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相當於給人捐了款,這時候老人就掙扎着從牀上坐了起來,看到王簡帶着這麼一幫人在他家裡,老人真的難以表達此時的心情了。
“老人家,這村裡有沒有給你低保啊?”吳徵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個老人生活非常困難,民政上應當給一定照顧纔是。
老人不懂什麼叫低保,就是不明白地看着老人,吳徵一看到他是不懂,便說道:“就是說,上面有沒有給你錢啊?”
老人一聽這話,就明白擺擺手道:“我不給公家添麻煩,我自己能生活。”
老人很倔強,認爲吳徵的意思就是讓他向公家開口要錢,其實低保卻不是他理解的那樣,而是國家給困難羣體的保障。
王簡一下子就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對吳徵說道:“看來他是沒有什麼低保的。”
一看到這樣的情況還沒有低保,吳徵的臉上就不大好看,要知道王簡是紀委書記,現在在自己的治下這樣的老人都沒有低保,前一階段時間市紀委打擊民生資金領域內的犯罪,現在看來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啊。
而王簡心裡卻是明白是什麼原因了,他這個三爺爺當年曾經因爲王二芳欺負人而被他打過,現在王二芳當着書記,怎麼可能把低保給他?雖然說他現在身爲市紀委書記,但是由於自己家人都在這一片生活,他也不能直接說什麼,但是吳徵卻是感覺這樣搞得他很沒有面子。
“王書記,我看得給這位老人一個低保,另外是不是要讓老人住進鎮敬老院?”吳徵就商量着向王簡說道。
王簡就去問老人想不想進敬老院,但是老人一聽卻是搖頭,他知道什麼敬老院,卻是不願意進去,怕受束縛,再說他這麼多年一個人生活習慣了,到了敬老院反而是不習慣了,所以就搖頭。
一看他這樣,王簡也沒有辦法,那隻好給他辦一個低保了。
看望完這位老人,王簡又去了一個老黨員家中,老黨員家中生活的也是很困難,有一個殘疾的老婆和一個殘疾的女兒,一家人生活得也是很可憐,王簡小時候就對這戶人家記憶猶新,不過與他家並不親近,現在去他家,也是可憐他家的處境,以及他老黨員的身份。
到了這家裡以後,看到他們家裡面亂得很,住的屋子略微比剛纔那個老人好一些,吳徵看了,覺得還是農村貧啊,城裡人雖說有人下了崗,但是隻要不懶惰的做個小生意也有飯吃,而農村人守着幾畝地,一畝地一年能掙個千把塊錢,能幹什麼用?而且現在的地越來越少,一口人不到一畝地的光景,要說幾十年前混個溫飽還可以,但現在的年頭還能是當時的光景嗎?沒有收入,只能跟要飯的差不多,農村人不打工,西北風也吃不上!
但像這樣的一家子,打工都沒有人要,所以只有貧困,是真正的赤貧,有人看到農村人不用交稅了,還有地種,居然嫉妒起農村人來,也想着與農村人一樣要地種,那就剝奪他的財產讓他到農村來,一個人給他十畝地,讓他種去。
看着整個亂糟糟的家庭,讓吳徵這個一直生活在城市的縣委書記,深有感觸,以後還是要多發展農村啊,城裡人早就享有的一切,對於農村人來說還是奢侈品,農村人沒有人代言,因爲他們不會說話,只會種地,沒有人代言,別人就可以任意地欺負他們,這就是沒有文化的代價啊!
王簡的心裡當然有着比吳徵更加深刻的認識,他是農村出身,當然知道農村是一個什麼樣子,國家就是一個工業化城鎮化的過程,只有農村人變少了,農村人才能真正地好起來,只要農村人仍然是國家的大多數,那麼農村人的生活就不可能趕上城裡人,將來發展的方向就是這樣了。
看到一大羣人來到自己家裡,老黨員就是很感動的樣子,口裡不斷說着感謝黨,感謝政府的話,雖然說是老黨員,但是從來沒有當過村幹部,只有開會的時候村裡的幹部纔會喊着他,現在居然會有這麼多領導來看他,而且還是村裡王國正的大小子帶來的,那真是讓他感到激動了。
王簡也給了他一千塊錢,不過他和吳徵商量了一下,就他們兩人給,其他人不要給了,否則讓這麼多人出了錢,他真的感到不大好意思。吳徵同意了。
看完老黨員之後,又去了一家,都是村裡的困難戶,不到這些人家裡來,就不知道農村還有這樣的情況,吳徵算是跟着王簡上了一課,也理解王簡爲什麼要打擊民生資金領域內的犯罪,因爲這些錢關係到老百姓的救命錢,如果有人從中漁利,那帶來的危害將是十分大的,這三戶人家,只有一戶有低保,而另外兩戶根本沒有,實際上一些根本夠不上低保的人得了低保,而需要低保的人卻是沒有得到。
王簡雖然沒有說什麼話,但是看到他有些佈滿陰雲的臉,吳徵就知道王簡不大高興了,這件事如果沒有一個交代,王簡回去以後,當他想起這件事的時候,說不定就要對東亭縣自己的家鄉動手。
吳徵猜得沒錯,如果那位老人沒有得到低保的話,可以解釋爲王二芳當年與他有仇,但是當第二家也沒有低保的時候,王簡的心裡就有些難以容忍了,雖然他現在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回到市裡以後,真的考慮一下這個問題,到底該怎麼樣才能制止這個問題。
一時間也沒有多想,王簡就結束了對村裡的慰問,回去後,飯菜也是準備好了,王簡就和他們一起在家裡聚了一聚。
等吃完了飯,吳徵就向王簡告辭,王簡本來是想回到家裡看望自己家人的,現在讓他把時間耽誤了,因此走的時候還連連說抱歉,王簡也只能笑着對他說沒事,然後吳徵他們就走了。
等吳徵走了之後,王簡一看時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這個時候,王單和王遠鳳也已經來到了家裡,王單來到以後,一看到吳徵在,就上前與吳徵見了面。王單現在已經到下面的鄉鎮擔任鎮長一職了,雖然看上去像一個學生,但是不比當年王簡差。面對吳徵對王單的照顧,王簡也只能無語,其實王單應當再歷練幾年再擔任鎮長也是可以的,但吳徵這樣做顯然是想討好他。
見到王單以後,王簡自然是又囑咐他幾句,讓他好好工作,不要辜負了組織上的培養。王單都感覺王簡有些囉嗦了,但是他不知道王簡這是對他的一個告誡,因爲他很快就離開四蒙,如果他離開了四蒙,那又是另一種情況,他在四蒙市的時候,別人當然要看他的面子,支持王單,但是如果他離開了四蒙,而且還到了外省,這情況就大不一樣了,縣官不如現管,如果王單出了什麼事,那就可能導致他以後的發展不會一帆風順了。
王遠鳳看到弟弟來到家裡,就把自己的小孩抱了出來,與王簡見面,王簡看到小傢伙長得活潑可愛的很是喜歡,都上一年級了,很是聰明。王遠鳳很希望王簡能再幫幫祖濤,祖濤現在在供電局還是副經理,由於王簡不希望他升職,所以縣領導也沒有辦法提拔他,這讓王遠鳳感覺王簡只培養王單,而對他姐夫不聞不問。
而王簡只所以這樣做,一是祖濤沒有當一把手的素質,能當上副經理就不錯了,二是他們家現在出了自己,王單現在也當了鎮長,如果祖濤又當上了供電局的經理,那他們家在東亭差不多要是第一家族了,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現象,月盈則虧,日盈而落,這個道理他一直記在心中,平平安安的生活纔是最主要的,這樣的話,如果有一天,他突然遭遇仕途挫折,也不會讓家裡受到什麼牽扯,這些道理,王遠鳳就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歸不明白,王簡還是不能幫祖濤這個忙,張秋菊還是理解兒子的,就讓王遠鳳不要麻煩王簡,王遠鳳也沒有辦法,這個弟弟官當得越大,要求越嚴了。
不久天色就晚了下來,王簡沒有回去,而是住在了家裡,以後到了外省工作,回來的時間更少了,現在這裡再多與父母聊一聊,在家裡休息一個晚上,感受一下農村生活的氛圍,這樣子挺好的。
爲了不被人打擾,王簡把手機關了,任何人的電話都不接了,躺在以前睡過的牀上,看着外面的星星月亮,一時間彷彿又回到了兒時的生活,那個時候天很藍,水很清,晚上的月亮特別明亮,那個時候纔是真正的農村生活。而如今,只能在思緒裡才能見到那種生活,不知道是環境變了呢,但還是心境變了呢?或者二者都變了呢?
旁邊傳來兒子哭鬧的聲音,王簡不禁笑了起來,不知道他長大了之後,會不會和自己一樣回憶兒時的生活,在他的眼裡,兒時的生活是不是也很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