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被控告綁架白果,未遂,本來並不是什麼大罪,不過,甄英雄愣指正他是團伙綁架,將自己被顏冰綁架這筆無法清算的帳記到了他的腦袋上,如此一來,這就不是綁架未遂了……
當然,甄英雄所以這樣做是因爲他樂意這樣做來懲罰方言,但也是無可奈何的,畢竟,如果作爲被害人的自己出面證明,那些綁架了自己的人與方言是無關的,那麼,法院、警察、檢查官懷疑的目光就會盯準自己。
‘你爲什麼敢肯定綁架者與方言無關呢’,如此一句反問,甄英雄是無法回答的。
白果也是深知這個道理,所以纔不得不三緘其口,不能讓顏冰和冰恨天與這案子扯上關係,也不能讓裝昏迷的甄英雄惹上麻煩,於是,她只承認自己與甄英雄的戀愛關係,對方言的行爲深表不解與遺憾。
很明顯,方言是因愛生妒,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而這案子一拖就拖了半年,正是因爲方言承認自己意圖綁架並傷害了白果,卻不承認發生在白果家裡的槍戰與他有關。
方言坦白了事實,可惜的是,甄英雄把顏冰的罪行嫁禍於他,雖然不着邊際卻是證據確鑿,他的‘坦白從寬’很乾脆的帶來了‘抗拒從嚴’的結果,本來就因爲抓不到方言‘同夥’而上火的警方認定他是在抵賴,想個人承擔責任,包庇同夥,這種抵賴在證據面前顯得是那樣的脆弱。
甄英雄至今躺在醫院裡,也是案子拖了這麼久的另一個原因,儘管無法變成‘植物人’的甄少爺無法出庭,可方言依然是難逃重罪了。
雖然方言被扣上了綁架團伙主謀的帽子多少是被冤枉了,但相比林夕照,他算是幸福多了,林夕照完完全全成了義字會的替死鬼,成了甄家父子的替罪羊。
義字會的漂白工程,是在林夕照主動向警方投案自首之後正式開始的,他將義字會在漂白過程中必然會暴露出來的犯罪史一併攬在了身上,無論是黑道交易,勒索要挾,暴力鬥歐,情色生意,等等等等,他全稱是揹着甄天由自己一手組織的。因爲他確實對這些犯罪情況有所瞭解,警察縱然明明知道他是在頂包,卻也找不到疑點,更何況,上面有白耀天打點,市裡有艾華照應,而市局專案組的負責人,又是原野……
林夕照的罪名是落實了,義字會中還有不少小幹部,在領了甄天數額巨大的‘安家費’後,坦然投案,與林夕照一起頂包的,有他們來承擔責任,省卻了義字會漂白過程中可能會碰到的很多麻煩,將黑轉白的損失降到了最低。
當然,林夕照所以承擔這些責任也並非完全自願的,一來,他與全興勾結,背叛組織在先,按照義字會的規矩,他本該被‘俱五刑’,甄英雄沒殺他,讓他做義字會漂白的犧牲品雖然有些冤枉,但是,主動投案自首,並給警方提供了一些很有價值的黑道情報,本着坦白從寬的政策原則,判個死緩他就可以保住一條命,加上甄天在外面給他活動關係,也就是失去十幾年的自由而已。
二來,林夕照的老婆孩子,親戚朋友,所有人的命都被甄英雄給捏在手裡,他不從都不行。
闌度今天過來,主要是告訴甄英雄一些關於林夕照的事情。
如同白果所說,甄英雄和闌度之間的交談,的確是些栽贓嫁禍,見不得光的勾當,不過,林夕照主動的承受了這些。
“YY,這麼冤枉林夕照,會不會太過分了?”一心到底是個心軟的女孩,並不適應,且非常排斥這些沒有公平可言的事情。
“過分嗎?”闌度又丟給甄英雄一個蛇果,免得剛剛吃過果子,口中還殘留着清香的他說話時暴露出破綻,代他回答道:“真要追究起來,林夕照現在承認的事情還不及他真正做過的五分之一多呢。”
甄少爺咬了一口果子,笑道:“闌度說的對,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人,林夕照只是被我所迫,不得不承認他過去做過的一些事情,就事實而言這並不過分,他也不冤枉,不過從道義上講我們是過分了一些,畢竟他做過的事情我們也參與了很多,甚至大多事情都是我們吩咐他去做的,但我們沒有承認,沒有坦白,這是比較無恥的,但沒辦法,誰讓我不想失去自由呢?呵呵,真要說起來,林夕照現在是洗心革面的向好人轉型,而我們依然是壞蛋,今後會扮演一個好人的壞蛋。”
“扮演好人的壞蛋啊……”闌度將把玩的水果刀輕輕的放在桌上,好象揮別情人一般帶着些許的留戀,“這話聽起來真讓人不舒服,爲什麼不能說我們以前是一直在扮演着壞蛋的好人呢?”
“因爲我至少還保留着一點自知之明。”甄少爺望着窗外和煦的陽光,深深的吐了口氣,看了一眼一心,然後才轉望闌度,說道:“我並不介意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好還是壞,因爲我已經得到了我想守護的一切,以後,我想繼續守護,也只想繼續守護對我而言是幸福的生活而已,因爲有些東西是得來不易,需要全心全意去珍惜的,不是嗎?”
腦海中閃過愛利絲與甜甜音容笑貌,闌度最受不了的就是甄英雄好象哲人一般的感慨了,而這次,他莞爾一笑,“是啊,我們都想珍惜那種守護,所以該和過去說聲永別了。”
惆悵中,也有着無限的期待,一心看看甄英雄,又看看闌度,明顯的感覺到,這兩個人身上的某些東西發生了改變,似乎,那是活着的態度,又好象,他們終於找到了活着的目標,終於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活着了。
……
臨近中午的時候,甜甜和艾愛也過來醫院了。
半年時間,甜甜養長了頭髮,並染成了黑色,如果不是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她還真像個地道的中國女孩呢,刻意的改變了形象,只需戴着一副小巧的變色眼鏡,就是走在大街上,能認出她是唐甜甜的,也沒有幾個人。
貝雷帽,黑色的高領水袖針織衫,白色短裙,黑絲襪,蹬着一雙長靴,簡單而高貴,高貴而不失灑脫,灑脫中又明顯保留着性感的知性,然而又帶着幾分調皮的活潑,甜甜穿衣服的品位和風格總是讓人感覺到很舒服,很享受。
“姐夫……”艾愛還是那麼鬧,直接躥到了牀上,一屁股坐到了甄英雄的胸口上,“別裝了,是本小美女來看你了……”
“女孩子臭美就算了,但至少要矜持一點吧?”一心拎住艾愛的後脖領,想把她拽下牀來,並不掩飾好似嫉妒的不滿,“你想壓死你姐夫啊?”
艾愛身子一俯,趴在甄少爺身上,親暱的摟住他的脖子不說,還扭過頭來,頗不服氣的反駁道:“這樣就能壓死他嗎?姐夫要是這麼嬌嫩,早就應該被你壓死了吧?”
一心那張小臉瞬間漲的通紅,並逐漸轉向豬肝色,“死丫頭你說什麼呢?!”
“切,姐,你真不知道我說什麼啊?”艾愛的壞笑有幾分甄少爺的神髓,挑逗,調戲,還有點小小的淫蕩,一心渾身發抖,卻是一臉尷尬,不知所措了。
甄少爺知道一心臉皮薄,擡手在艾愛的小屁股上狠狠的掐了一把,艾愛怪叫一聲翻到牀下,甄少爺也藉機坐了起來,盤膝靠在牀頭,笑罵道:“倒黴丫頭,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下流了?連你姐都敢調戲。”
“和你學的。”艾愛揉着小屁股,嘟着小嘴,佯裝生氣的模樣透着誘人的妖媚,這丫頭是越來越會挑逗人了,“摸人家屁股還說人家下流,姐夫,你調戲小姨子就不算下流了啊?”
小嘴還是那麼刁。
“你們兩個是半斤八兩,一公一母倆色狼。”甜甜摟着一心坐到牀邊,就勢一倒,枕到了甄英雄懷裡,三人好象多米諾骨牌似的靠在了一起,“哎呀,好舒服……”
說着好舒服,可看甜甜目光呆滯,臉色蒼白,哪裡有半點舒服的樣子,闌度關心妹妹,問道:“丫頭,你不會是病了吧?”
“那就好了。”甜甜有氣無力道:“點心,幫我辦個住院手續,我就住這房間了……”
“去你的吧。”一心掙開甜甜,坐了起來,沒好氣的對闌度解釋道:“她纔不是生病呢,昨晚鬧了一夜,又喝了那麼多酒,舒服纔怪呢,哼,自己找的。”
“對啊對啊,自找的……”甜甜確實是宿醉,彎腰脫了長靴,一撩被子就鑽到了被窩裡,摟着甄英雄的腰,就好象抱着她喜歡的毛絨玩具,“我再睡會兒,中飯就不用叫我了,記得喊我吃晚飯……”
蒙起被子,甜甜像只小貓,身子一蜷,真的睡了,“喂喂,樹袋熊,你有沒有那麼困啊?”
“困,真的很困。”似乎是因爲甄英雄不老實的緣故,甜甜擡起一條修長的美腿壓到甄英雄身上,含糊不清的嗲嗲道:“頭疼的很,一直都沒怎麼睡,好睏的。”
“你是來探病的還是來睡覺的啊?”
“你又沒病,就當我來睡覺的好了。”甜甜撒嬌似的拱了拱身子,“我這麼難受都不在家裡睡覺,你應該覺得感動纔對。”
一心知道甜甜是屬於喝酒上頭的類型,每次喝完都會難受整整一天,雖然氣,卻無奈的道:“別理她,睡死算了。”
艾愛見一心不管了,不樂意了,靈機一動,打着哈哧坐到牀邊,“我也困了……”
“給我老實呆着!”不等她話說完,一心就識破了她的意圖,“過會雪姐姐就會給咱們送飯來了,都賴在牀上還像話嗎?”
看到自己的妹妹鑽到甄英雄的被窩裡,闌度這便宜大舅子心裡多少有點不是味,咋自己的妹妹都喜歡他這傢伙呢?想不明白的問題就不去想,是長壽的秘訣之一,闌度深諧此道,站起來拍拍屁股,道:“看不慣妹妹投懷送抱啊,總覺得你小子像個強盜似的從我身邊搶走了重要的東西,這感覺真彆扭,算了,走人……”
甄英雄怔了怔,“幹嗎去?”
一心也道:“是啊,闌度,只有我們在這裡的時候你才能和英雄說些話,別這麼着急,吃過飯再走也不遲啊。”
闌度一看錶,快十二點了,再看一心,這小妞心虛的轉過了頭,闌度心裡暗笑。薛雪每天十二點準時給在醫院裡陪牀的女孩們送飯過來,雖然她也知道甄英雄是假昏迷,但在一心等人面前是絕對不會暴露出來的,因此幾分鐘之後,甄英雄又會開始裝死,直到幾個丫頭吃過飯後薛雪離開爲止,所以一心這句‘吃過飯再走’的客套話,其實無異於逐客令。
想想也難怪,白果,三國,愛利絲,柳絮等丫頭,輪流來醫院照顧甄英雄,一心一個星期,單獨和甄英雄見面的時間最多也就一天而已,所以她當然會格外珍惜了,自然不想與闌度瓜分。
闌度心裡暗暗同情一心,你這丫頭完全沒有必要內疚的,因爲我啊,幾乎每天都能和這裝死的東西說話……
“不了,我下午還要去霸川市,得回去收拾點東西,先走了。”闌度拿起外套,嘿嘿笑道:“我和他可沒有那麼多話要說。”
總覺得闌度話裡有話,一心也能感覺到他有取笑自己的意思,可愣是裝成沒聽懂的樣子將他送出了門,回過頭來,明顯是想遷開話題,很自然的問甄英雄,道:“闌度去霸川做什麼?”
爲了不在其她女孩面前露出破綻,一心這丫頭演技果然有長進啊,甄英雄也不好意思笑她過分在乎和自己相處的時間,微微笑着回答道:“義字會漂白,會給很多有着合作關係的同行帶來生意上的損失,如果有人能代替我們接過這些生意,維持一些人的利益,來找我們算帳的傢伙就會少一點……”
“天門?!”甄英雄話未說完,一心就猜到了。
“恩。”甄英雄點頭道:“其實這也算利益的結合吧,我們的目的是漂白,必然要拋棄與黑道的瓜葛,而天門接過這些‘瓜葛’,會更加壯大和富有,呵呵,兩方得益,何樂而不爲呢?聽說李英豪終於決定徹底的墮落並接任了天門的門主,也算我送個順水人情給他吧,闌度最近就以天門合夥人的身份將義字會的買賣帶到了霸川,朗朗市也應該乾淨一點了。”
一心愣了良久,才嘆道:“你太……狡猾了,怎麼說果果姐和風鈴也是好朋友,你怎麼能害李英豪呢?”雖然沒有明言,但一心言語中那一頓,顯然想說的並不是‘狡猾’這個詞,這丫頭藏不住心中所想啊。
甄少爺在被窩裡的手輕輕的撫着甜甜的頭髮,柔聲道:“我並非狡猾,點心,人都有自己的原則,既有所爲有所不爲,我也一樣,果果和風鈴是朋友,我和李英豪又何嘗不是朋友呢?你以爲我是會坑害朋友的那種人嗎?”
一心不解,“那你爲什麼要利用他?”
一心太善良,和她父親艾華一般,很多問題上比較古板,但艾愛就不同了,見她有點咄咄逼人,小愛知道,裝好人的機會來了,“姐,你真是不明白姐夫的一番苦心啊,他不是利用李英豪,姐夫也勸過他不要走這條路的。”
“恩?”一心更迷糊了。
“是利用,但這是很坦誠的利用。”甄英雄坦白道:“李英豪執意要找尋活着的意義,想要闖出一個屬於自己的領域,因此接任了天門的門主,男人的野心一旦燃燒,是澆不滅的,我爲此對他泄露了裝昏迷的真相,誠心勸過他,他不聽,既然天門反正都是要繼續存在下去的,被我利用,就是雙方得益的事情了,不是嗎?”
這話一心聽着還是不怎麼舒服,但看到甄英雄笑容中的那絲苦澀,她明白了,其實甄英雄也不喜歡這樣的做法。
“切。”艾愛見甄英雄不辯解,嘟囔道:“臭姐夫,不明白人家的苦心啊。”
“明白,誰說我不明白啊,可事實就是事實。”甄英雄將艾愛拉坐到身邊,捏了捏她滑嫩的小臉蛋,繼續對一心道:“所謂的社會秩序其實有兩個層面,白與黑,就像陽光與陰影,永遠是並存的,想要城市太平,白與黑,黑與白,難免要相互利用,黑色的秩序是混亂的,李英豪想要挑戰的,就是這種混亂,他也有他的野心啊,我告訴他,現在這時代已經沒有所謂的江湖大俠了,可惜他不信。”
聽不懂甄英雄在說什麼,完全不明白李英豪爲什麼要墮落,一心發現,在這些話題上,自己和甄英雄始終有隔閡,好在,這種隔閡以後不會存在了,因爲甄英雄已經徹底的從暗影中走了出來。
艾愛將一顆葡萄珠塞到甄英雄嘴裡,酸的甄少爺眉頭緊擰,小公主饒有意味的欣賞着,“你不是大俠,我們知道,但李英豪不知道,姐夫,你真是害人不淺啊。”
奚落的口吻中,是真心的仰慕,一心愣了,繼而笑了,她好象明白李英豪想要挑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