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下了早朝,陛下親臨定王府並親口安慰永昌伯“節哀順變”,定王府心領神會,在陛下離開後立刻爲“水側妃”設了靈堂,並專門從清虛觀請了道士來王府做道場。
靈堂設好的前兩日,上定王府弔唁的人挺多。
林嬤嬤的屍骨當日就已下葬。
自打雲悠然昨日捱了打,定王府閉門謝客,就是水側妃的孃家人都沒法上門“哭”了,也因此,他們對定王妃的恨意更濃烈了幾分。
對毫不相干的人,愛恨不恨雲悠然完全不在意,靈堂裡躺着的根本就不是永昌伯府的女兒,來不來的有什麼要緊?
不來更好!
若非他們的女兒,人家好端端的丫鬟哪裡能無辜殞命?
才十六歲如花般的年紀就這麼去了,還得每天聽兇手的家人哭唧唧把她繼續當替身悲痛欲絕,這不是讓那丫鬟縱去了都沒法安生麼?
請道士做道場倒是極認真的,無論是定王妃還是花側妃,她們都希望道士們做的這一切能有點作用,如此,那個枉死的丫鬟下輩子也許真能投個好胎呢。
御書房
“定王妃也不知道怎樣了?”
老五媳婦性子倔從她待老五的態度他早就看出了一二,沒想到倔到連他派去的御醫都給拒絕了。
據傳她跟謝行止私交甚篤,因此他特意讓人叫來謝御醫,不想,謝御醫也沒能留下。
都說醫者不自醫,傷的那麼重,也不知道現在是否有所好轉。
聽陛下唸叨定王妃,江文便知陛下這是在擔心定王妃的傷勢,他立刻躬身道:
“陛下,宮中御醫雖被全部送回,但定王妃本身醫術高超,想必不會有大礙。
“陛下要是擔心,那老奴就替陛下去定王府一趟?”
“也好,去的時候多帶些有利於傷口癒合的藥材。”
他派江文去,該不會也被他那倔兒媳給拒之門外吧?
“是,老奴這就去準備!”
“啓稟陛下,太后娘娘派人前來請陛下過去!”
這邊江文還未走出御書房,那邊馮元進來稟報說太后宮中派人來請皇帝陛下。
這個時候母后找他何事?
“讓他跟太后說朕一會兒就到。”
“是!”
待馮元退下,皇帝對江文道:“江文,你先跟朕去趟壽康宮。”
母后找他若是因爲定王妃的事,也許到時他還會有什麼話要江文帶給她,還是讓這個老傢伙隨他去一趟的好。
“老奴遵命!”
皇帝帶着大太監江文擺駕壽康宮,一進正殿,就看到他那端坐上首的母后臉色不大好看,行禮畢他立刻關切的問道:
“母后這是怎麼了?”誰又惹他母后不高興了?
太后看了一眼兒子,臉色半分好轉也無,語帶不滿道:
“哀家怎麼了?你昨日不是嫌哀家把你的兒媳婦錯打了嗎?你可知元宵夜她去了何處才致遍尋不到的?”
定王妃那晚的去處終歸被他母后給查到了?
皇帝多少有些慶幸,得虧他母后查到的晚,若昨日之前查到,兒媳肯定會被打得更狠,誰讓清水雅苑是由青樓改造而成的呢?
罷了,自己親自定下的兒媳,纔剛受了冤他就多護着些吧。
皇帝不緊不慢的走到他母后旁側坐好,故作若無其事的道:
“兒子知道。她帶着定王府幾個女眷去了清水雅苑,可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你還來問哀家有何不妥?
“她一個親王妃帶着後院女眷男扮女裝去了那種場所,這是要做什麼?眼裡還有沒有皇家規矩,有沒有老五了?”
皇帝反問一出,太后胸中原本有的三分氣立刻上升到了五分,他這也太縱着他兒媳婦了吧?像話嗎這?
見他的話更加激怒了他的母后,皇帝心下有幾分過意不去。
可此事若解釋不好定王妃和定王府其他女眷極可能還會受罰,皇帝只得語氣如常的繼續道:
“母后,聽說今年的燈謎質量最高的當屬清水雅苑出的了,定王妃許是衝着那裡的燈謎去的。
“兒子記得,去年冬日,紹卿徹底康復了後還在那裡設過慶賀宴,據說清水雅苑環境清雅、品味不俗,母后何以生氣?”
環境清雅?品味不俗?“紹卿的慶賀宴設在清水雅苑?胡鬧,不是說清水雅苑是……”
“母后,清水雅苑是定王府名下的產業,聽說還是定王妃向老五提的建議,把它徹底改成了一個文人墨客彙集之所。
“自改造完成,文人雅客或者自詡有幾分文采者都喜歡去哪裡撫琴作畫交流詩文,氛圍尚可。”
若非身份所限,朕都想去看看。
都爭着搶着做這個皇帝到底有什麼好,一身的責任,操不完的心!這也不能做那兒也不能去,完全沒個自由……
想到這些,皇帝不由同情了自己幾瞬,太子已經成年且已有了嫡子,待太子再歷練個幾年,他是不是該考慮考慮早早禪位?
“聽你這麼說,那清水雅苑不但能去,還是一個不錯的去處了?”
語氣雖依舊強硬,但太后胸中的悶氣到底消散了一些,眉宇間亦舒展了許多。
另想到一事,不等皇帝開口回答她上一個問題,太后緊接着又道:
“聽說定王妃鬧脾氣,把你派去的御醫都給趕了回來?”
這是在表達對哀家的不滿吶!黑手伸向她的小重孫,仗着有功,連她這個做祖母的打幾下都不行?
“母后,老五媳婦身上的傷位置特殊,想來確不方便御醫診治,她自己醫術不錯就隨她去吧。
“母后昨日罰了她,老五媳婦這兩日一直在閉門思過,可見她是個慎思受教的孩子。”
好一個閉門思過,那分明就是無聲抗拒!
爲了你的兒媳,黑的都能被你給說成白的,你那五兒媳就這麼好值得你一個帝王如此維護?
“哀家累了,你還是回你的御書房批閱奏摺去吧!”
原本氣就不大順,再聽你這麼歪曲下去豈不是更堵?
“那母后好好歇着,兒子得空再來看你!”
皇帝說着起身,向太后復行了一禮,在他親孃極不耐煩的揮手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