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明靠在被子上睡覺,手隨意垂在一邊,指甲上猙獰的傷口被幹涸的血跡堵住。他一隻腳半屈着,劍放在腳前方,劍柄朝着自己的手。如此的動作是爲了危險來臨之時,自己反應能夠快一點。
一年中大部分時候都是這樣睡覺的,長期睡眠不好,有個風吹草動就猛然驚醒已經成了常態。如此一來,窗外的夜鶯一聲啼鳴,還迷糊的秦月明右手已經讓寶劍出鞘。
他半睜半閉着雙眼,一個轉身就能到盡頭的房子裡什麼都沒有,今夜月色皎潔,房間裡談不上明亮,但對於夜晚也有些過分亮堂“應該找塊大點的布把窗戶擋住了,這大夜晚的要怎麼睡覺。”他翻身下牀喝涼透了的冰水。
“咕嚕咕嚕”幾口下肚,正想重新回去入眠,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咔嚓”一聲,是硬殼粉碎的聲音。
他低頭彎腰查看,頭髮散亂垂下,看了半天才看清楚,那是一隻紅色蜈蚣。
左手持劍一個側身躲到門背後。
這種蜈蚣看似恐怖,毒性卻不大,往往作爲最打頭的哨兵,前去探路之後會立刻給同伴信息,隨後它們回到房間中給秦月明提醒。那天向陽公主帶着元吉前來,就是通告這樣的方式,秦月明才能提前察覺到外面的動靜。
這次來訪的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也是那位給自己下毒的公主。
秦月明不慌不燥,就是站在門口安靜等待。外面果然傳來了打鬥聲。
向陽公主也不是不記事的主,吃一塹長一智,早就銘記於心,這次她無論看到什麼蛇蟲都沒有特別的驚恐。腳下繞着張牙舞爪的傢伙們順利爬到了小木屋旁邊。
但是誰知這些讓人生厭的小玩意從各個石頭縫上鑽出來,順着樹幹不動聲音的爬下來。“住在這麼變態的地方。”
屬於她的範圍越來越小,連退幾步之後腳邊就是懸崖,免得遇到上次的境界。
她從腰間甩出長鞭,連掃幾下,清理出一片塵土都沒有的乾淨道路,正準備走過去,道路上立馬又鋪滿了蛇蟲“咋不上天?”她小聲暗罵一句,怒氣衝衝再次揮鞭。
幾次下來脾氣直接爆發“這個臭小子是要泡藥酒喝養生嗎?”她沒有控制住音量,一聲怒吼震天,讓按兵不動的秦月明擡手堵住了耳朵“這嗓門,不練獅吼功可惜了。”
甩出一塊黑色面巾紮好,才幽幽推門現身“不知道公主爲何前來造訪在下寒舍。”
向陽公主間已經暴露,乾脆利索的扯下面巾,明人不說暗話“你一個山賊,難道本公主還不能親自捉拿你。”
“公主怕是說笑了,您身份高貴,每一寸肌膚都值得被花重金呵護。這種冒死的事情公主怎會親自前來。”
料到公主可能還會再來一次,但是沒有想到居然來的這麼快。
向陽擡手對着秦月明就是一鞭,鞭子尖像是一個鉤子,離他鼻尖還有一段距離,牽着他眼神隨着晃動。然後鞭子突然變成直線,向下抽打在秦月明的鎖骨上,又“噼啪”一聲在地上濺起一層蛇蟲。
秦月明感受到鎖骨處悶痛過後溢出的血液,面不改色。倒是公主先開口“你是右手受傷了,不是腦袋受傷,怎麼連躲閃都不會了。還是覺得瞧不上本公主的武功,不想動手。”
“公主多慮了,我只是在等公主開口說正事,不想傷害到公主。”他腳下沒有挪動半分,好看的眸子沒有慍色直直盯着她。
公主被氣到沒脾氣,每次想要知道這個小子的底細,他都是這種處變不驚的樣子,鞭子都抽到身上還不躲閃,中了引寒毒都要疼死,只是默默偷了解藥,喝完後還明知有埋伏也要還回去。一肚子的問號和脾氣都被整沒了“把你用來泡藥酒的東西全給我整走,我有東西給你。”
從懷中抽出圖紙,在空中甩出一道半圓“上次你問我‘山河解盤’的事情,我估計你對那個能知道天命的玩意也感興趣,‘噥’”她伸手把圖紙放在秦月明能夠拿到的範圍內。
這人又不伸手取,“無功不受祿,誰知道是不是公主佈置的陷阱,爲了捉拿我歸案。”
“我一個壬憲國的長公主,閒着無聊幫你們燕國抓山賊啊?”關鍵時候還是得用血脈親情爲理由。
秦月明自然知道向陽公主絕對不會那麼閒,因爲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天天在玉簪紋路和衣服顏色上花心思的正經公主,哪可能那麼正直。他只是在等公主開出一個能夠接受的條件,免得拿人手軟,把自己半條命搭進去。
“等我開條件呢!”向陽公主看着腳下的小東西也沒有多大攻擊的意思,右腳圍着自己劃出一片空地,然後一屁股盤腿坐在劇毒的蛇蟲堆中。
還伸手拿起一隻金色小蛇把玩,蛇對着它吐舌頭,她也對着蛇伸舌頭。
“公主,天色馬上就要亮了,若是您不快點回宮,被人發現了,怕是不好。”他輕低頭,畢恭畢敬的柔聲勸說。好像是公主的貼身侍衛。
向陽思考了片刻,這個傢伙還真的是沉得住氣“行。”只能先開口“還記得但是我們的約定嗎?”
“自然記得。”
“機會到了,元家的大將在邊境抵抗狼煙國賊寇,馬上就要大敗,那個時候皇上肯定不開心,也有理由懲治勢力一天天增長的元家人了。”
道理確實是如此,但是戰爭就像是天氣,風雲莫測,哪怕是熟讀兵書的人有時候都很難預測,向陽公主爲什麼如此肯定“你怎麼這麼確定,要是失誤了,駙馬還是沒有得到皇上的懲戒,你不後悔。”
“我向陽公主做事什麼時候後悔過,鋪路搭橋的事情我來辦,但是有一件事情,我這身份不方便,還是你得去。”
“公主開口便好,若是合適,我定全力相助。”既然人家都這麼有信心,他一個局外人幹嘛擔憂,乾脆的應下來。
“幫我在合適的時候把元吉引進青樓。”
青樓?不等秦月明應聲,公主就把圖紙塞到他手中,漂亮的轉身離去“行了,你這就算是答應了。”
答應什麼了,秦月明皺眉看着手中的圖紙,難道又要去那種風塵之地嗎?要是彥兒知道了,得怎麼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