”
見衆人沉思,孫丹妍又說道:“實不相瞞,我是代我丈夫與你們接觸的!因爲我知道,身爲中國人,黃色皮膚,黑色瞳孔,體內流轉的血液讓我們無法割捨下這股血濃於水的血緣。否則當初我們就可以移民出國了,何必忍受將來的擔心受怕,受人危言恐嚇?”
“你到國外就好過了?”有人不以爲然地冷笑道。
“那時候與我們談判的可就不是你們了!”孫丹妍面不改色地迴應。
而這句迴應,無疑是十分現實的,半軟半硬的詞鋒讓人無話可說。龍崇泰當然不會向樑昌般毫無技巧,粗暴地用言語威脅李然和孫丹妍,說他們兩家目前已經受他們的控制……威嚇是宣示實力的手段,不是目的!龍崇泰彬彬有禮地點點頭,與沈衛國相視一眼,笑道:“這話說得很對!都是中國人,血液裡眷戀故土的羈絆是難以割捨的!李先生和孫夫人高風亮節,不比一般富豪見識短淺,令人傾佩!”
沈衛國沉吟片刻,接口道:“李然先生,孫丹妍小姐,我們不凡直抒己見!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的合作,究竟有着怎麼樣的前程!”
李然心中鬆了一口氣,儘管早已經‘看到’他們的反應,但他龐大的壓力依然讓他襯衫背後沾溼了冷汗。
“我們存在着牢不可摧的合作基礎!爲此,我將允諾我們的合作前景是廣闊的!”李然鬆開孫丹妍的手,緩緩走向前,站在龍崇泰面前說了一句。
來到沈衛國面前,李然看了一眼沈宛妃,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乾淨!”
簡簡單單地形容詞,讓很多人緊繃的情緒舒緩了下來。彷彿這個詞語纔是最重要的,包括龍崇泰,沈衛國等二十幾個人俱是面有得色的微微一笑。
“還有…漫長!”最後,李然淡淡地補了一句。
比起前一個詞,這個詞彷彿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龍崇泰和沈衛國,周明和黃家佟俱是用力地點點頭。
龍崇泰撫了撫緊繃的臉龐,淡淡地說道:“那麼,現在,我們就開誠佈公,一個一個地研究你的條件吧!只是,在那之前,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我能不能問一句,李先生?”
“知無不言!”李然淡淡地說道。
“你怎麼看待家產繼承人?”
孫丹妍默然,或許是李家太過弱小,又或許是這些人太過貪婪,在這樣的場合,他們竟然肆無忌憚地拋出這個問題顯見這些人爲了金錢的利益已經毫不在意自己的態度了!
其實,從她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自己將來的兒子能獨佔李然的商業帝國,這不但是對李家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兒子的犯罪。
沈宛妃凝視着李然,左右手的手指不安地擰在一起。
哪怕一向單薄的周靜,也忍不住屏息以待。
李然默然片刻,似是而非地給出一個答案:“我信奉經理人制度!”
這個答案難以讓龍崇泰滿意,至少沈衛國就不會滿意,他問道:“經理人制度是大勢所趨,但李先生並沒有回答龍先生的問題!”
又一次沉默,李然回頭看着凝視着自己的未婚嬌妻,她的眼神充滿鼓勵。李然沉吟片刻,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給出了一個答案:“我打算在內地組建慕善財團,家族整體持有,資產包括未來的通信公司,行業集團和我名下的澈水投資……我的孩子,出生,即爲股東!”
足夠了!沈衛國、徐非兄妹、黃家佟俱是微笑着點頭。
以後走着瞧。周明心中冷哼一聲。
沈宛妃鬆了一口氣,她最怕的是聽到李然一句:孫丹妍的兒子爲財產繼承人,這顯然是無法接受的。
周靜摸了摸肚子,心中說了一句‘孩子,對不起’。
龍崇泰微微一笑,看向孫丹妍,笑容一凝,卻見她微笑不語,毫無異狀。
或許,這個女人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龍崇泰若有所思。
……
“爸爸,聽說李然和內地的官二代官三代開辦宴會,你覺得他們會在商量什麼?”
在鄭贏的客房內,鄭媛拿起靠枕放在膝蓋上,問着站在落地窗前默然不語的鄭贏。
鄭贏默然片刻,輕聲道:“如果是我,威逼利誘李然,讓他爲我賺錢!從這一點上看,外面那些警衛是李家的牢籠啊!”
……
在餐飲廳,徐巧兒不但見到了徐紫珊,還見到了滿臉感傷的李玉。
徐巧兒心中嘎噔一響,慌忙走向前坐在滿臉冷笑的徐紫珊旁邊,面對李玉問道:“阿玉,好久不見!”
“是啊!”李玉黯然道, “巧兒,這麼說,你是故意接近我了?”
“這……”徐巧兒俏臉一紅,臉顯尷尬,心中卻憤怒不已,猜想一定是堂姐亂說話告訴李玉了。
“看來是真的了!”李玉黯然,起身就要走,又響起什麼似的,低頭問道,“巧兒,你告訴我,我以後……是不是還會有朋友?真心的!”
徐巧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沉默以對。
“果然如嫂嫂說得,只是……我沒有想過會這麼快!”李玉苦澀一笑,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阿玉……”徐巧兒攔之不及,眼見李玉消失,她起身坐在徐紫珊對面,叱問道,“堂姐,你跟阿玉說了什麼?這些事情怎麼能告訴人家呢!”
徐紫珊不屑一顧地說道:“我出現在酒店裡,人家能不懷疑嗎?更何況以後進了李家,遲早會碰面的,還不如早一點說明!”
“你!”徐巧兒俏臉一寒。
是,李玉的確遲早會知道,但是不一定用這種賭氣的心態去說。李玉向來就敬重自己的嫂子孫丹妍,現在強援沒有了,忌憚她們用心不純的小姑子反而出現了!這又是何必呢!
“打死我!也不上李然的牀!”徐紫珊滿臉傲氣地冷冷一笑,將筷子勺子重重地放在餐桌上離開了。
“哎!”徐巧兒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姐離去的方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下好了,以後可以商量依靠的人都沒有!拖後腿的倒是有一個……希望孫丹妍真得有大婦肚量,能接受我的示好。”
徐巧兒緊蹙眉頭,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