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生,夫人居住在幽深的地下,難道龍先生就不怕把她憋出病來?”我不斷地提醒自己保持冷靜。
一切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因爲我無意中發現了碧血靈環的下落,父母消失那麼久之後,終於有新的找尋線索浮出了水面,我彷彿看到了一線希望。
若有若無的風隨意流轉着,腳下又在緩緩移動,耳朵裡也能聽到換氣設備工作時發出的“嗡嗡”聲。布套的遮光性非常好,我什麼都看不到,甚至連嗅覺也全部被隔離了。
任一師輕輕“哼”了一聲:“沈先生,你問的太多了,其實如果你能三緘其口的話,非但拿的酬金畢竟多,大家也更容易相處一些。”他的聲音來自於右前方三步之外,我隨即聽到了手指在觸摸屏上迅速點擊的聲音。
就在我們的正前方,有一扇巨大的門倏的提升起來,我看不到,但完全能感受到來自一個極其深幽的空間裡的冷風。極遙遠處,有水珠緩慢地跌落下來,發出“啪”的一聲響,並且激起了悠遠的迴音。
我長吸了一口氣:“好,我知道了。”
要想從任一師嘴裡套出秘密來,只怕是非常困難的,我用右手食指壓在左手腕脈上,用脈搏的跳動來計算時間。從現在開始,不管採用何種非常手段,我都要拿到那隻手鐲,而且有方星這個世紀大盜的幫助,相信突破莊園裡的防衛手段並不複雜。
腳下的地板又在緩緩移動,我分開雙腿牢牢站着,直到任一師開口:“沈先生,在你側面,是一隻柔軟的海綿沙發,左手邊還有一杯蘇格蘭高地紅酒,也許你願意坐下來,休息半小時,然後,就可以見到夫人了。”
我沉默地坐下來,沒有去摸索那杯紅酒,只是緩緩伸開腿,向後仰躺着。潮水一樣的倦意鋪天蓋地而來,我懷疑自己只要稍加放鬆,就能立刻沉睡過去。
一陣輕柔的音樂聲響了起來,是一個低沉的法國女聲,哼唱着一首節奏緩慢愛情歌曲。
我感覺身子動起來,像是坐在一節緩緩啓動的車廂裡,而後速度越來越快,忍不住低聲嘆息:“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奇妙的出診了。”
任一師已經說過“休息半小時”的話,如果以這種速度運行半小時,至少能夠移動三十公里以上的距離,早就出了別墅範圍。
沒有人迴應,我換了個更加舒服一點的姿勢,向他原先發聲的角落點點頭:“到了目的地後叫醒我。”
江湖上有一種被稱爲“龜息功”的絕技,與印度流傳的“瑜珈休眠術”極其相似,宗旨都是利用高深的思維控制力,關閉人體與外界接觸的感知器官,最大限度地縮小身體的內耗,長時間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地打坐或者靜臥,如同冬眠的龜蛇一般。
我不敢睡,但卻可以進入“龜息”狀態,只保持敏銳的聽覺。
大概在五分鐘後,耳朵裡傳來地鐵經過時的“隆隆”聲,同時還有工程鑽探時的風鎬暴烈的噪音,足足持續了半分鐘,才緩緩飄向身後。
我們應該是行駛在一條深長的隧道里,但它是屬於老龍個人的,也許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在港島市政管理局的地下管線分佈圖上。
“隧道的盡頭是哪裡?這麼說,司徒開雖然聽話地帶我到別墅來,孕婦卻是在另一個地方,我們只不過是被別人牽着鼻子走罷了。老龍到底在搞什麼鬼?就算是金屋藏嬌的波斯美女,又何必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
我的腦子裡,諸多疑問與那個初次驚見的手鐲反覆閃回着,體力也在漸漸回升之中。
“咕嚕嚕”,我的肚子又叫了,那麼多事連環發生,似乎已經失去了飢餓的感覺。
移動的感覺慢慢消失,任一師的手伸過來,拉開了布套。我感覺不到亮光的存在,三秒鐘後試探着睜眼,果然,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沈先生,夫人不喜歡亮光。你坐一下,夫人馬上出來。”一分鐘後,任一師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過來,顯得格外縹緲而詭異。
我用保持沉默來表示着自己的無聲抗議,鼻子裡聞見濃郁的花香,其中大部分是荷蘭玫瑰,夾雜着茶花、康乃馨、百合、大漠薔薇等等十幾種花的味道,猶如置身於一個巨大燦爛的花圃裡。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出現在正前方,並且距離我十步遠時,緩緩止住。
我調整坐姿,舉起右手,冷靜地問:“是夫人到了嗎?我是沈南,請到我的右手邊來。”
寬大的座椅扶手,恰好可以當作臨時辦公桌使用,我希望儘快地結束這次詭異的出診,回住所去會合方星,開始討論盜竊碧血靈環的計劃。比起尋找父母的下落來,任何金錢、名譽都是微不足道的浮雲。
“唉——”是女人長嘆的聲音,接着是一句非常輕微的阿拉伯語。
司徒開說過,這次會晤的應該就是老龍的豔妾,那位來自土耳其的波斯美女,所以,對方說出阿拉伯語來,並沒有引起我足夠的注意。
那句話出自於阿拉伯宗教的祈禱文,意思是“賜我以決斷黑暗之劍,照徹我幽閉的靈魂”。
她向我走近,絲織品的悉悉索索聲越來越清晰,帶起的風,把越來越濃的花香灌進我的鼻子裡。
我忽然覺得有些怪異:“同樣是一間漆黑的屋子,我什麼都看不到,難道她就能看到?抑或是戴了紅外線夜視儀?”
她在我的右手邊坐下,又發出袖子捲動的聲音,隨即我的掌心裡多了一隻柔膩無比的手腕。一年之前,在黑暗中替那位女星把脈時,心思只放在她走過的那些坎坷經歷上,出於“江湖救急”的衝動之下,先後近百次把脈,卻從沒有過其它心思。
這一次,有“豔妾美女”這個先入爲主的印象在腦子裡,一旦肌膚接觸,不禁起了一陣心神激盪。
我的手指壓上了對方的腕脈,花香陣陣,卻掩蓋不住發自她身體上的奇香。
她的腕脈平和穩定,沒有任何異常。
“沈先生,她怎麼樣?”任一師的聲音又響起來。
“完全正常,不過你最好能開燈,讓我看看夫人的臉色。”不知爲什麼,我下意識地想看清她的臉。畢竟這種躲在幽深地下的孕婦,不是每年都能遇到的,老龍的這種做法,豈止是金屋藏嬌,簡直可以說是“金洞藏嬌”了,幾乎是聞所未聞的奇談。
“哼哼,不行。”任一師斬釘截鐵地回答,在我意料之中,但身邊的女人哀嘆着吐出一句話,陡然讓我的後背冷汗直冒——
“正常嗎?一個將靈魂奉獻給魔鬼的人,她的正常纔是最不正常的表現。”同樣是阿拉伯語,含義卻是晦澀難懂。
阿拉伯的宗教語言裡,幾乎每段話都會牽扯到魔鬼,彷彿這個龐大教派的存在,最重大的任務就是消滅魔鬼,令茫茫大漠裡的人民過上平靜祥和的日子。
久而久之,“魔鬼”的地位也在慢慢上升,與他們祈禱的神,處於同等高度。凡是提到神,必定牽扯到魔鬼;凡是提到魔鬼,也必定要祈禱神能夠無私地施展法力,將魔鬼消滅爲粉塵微末,直到與億萬沙粒混雜在一起。
她的話提醒了我:“夫人,請把你的左手也伸過來——”
中醫所秉承的“男左女右”診脈手法,其實是以人體脈絡分佈、氣血流通走向等等細微不同來劃分的,其科學性、合理性,早就經過了成千上萬名神醫的檢驗。“逆手取脈”只能做爲參考,而不能據此來下任何定論。
她的左手伸過來,我的手指剛剛壓上她的腕脈,心神突然一凜,因爲食指、中指感覺到的脈象,猶如一鍋即將沸騰的開水,忽而強勁,忽而沉潛,不正常到了極點。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不知從哪個方向又捲來一陣冷風,剎那間,我覺得身邊的人更像是一隻來自阿拉伯的人形猛獸或者不知名的魔鬼,而我搭在她腕脈上的手指,猶如觸摸在一條美洲響尾蛇的鼻尖上。
時間、聽覺、嗅覺同時變得模糊而遙遠,只有腦子裡的一個震撼聲音在轟轟隆隆地響着:“十根脈搏的孕婦,十根脈搏的孕婦……”
自從樑舉慘死後,我也想到過未來的某一天,自己也會遇到這個奇怪的孕婦。甚至在隨葉溪趕往西郊別墅時,我也爲即將見到這個空前絕後的詭異女人而偷偷激動過,在所有想像過的見面場景中,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在幾十米深的地下,而且是在一條幽僻的隧道盡頭。
“孕婦?老龍?波斯豔妾?”腦子裡有些亂,但我仍舊不動聲色地保持冷靜。也許在某些監控設備後面,任一師正在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的反應。
我的把脈動作維持了兩分鐘,那是一個業界默認的時間,當我的手指離開這女人的腕子時,她的呼吸頻率明顯地加快,但什麼話都沒說。
眼前依舊一團漆黑,我向後仰了仰,左手支着太陽穴,閉目思考。不過在這樣的環境裡,閉目或者睜眼,根本沒什麼區別。
“沈先生,夫人情況怎樣?”任一師的聲音及時響起來。
我猜得沒錯,他很清晰地觀察着我的每一個動作,隔壁的房間裡,肯定有高分辨率的夜視設備。
“心浮氣躁、血府翻涌,不過大體來看,母體和胎兒都很正常。任先生,繼續將孕婦置於這麼幽深的隧道里,很不科學,她需要在一個能經常見到陽光的安靜環境裡休養,比如龍先生的別墅裡,而絕不是在地下。”
那種奇怪的脈搏,已經超越了人體的極限,至少在中醫學浩渺如煙海的古老典籍中,從沒有過這樣的例子。
對於孕婦的例行檢查,普遍應該控制在每月兩到三次的頻率上,我希望自己能夠說動她的監護人,下一次不會再到這種環境裡見面。如果能看到她的臉,我至少可以從相貌上驗證,她跟雅蕾莎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任一師“哧”的一笑,顯然對我的建議非常不屑。
女人站了起來,從空氣的振動幅度上,我感覺她的動作非常急促,幾乎是踉蹌着向右前方逃出去的。那邊應該有一個出口纔對,幾秒鐘之內,她徹底消失在黑暗裡了。
我很小心地把右手插進口袋裡,那兩根手指是唯一碰觸過對方身體的,或許回到陽光下以後,我能從指尖上得到什麼。
“沈先生,你想的太多了。”任一師從我身後踱出來,猝然帶給我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無邊的黑暗中,藏着一隻陰森可怖的猛虎,隨時都會跳出來張開血盆大口,擇人而噬。
我儘量讓自己的四肢肌肉放鬆下來,以免做出任何過激的反應。
那個頭套又緩緩落下來,任一師鼻子裡呼出的熱氣隨風吹在我的臉上。這一次,他與我相隔的距離很近,應該是已經放鬆了對我的全神戒備。
我鬱悶地嘆了口氣,那種被緩慢移動的感覺又出現了。既然診斷結束,下一步肯定是要踏上歸途,重新回到陽光下的世界去。
一來一回,兩次通過隧道,但無邊的黑暗,讓我無法清晰地把握方向感,只能模糊判斷出隧道的盡頭,是在老龍別墅的西南方向,但距離遠近就無從計量了。
我靠在椅背上,調整呼吸,儘量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
“沈先生,沈先生?”任一師在試探着叫我。
我沒有回答,喉嚨裡發出含混的咕嚕聲,做出極度疲憊的樣子。
“哧、哧哧”,連續三聲,是某種噴劑發射的動靜,就在我的臉前。幾秒鐘之內,我的腦子變得昏昏沉沉起來,思想無比混沌,強烈的渴睡感抑制不住地涌上來,渾身肌肉出現了即將癱瘓的前兆,彷彿連呼吸都懶得維持了,接着慢慢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我聞到了白蘭地的甜香,還有奶焗金槍魚的誘人味道。對面,有人在大口吞嚥食物,不停地發出刀叉相撞的叮噹聲。
我睜開眼,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扭了扭痠痛不已的脖子。
“老弟,你終於醒了?”司徒開放下叉子,端起手邊的碩大酒杯,“咕咚”一聲灌下一大口酒,愜意地發出一聲長嘆:“好酒。”
我的面前,是一張長方形的餐桌,上面鋪着花開富貴的中式刺繡桌布。陽光從左面的窗子射進來,照在那些純銀的餐碟刀叉上,耀眼生花。
這個房間不是太大,進餐的也只有我和司徒開兩人。稍稍清醒後,我從牆上懸掛的中國風捲軸裡迅速辨認明白,這是港島非常有名的“江南王”中餐酒店,位置恰好在老龍別墅與我的住所之間。
江南王以海鮮菜享譽港澳,價格之昂貴,往往令普通市民望而卻步。
記憶停留在任一師最後的一次低喚裡,我的頭仍然有點暈,但心情已經不再那麼壓抑。從沉鬱的黑暗裡回到陽光下,有種恍如隔世的飄忽感,幸好有司徒開做伴,能夠給我帶來一定的安全感。
畢竟隧道盡頭那一幕給人的震撼太強烈了,當時觸摸到那女人的脈搏後,樑舉和葉溪說過的每一個字都翻江倒海一樣匯聚到了我的腦子裡。
“一個明明白白的十根脈搏的孕婦——幾乎沒三秒鐘就要變換一種脈搏跳動方式,快的如噠噠噠噠連續發射的衝鋒槍,慢的像超級市場裡蟄伏的牛蛙……他們兩個都沒說錯,世界上真的有十根脈搏的孕婦,但這一個卻不是雅蕾莎,而是屬於老龍所有的某個地下情婦。”
爲了在任一師面前保持冷靜,我已經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和體力,現在對着銀碟裡的上等金槍魚也毫無胃口,只想回住所去關起門來好好睡上一覺。
司徒開放下刀叉,用雪白的餐巾擦去嘴角的咖喱澆汁,隔着桌子瞪着我:“老弟,這一次老龍真的夠大方了,你的口袋裡放着一張匯豐銀行的空白支票,可以隨意填寫一個數字丟到銀行裡,然後真金白銀就大把大把流出來了——”
我端起水杯,緩緩地啜吸了一口,淡淡地問:“任一師有沒有說什麼?我們怎麼到這裡來的?”
司徒開喝乾了杯子裡的紅酒,尷尬地一笑:“他扶你出來,說你好像精力透支過度,派了別墅裡的車子送我們回來。江南王是老龍旗下的產業,所以,他在這裡做了安排,算是對你我的感謝。”
我“哼”了一聲,對任一師別有用心的“好意”算是心領了。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地方引起了他的懷疑,竟然需要麻醉噴霧劑來暗算我。他的用意,大概是怕我記住進入隧道的路徑,這種警惕性,還是很令人欽佩的。
“老弟,我有事先走,這次你幫了我的忙,哥哥沒齒不忘,來世做牛做馬,也得報答你。”司徒開急急忙忙地起身告辭。
我及時地攔住他:“司徒,告訴我關於碧血靈環的事,這張支票——”我從口袋裡取出支票,伸出手指一彈,票面發出“咔”的一聲。
那的確是一張帶有老龍印鑑的空白支票,我也相信,它可以到港島任何一家銀行裡兌換到現金,但我不想碰老龍的錢,哪怕是一分錢。這一次的莊園之行,能夠意外發現碧血靈環,我已經喜出望外了,寧願放手把這張支票送出去。
人不能太貪心,特別是在某些來歷不明、意圖不明的鉅額金錢面前。
司徒開的眼睛“唰”的亮了,舔了舔嘴脣訕笑起來:“別開玩笑了老弟,那可是貨真價實的支票,你說的是什麼東西,我的確不知道。”
我從側面的茶几上拿起一支簽字筆,沉吟了一下:“司徒,你想要多少?自己填還是我替你填?”
金錢動人心,特別是對他這樣的商人來說,只有越來越多地積斂財富,才能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在他們的計算器上,對於金錢數目的渴望,永遠沒有盡頭。
門外,響起了“噔噔噔”的腳步聲,穩健有力,不慌不忙,應該是一個武功不弱的年輕人。
司徒開的手本來已經握在門把手上,此刻慢慢抽了回來,咬了咬牙:“老弟,既然你這麼慷慨,我也說句實話吧。四年之前的春天,我的確見過一次那東西,是一個來自土耳其的黑道人物帶來的,開價二百萬港幣。手鐲是裝在一隻玉匣裡的,玉匣的頂上刻着‘天圓地方、碧血靈環’八個篆字,其餘五個面,全部用陰陽筆法雕刻着細密精緻的龍紋。以我的眼光,很輕易就看出來,單是那隻玉匣的價值就超過他的開價,更何況還有一隻品相一流的手鐲?所以,我馬上命人現金結算,把對方打發走了。”
四年之前,我跟司徒開還不認識,更沒聽說過“碧血靈環”的名字,手邊唯一的資料,就是那張照片。
他是古玩行裡的行家,很少看走眼,所以這是一樁只賺不賠的大好生意。
“司徒,坐下來慢慢說。”我手指一彈,支票貼着桌面向他滑了過去。在老龍的莊園門口,我向他問起碧血靈環時,已經覺察到了他的異樣。看來,只有高額鉅款纔是對他最有殺傷力的敲門磚。
司徒開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絲苦笑,走回桌前,向那張支票凝視着。
“老弟,那個手鐲有些不吉利——當然,任何老玉、老翠或多或少都帶着某種不祥之兆,畢竟那些經歷了幾百年歲月的陳年舊物,大部分沾染了上幾代主人的氣血,難免會傳遞給新主人一些無意識的‘髒東西’,不過我要指出的,是手鐲上帶着‘先天死亡印’。”他的措辭很謹慎,直到最後,才說出最關鍵的一點。
我稍稍皺眉:“真的?”
“先天死亡印”的說法,只有成年累月浸淫在古玉器這一行裡的老手,才能理解。
那是一種極度恐懼的凶兆,從物理科學上說,是玉胎裡面的紅色雜質天然形成的圖案,與藏密裡的“鎮鬼手印”有九成以上的相似。
按照陰陽師的論述,則是歷代接觸過這件玉器的新舊主人們,每一個都是離奇古怪地暴斃而死,所以,冤魂髒血纏繞在玉器上,無從化解。每一個冤魂都會留下自己的帶血手印,久而久之,同樣的靈異事件累加超過一百次時,手印便會由淺淡變得清晰,到了最後,連掌心裡的縱橫紋路都清晰可辨,如同一張精心拍攝的照片一樣。
我在那張照片上,只看到紅色的絲綿雜質,絕對不是“先天死亡印”。
“千真萬確,我收購這件東西,主要是看上了那隻玉匣。所以,成交當天,確切說是成交兩個小時後,我就讓櫃檯上的兄弟把鐲子轉手賣出,生怕被冤魂纏上。老弟,陰陽師說的話,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我們這種久在古玩行裡闖蕩的人往往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那一次,我的做法完全正確,因爲一週之內,賣主和買主全都死了,那鐲子也從此人間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