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閻樂原來的計劃,有他在,是一定會抓住贏高在這新宮修建中的一些問題好好難爲難爲他的,即使不能讓始皇帝對他進行什麼處罰,至少也得把贏高的精力死死的壓在這新宮的建設上,而不能讓贏高藉着這次機會回到咸陽。
雖然趙高對贏高並沒那麼在意,但在閻樂的心裡,贏高早就成了他的掃把星,有這傢伙出現,自己一準沒好事,光是因爲這貨被趙高訓斥就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是,看到聽着贏高介紹的始皇帝那滿臉的笑意,閻樂知道,自己今天的這個計劃怕是實行不下去了,人家父慈子孝的,自己橫插一槓子,一個不好,那就是雞飛蛋打的局面。
好在,這本來也不是閻樂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他知道,始皇帝有個愛好,那就是不論到了哪,好地方也好,壞地方也罷,要是不遊歷一番,那就不是他了,這新宮的修建之地雖然和咸陽近在咫尺,但是選址至今,始皇帝卻是第一次來,所以這一次也不例外,不待上個三五天,那是不可能的。
閻樂知道,這三五天,正是趙高在咸陽城裡佈置的黃金時期,他是帶着命令來的,三天一到,一個消息就要從他的嘴裡告知始皇帝,而那個時候始皇帝會是怎麼樣的一副模樣,倒是十分讓閻樂期盼的。
說起閻樂,之前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吏,但自從不知道身上的什麼特質被趙高看中併成了他的女婿後閻樂就知道,自己心裡的帝皇,只能是趙高,而不能是其他任何人,這是閻樂一直秉承的信念,也正是這樣的信念,讓他數年如一日,成了趙高在咸陽城裡最信任的人。這一次,趙高相信有他跟在始皇帝的身邊,那是萬無一失。
閻樂心裡的算盤,始皇帝不知道,贏高自然也不知道,他正提心吊膽的陪着自己的老爹,一天天的在這新宮的周邊轉悠,始皇帝指指點點之下,一會要在東邊圈起一圈獵場,一會又要讓宮中橫貫一條河流,但凡是始皇帝說起的,贏高那都是照單全收,心說既然你老爺子看不到建成的那一天了,生前我再不給你哄的樂呵一點,那就是我的不對的。
轉眼之間,三天已過,始皇帝盡了興,贏高卻累得已然是七葷八素,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始皇帝已經告知了贏高,兩日後,他就要返回咸陽宮去了,這讓贏高鬆了口氣的同時,也讓他開始盤算如何把自己也解放回去,畢竟自己知道了那麼一個驚天大事,想要阻止,單單靠着在這遙控朱家和兩個他還沒見過的遊俠當然並沒有什麼卵用。
但是,贏高還沒等想出什麼靠譜的理由,閻樂卻在大庭廣衆之下給他們送來了個能把房頂掀翻的消息。
就在始皇帝要回宮的前一日,衆人在始皇帝的大帳裡行禮的時候,閻樂滿頭大汗,慌亂不已的進入帳中,磕磕絆絆的跪倒在地,就連那雙手也哆嗦的不成樣子,向始皇帝報道:“君、君上,咸陽傳來消息,怕、怕是有大事發生……”
“何事慌亂至此,速速講來!”衆人一看閻樂屁滾尿流的樣子,心裡也都是一震,這傢伙平日裡眼高於頂,除了趙高誰都不怎麼給面子,今天卻當着衆人的面嚇成這樣,要說是小事,大夥也是不信的。
只有贏高,斜眼看着閻樂,心裡不由得說了一句:請開始你的表演吧,少年。
不錯,閻樂這浮誇的表演的確是抓住了包括始皇帝,李斯和馮去疾等人的心,但是贏高冷眼旁觀之下,卻發現這實在是不能再假了,假的贏高都懷疑他臉上的汗是不是故意抖手抖的實在是太累了才冒出來的。
但是,贏高還真就不能揭露他的真面目,究其原因,還是沒有證據,所以,贏高只能靜靜的看着閻樂的表演。
“東、東郡范陽縣中今日發生熒惑守心之事……之後隕石落於范陽縣縣中空地,但衆人查探之時,卻見隕石之上有字……”
說到這,閻樂顫顫巍巍的擡頭看了看始皇帝,說啥也不再往下說了。的確,此時的始皇帝,面色已經是變得十分蒼白,熒惑守心這幾個字,在這個時代那是對帝王大大不利的徵兆,始皇帝又偏偏是信這些東西的,所以這個事,在他心裡是天大的忌諱。
“有何字……”
良久,始皇帝纔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了這三個字,閻樂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要是再賣關子,玩脫了可就廢了,於是嚥了口唾沫,又來了個深呼吸,這纔開了口。
“始皇帝死……而地分!”
這短短的七個字,就算是複述,說出來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這一點,贏高還是佩服閻樂的,這要真趕上始皇帝暴怒,管他從誰嘴裡說出來的,先斬了便是。
但是始皇帝顯然沒有那麼做,他沒有做聲,但是贏高從他的神情和動作就能看出來,這位千古一帝現在正在極力的壓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他終究是要發泄出來的,但卻並不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些人。
贏高知道,熒惑守心加上隕石上的字,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心裡會造成多麼大的影響,這源於他們對未知的渴望和恐懼。
但是此時的贏高當然不能給他們解釋解釋日心說和九大行星的事,說了他們也聽不明白,於是,贏高眼珠一轉,銀牙一咬,來了這麼一句。
“莫非這降下隕石的神明,還懂得我大秦剛剛統一的篆字不成?”
這樣的一句話,就像是在一個充滿了臭味的房間裡來了那麼一股子香水一樣,讓一顆顆躁動不安的心多了一分清明,特別是一時間不知該說點什麼的始皇帝。
“有何話,照直說來,莫要拐外抹角!”
贏高的話是對那七個字的反駁,這淺顯的道理始皇帝還是聽得出來的,而現在,他顯然恰恰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反駁,而不是毫無辦法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