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官不如現管,兒子,我知道這個道理,不行我就把樹砍了算了!”看到王簡愁眉不展的樣子,張秋菊怕難爲了兒子。
王簡靜靜地站起身突然說道:“不能砍,我們地頭種的樹又沒有礙着誰,憑什麼要砍,我跟無山鎮的領導打個招呼,讓他們跟王二芳說一聲說行!”
“別多事了,我們得罪不起王二芳,他現在有了錢當了官,誰都不放在眼裡,村裡人都被他打過好幾回了,你在外面工作還是小心點好!”王二芳就是海子村的書記,年輕時是社會上的混混,在外包工程發了財,回來當上了村負責人,其實他既不是書記也不是村主任,鎮裡任命他爲臨時負責人,張秋菊不懂認爲他就是書記。
上初中的時候,王簡就知道王二芳好勇鬥狠,在村裡是一霸,經常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跟別人打架,後來上了高中大學以後就沒再見過他,直到最近才聽說他在四蒙市裡和人一起爭搶工程發了財,又回到村裡當起了村負責人。他當上了村負責人之後村裡人很怕他,有幾個不服他的人都捱了他的打,派出所的人來了之後也不管,自此沒人再不敢聽他的話,因此張秋菊纔要把地頭的樹砍了,怕得罪王二芳。
對這種橫行一方的地痞流氓,王簡天生地具有反感,但沒想到這種人居然成了村裡的幹部,有了村幹部的這種身份,他們做起事來更加肆無忌憚了,無山鎮黨委政府難道沒意識到這是一種錯誤嗎?
由於王簡剛當上鄉長,跟各鄉鎮的一二把手還不大熟悉,這種事跟書記鎮長打個招呼差不多就能解決,但現在沒他們的聯繫方式也不熟悉怎麼開得了口?
想了半天,王簡覺得還是從長計議,幫媽媽幹完了農活,又到爺爺奶奶家去看一看,這是他每次回家必做的事情。爺爺奶奶已經有七十多歲,看到孫子來看他,一個個露出了佈滿皺紋的笑臉。
拉着他們的手,王簡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錢,放到他們的手中。他的工資不高,只能給這麼多,爺爺奶奶沒有收入,給了他們的錢也不捨得花,王簡每次勸他們想吃什麼就買什麼,但總是不聽他的。
工資是在工作半年多之後發的,而現在他卻要爲給別人發工資的事而發愁了,作爲一鄉長之長,發工資可是一件煩人的大事。
跟爺爺奶奶聊了一會天,兩位老人樂開了懷,他們不知道王簡在外邊幹什麼,但知道王簡上了大學有了出息,是他們最值得驕傲的孫子。
說了一會話,王簡就回到了家中,到家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王二芳開着一輛越野車坐在車裡跟媽媽說話。
“你們家怎麼回事?別人的樹都砍了,你們怎麼不砍?”王二芳拉起長臉對張秋菊說道。
“大兄弟,我們馬上去砍!”張秋菊陪着笑臉說道。
“抓緊去砍,再不砍,就罰錢!”王二芳道。
“砍,砍,我們砍!”張秋菊連連答應着。
此時,王簡走了過來,王二芳看到了他,知道他在憲河鄉當幹部,但沒覺得王簡有什麼了不起,無山鎮的幹部除了書記鎮長,其他人他沒放在眼裡,一般的職工見到他還要巴結他。
王二芳沒再說話要開車離去,王簡站在車窗前問了他一句道:“二叔,地頭的樹長得好好的爲什麼要砍?”
按輩份,王簡比王二芳低一個輩份,要喊他二叔。王二芳見王簡問起這事,臉色不好地說道:“沒經過村裡允許就不能亂種樹,明年村裡要動地,必須砍了!”
“動地?國家可是有三十年承包不變的政策,村裡怎麼敢動地?”王二芳的這句話讓王簡大吃一驚,國家明確規定任何人都不得侵害農民的土地承包經營權,王二芳居然敢想到要重新分配土地!
“不敢動?你說不敢動就不敢動了?告訴你,你們家最好配合村裡工作,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王二芳開始發動車子,戴上一副墨鏡冷冷地道。
王簡的臉上也起了陰雲,這王二芳太囂張。看到兒子要發火,張秋菊忙上前說道:“大兄弟,你放心吧,我們馬上就砍!”
王二芳油門一加,看都不看張秋菊一眼就開車走了。
“簡簡,這樣的人我們惹不起,砍就砍吧,狗咬你一口,你還能咬狗一口嗎?別生氣了!”看着王簡生氣的樣子,張秋菊安慰起兒子。
“媽,我去鎮政府一趟!”王簡決定去無山鎮政府反映一下情況。
“你去那幹嘛?別多管閒事!”張秋菊擔心王簡鬧出什麼事來。
無山鎮政府就在海子村附近,王簡步行十分鐘就來到鎮政府。
到了鎮政府纔想起今天是週末,不過應當有值班的,王簡就來到無山鎮黨政辦公室看看。
來到辦公室門口一看,還真有值班的,而且是好幾個人在值班,不過都是在打撲克。
“同志,*在不在?”王簡伸頭向裡面問道。
一個領導模樣的人一邊抓着牌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找*幹什麼?”
無山鎮的黨委書記叫胡永標,王簡想先找到他反映情況。
“我想找他反映點情況!”王簡答道。
“他不在!”那人一聽立刻不耐煩地說道。
“那孫鎮長在不在?”王簡又問。
“不知道!”
看來這些人忙於打撲克,根本沒有時間來搭理王簡。
這時王簡聽到樓上有關門的聲音,按照正常的情況,一二把手都是在二樓辦公,王簡忙向上走去。上去之後就見到一中年男子正在鎖門夾着包準備離去。
王簡在以前見過無山鎮的書記胡永標,當然那時胡永標不可能注意到他,現在看這人很象是胡永標,但也不敢確定。
那人看到王簡看他,把門鎖好後就問道:“你找誰?”
“我找*!”王簡笑着說道。
“你找他有什麼事嗎?”那人問道。
“我是憲河鄉的王簡,我找他有點事!”王簡先自報家門。
“王簡?”那人的腦細胞好象突然活躍起來,眼睛瞪得提溜圓,盯向王簡說道。
“是的,我是憲河鄉的王簡!”王簡很平靜地說道。他相信胡永標一定聽說過他的名字,不用告訴他自己是鄉長。
“你是憲河鄉的王鄉長是吧?我是胡永標!”那人終於回過神來,他實在沒有料到王簡會來找他,而且沒帶隨從。
王簡立刻上前笑道:“原來是*,幸會,幸會!”
胡永標伸出了手,與王簡的手握在了一起,然後又開開門把王簡迎了進去。
“王鄉長,你怎麼有空光臨啊,也不事先通知一聲,你要是來晚得一點,我就走了!”進屋後,胡永標從飲水機裡倒了杯水給王簡。
“也是巧了,我剛回家就遇到了一點事,想過來跟*反映一下。”王簡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說道。
胡永標驚問道:“王鄉長家是這裡的?遇到什麼事了?只要我能幫的一定幫!”
“我家就是海子村的,今天週末便回家看看,結果一回家就聽說,村裡讓老百姓把地頭的樹砍了,說明年要重新分地,這不是政策不允許的嗎?所以就過來問一問!”王簡道。
胡永標聽完立刻伸長了脖子問道:“王鄉長,你說是王二芳要動地?”
“是的,我剛纔還碰到他,是他親口說的!”王簡感覺胡永標可能並不知道海子村裡的事。
“這個王二芳簡直是胡鬧!”胡永標變得非常生氣,王二芳上任以來各項工作都幹得不錯,但這都是在沒有任何雜音的情況下取得的,也就是老百姓很聽話,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一些很難辦的事都辦成了,但沒想到王二芳居然動起了重新分地的心思,這要是讓上面知道了,是要受處分的!
看到胡永標生氣的樣子,王簡知道鎮裡並沒有糊塗到王二芳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地步,看來事情會有轉機!
“*,這本是你們的家事,我不該管,但我家地頭的樹也要砍,不砍就要罰錢,也不知村裡哪裡來的權限,王二芳這人我知道,在村裡好勇鬥狠,現在成了村負責人,辦事很囂張,我不得不求助*您!”王簡看向胡永標道。
胡永標意識到自己一時失態,這時忙笑道:“王鄉長,沒想到你家原來是海子村的,那我們就比較親了,這是小事,我打電話跟王二芳說一說,分地的事鎮裡是堅決不會同意的,這個王二芳真以這天下就是他的了,簡直就是法盲加流氓!”
王簡在心裡不以爲然地腹誹了一句:“明知道是法盲加流氓,還用這樣的人當村負責人,也不知胡永標是怎麼想的!”
“那就麻煩*了,有空請*到憲河鄉指導工作,我和鄭書記熱烈歡迎!”想完之後,王簡起身笑道準備告辭。
“呵呵,什麼指導工作,去憲河鄉拜訪拜訪王鄉長才是正事,今天中午你就不要走了,我們先喝一氣!”胡永標也站了起來說道。
“不麻煩*了,我得回家看看!”王簡不想在鎮裡吃飯。
“那怎麼行,走,我們一塊下去!”胡永標熱情地說道,跟着王簡一起走出房門向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