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這一晚贏高府中簡直就是天雷勾動了地火,久旱恰逢了甘霖,總之就是折騰到了夜半時分,贏高方纔有了睡覺的機會。
這一次贏高回來的目的雖然確實是享樂,但是始皇帝也是火眼金睛之人,要是他日日在府中享樂,那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於是次日梳洗打扮了一番後,贏高就去往了咸陽宮中,始皇帝既然給了他這有關新宮修建事宜可以直接上報的權利,以贏高的性格當然不會等着它過期作廢。更何況自己才只不過稍微改良了一下鋸子,就讓前期的修建達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不去邀邀功就不是贏高了。
正在宮中處理政務的始皇帝見贏高春風得意的到了,早已想到督造新宮之事進行得十分順利,於是放下手中的竹簡,詢問了一番新宮的修建事宜。
贏高自然是將他早已經準備好的一番說辭向始皇帝報備了一番,並且邀請始皇帝親自到渭水以南去視察,看看他的成果。當然,這新宮的地基還沒打完的情況下始皇帝是絕不會去的,只是當場誇讚了贏高一番,就作罷了。
但眼尖的贏高發現,經過這數日不見,始皇帝拿起竹簡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一個竹簡顯然不至於重到讓他出現這樣的問題,發現這個細節之後,贏高的心裡有了些許陰影,這樣的表現只能說明始皇帝的身體已經開始敲響了警鐘,他已經不是年輕時的那個威震四海的千古一帝了,歲月這個殺手,已經要開始動手了。
發現此事後,贏高不動聲色的暗中觀察了一番,發現在始皇帝放置竹簡的桌案上,有着一個打開着的瓶子,看大小,裡面定然是裝着滿滿的一瓶丹藥。
“唉,看來依舊是這丹藥惹的禍,再這樣下去,怕是當真捱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了……”贏高心中嘆了口氣,動了動嘴脣,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話來,他怎能不知道始皇帝對於丹藥的迷信幾乎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他當然知道自己終有一死,不然就不會暗中修建皇陵了,但是他同時卻又期盼着這些丹藥能夠延長一些他的壽命,卻不知道這樣做的結果只能是催命。
贏高知道,大秦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始皇帝的死亡會像大秦的喪鐘一樣,將一衆在他威勢下不敢妄動的反秦人士紛紛驚醒,到了那個時候如果自己還沒有足夠的能力,那麼不但大秦依舊不保,自己也將和原本的公子高一樣被淹沒在這歷史的滾滾塵埃之中。
自接了趙高甩給自己的鍋之後,好消息是撞上了朱家這麼一個湊合算文武雙全的人物,日後自己不用再事事親力親爲了,壞消息是自己壓根還不知道趙高這廝究竟是怎麼個打法,也沒找到什麼他的把柄。
正當贏高胡思亂想着的時候,只見一名穿着詭異,面上罩着黑紗之人自大殿後方不知什麼地方緩步走了出來,在始皇帝的耳旁低語了幾句。
“你且先回府,此番新宮落成之日,我自會對你大加獎賞!”
顯然,因爲此人的幾句話,始皇帝對自己的兒子下了逐客令。贏高聞言二話不說,當即拜別,但當他轉身的一剎那,贏高透過眼角的餘光看到始皇帝在那人的服侍下,將瓶中的物體倒在手中,而後直接吞食。
“若是能查出這些殺之不盡的方士到底都是些什麼底細,又因何事受寵,可否爲我這便宜老爹續續命呢?”
帶着這個不太成熟的想法,贏高低頭沉思的向馮劫的府中走去,他得行動起來了,而這些天自己不在,朝中最好的耳目當然就是自己的這位岳父大人了。
讓贏高很失望的是,從馮劫的嘴裡他連一丁點始皇帝服食丹藥的事也沒能探聽出來,始皇帝對於自己身邊的方士和自己服食的丹藥一直是諱莫如深,朝臣更是無人敢問,按照馮劫的話說,就是始皇帝最崇信的趙高,李斯和蒙毅,多半也不見得能知始皇帝身邊之人的底細。
但是通過這次和馮劫的交談,贏高卻是無意之中坐實了一件事,那就是趙高原本乃是趙國的貴族之後,不知爲何早年便成了宦臣到了大秦宮中,他能夠一步步走到今日,也是讓馮劫不勝唏噓。
“趙高並非是和贏氏同出一脈的老秦人,而是趙人,會不會……”
得知了這件事後,一個想法不由得在贏高的心裡升騰了起來,讓他急不可耐的想要去證實一件事。
但是,還沒等贏高回到府中策劃出如何去證實他想要證實的這件事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麻煩卻已經向他奔襲而來……
剛剛回到咸陽城的第三日清晨,一名在渭水之南參與新宮修建的小吏氣喘吁吁的來到了贏高的府中,贏高一看他這副德行,就知道自己怕是攤上什麼難事了,果然,這人一開口,就讓贏高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公子大事不好,那些正在修建新宮的服役之人今早起來纔剛剛開工,一個個便是開始上吐下瀉,短短工夫已然倒了近半,並且還在增多,工程今日怕是耽擱了不少,還請公子回去主持大局!”
贏高一聽,險些一口氣背過去,出了這檔子事,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並且這哪裡是請他回去主持大局,明顯就是讓他回去背鍋,但肩負這督造新宮之責,這又的確是贏高分內之事,於是贏高無奈之下只能黑着臉讓那小吏先回去。
因爲怕這小吏是和別人穿一條褲子的,贏高也不敢囑託給他什麼事,只能急急趕往馮劫府中,託馮劫介紹了一個靠譜的醫者,帶着匆匆趕往了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