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國強回到家後有一兩個星期沒來上班,免去職務的通知是公開的,但黨紀處分卻是沒有向鄉幹部公開,只是上報了縣裡。與此同時,郭強任命爲林業站長的事也宣佈了,這倒沒掀起什麼波瀾,因爲之前郭強就一直主持林業站的工作。
短暫的平靜之後,誰都知道下一步激烈的副鄉級幹部爭奪將是很慘烈的,很多人看到馮國強非常意外地倒下了,這說明事情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馮國強那麼老的資格,副鄉級幹部的當然人選居然被人算計了。
雖然是誰算計的大家並不太知情,但可是知道他是與呂放和王簡兩人一起去洗浴中心玩耍的,結果他們兩人沒事就他有事。這不得不讓人猜疑到他們的頭上,呂放作爲一名老奸巨滑的村書記,別人對他的觀感已經定型了,但王簡摻了進來,就讓人感到了一絲絲寒意,因爲王簡剛參加工作不久,形象還是比較陽光的,這一攪和,就覺得他有點陰謀味道,少年老成。其實王簡給人的感覺就是少年老成,現在更加讓人相信王簡是一個可怕的人物。
一開始,房志明還是在別人面前故意分析說這事跟王簡有關,別人都相信了,但時間一長,房志明發現,這種猜疑反而提高了王簡的威望,讓人在他面前不敢再簡單地把他當作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大男孩,反而越來越敬服他了。這讓房志明很鬱悶,本來是想借機搞倒搞臭王簡的,結果卻幫了王簡的忙,他心裡有時恨不得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大家,但又不敢這樣做,猜疑跟真相大白完全不是一回事,那層紙一戳破,別人不罵他是個傻子纔怪!
王簡也沒有選擇辯解,反正馮國強自己知道真相是什麼就行,跟別人解釋不過是徒老的,誰會信你的解釋,最終還是一個結果:猜疑不止。
在做好黨政辦工作之餘,王簡又着手過問一下農業結構調整的事,鄉里的蔬菜市場漸漸興了起來,這不但對搞蔬菜大棚的農戶極爲有利,而且對一些普通的蔬菜種植戶也是十分利好的消息。新河村的老呂,呂明祥最近打電話給他說蔬菜長勢喜人,今年肯定能收入不少。王簡知道之後也感到非常高興。
剛打完電話沒幾天,呂明祥突然又打電話給王簡說,林業站的人到他家要收費,他兒子不給結果打起架來,被派出所抓起來了,問能不能幫幫忙,救救他兒子,他兒子纔剛從部隊復員也想搞大棚蔬菜。
王簡就着急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收費?”
呂明祥就告訴他,家裡地頭間有兩排樹,今年想賣掉一部分,以前賣的時候林業站的人從來沒有來收過費,今年卻突然來說要辦採伐證,而且還要罰款。
王簡想了一下,聽說伐樹是要辦採伐證,但要達到一定面積才需要,而且必須是連片林地那種,如果老呂只是在自己地頭種幾顆樹,完全不需要辦採伐證,罰款更是無從談起。林業站自從主持林業站工作以來經常亂收費,羣衆反映多次了,還是沒有吸取教訓,這次郭強還直接提了林業站長,讓人感到費解。
“老呂,你別急,我給你問問情況。”
掛斷電話後,王簡就打給郭強問問情況,郭強接通電話後自然是一番客氣,聽到王簡問起老呂的事,他就說道:“王主任,這一家跟你有什麼親戚關係嗎?要是有,那這事就算了。”
郭強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如果老呂跟王簡之間有什麼親戚關係那就給王簡一個面子,從輕處理,如果不是,那王簡豈不是多管閒事?
王簡道:“也沒什麼親戚關係,就是我下鄉搞蔬菜大棚的時候認識的一個羣衆,讓我問問情況。”
“這樣啊,那王主任你就別管了,他亂採亂伐樹木,妨礙公務,事情很嚴重的,現在由派出所的人處理!”郭強立刻說道。
放下電話就跟老呂一說,老呂馬上反駁道,當時他兒子只是推搡了林業站的人幾下,是林業站的人先動了手,他兒子最終無奈反擊的。
王簡就說:“你別急,相信派出所會公正處理的。”
“王主任,我怎麼能不急啊,派出所如果公正處理就好了,我怕他們會聽林業站人的說法。”呂明祥擔心地說道。
“那我跟派出所的人說一下,讓他們公正處理。”
派出所所長叫陳海龍,王簡當上黨政辦主任後就跟他喝過一次酒,兩人之間並不熟悉,而且派出所是縣公安局垂直單位,除了鄉一二把手之外,一般不聽其他人的招呼,王簡想過問這事,心裡也沒有底,不知會不會給他面子公正處理。
考慮半天,王簡決定還是試一試,打通電話後,陳海龍一上來還沒聽出是王簡,在王簡自報姓名之後才說道:“王主任啊,有什麼事嗎?”
“陳所長,我想問問你們是不是在新河村抓了一個叫呂軍的人?”王簡問道。
“好象有這事吧,怎麼了王主任?”陳海龍不熱不火地問道。
王簡道:“是這樣的陳所長,呂軍的父親打電話給我,想讓我問問情況,聽他父親說,呂軍沒有主動打人,而且也沒有人受什麼傷,想請陳所長能公正處理一下,在對待羣衆上我們還是要以思想工作爲主吧?”
那頭暫時沉默了一下,陳海龍認爲王簡只不過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雖然當了黨政辦主任也不能干涉他辦案,別說是他,就是鄉里的一二把手也是想給面子就給面子,不想給他們也沒有法子。雖然他心裡這樣想,嘴上卻說道:“這樣吧王主任,看你的面子,讓他家拿五千塊錢就放他回去。”
說完陳海龍就掛斷了電話,王簡被搞了個措手不及,想不到派出所開口就要五千塊,早知道還不如交林業站罰款了。
電話裡一跟老呂一說,老呂救兒心切問道:“王主任,太謝謝您了,您看能不能讓派出所少交點,家裡沒那麼多錢。”
王簡的意思是一分也不能給的,這明顯是派出所在亂罰款,如果呂軍構成什麼違法犯罪就不是錢能解決的事,如果不構成違法犯罪就一分也不能罰人家。
“老呂,這錢你們不應該交的,但我說了也不算,要不你們再等等看如何?”王簡建議道。
老呂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再想一想。”
放下電話,王簡很想再跟陳海龍通個電話說說這事,但他又怕這樣做反而會害了老呂的兒子呂軍,到時候陳海龍一惱,沒事也搞出事來了。鄉里有些事就是這樣,王簡感覺現在他無力改變這種情況,有心而無力,也不知老呂會怎麼想,是願意讓派出所繼續關押他兒子還是拿錢贖人。
結果第二天,老呂就打電話給他說,想了一夜還是借了錢給了派出所,將人領回來了,林業站的人知道後還到他家要錢,老呂一咬咬牙也給了,花錢買平安吧!
知道這些事情後,王簡雖然感到派出所和林業站的人做得不大對,但他也沒有辦法,如果有一天他能當上了鄉領導,再好好地整治一下這種亂收費的風氣吧,要不然一直這樣下去,要想有一個好的發展環境那就難了。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但王簡盡心爲一個普通老百姓“說情”的事卻傳了開來,呂明祥一家人也非常感激他,雖然最終沒有取得圓滿的結果,但王簡與他們非親非故,這麼盡力地去幫他們,也非常感激王簡了。老百姓得知王簡的事情後,有事情紛紛來到鄉里找他,王簡每次見到前來找他的百姓,他都盡心盡力地去解答他們的疑問,能幫的則盡力幫忙。這樣下來,不但老百姓滿意,就是鄉里的領導也感覺滿意,必竟通過這種形式,化解了很多矛盾。
只是像郭強他們卻對王簡是嗤之以鼻,不以爲然,而王簡也與他們走不到一塊,保持着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
房志明注意到了王簡的這種情況,相比王簡,他與這些人交往的是如魚得水,跟好幾個站長所長都是八拜之交,下一步要想提拔副鄉級幹部必須得有推薦票,而投票的這些人就是鄉里的中層幹部,到時候王簡的票數肯定是不如他,他就有機會了。
王簡也不是沒有看到這種情況,不過他心性如此,喜歡自成一派,願意和他結交的,他就結交,不願意與他保持聯繫的,他也不主動追求,堅持原則做好工作,以人格優勢團結人,慢慢下來,倒是讓很多人尊重了,張則光和李家榮對他也非常滿意。
而此時,省委組織部長趙丙志在剛剛召開的全省組織部長會議散會後,點名問到四蒙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關寧:“你們市東亭縣憲河鄉的王簡有沒有作爲後備幹部來培養啊?”
頭一次聽說王簡的關寧頓時傻眼了,回去後就打電話給東亭縣組織部長劉業平,劉業平忙道:“關部長,王簡正在作爲後備幹部來培養,請您放心吧!”
關寧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感到省委組織部長親自過問一個小小的憲河鄉幹部,真是讓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