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娥從公主府出來,上了車就給夫婿懷澤浦說去姐姐家屈府。
懷澤浦看她兩眼發亮,一臉激動,不知岳家發生什麼事。
屈府在城東,到了後,吳雪梅奇怪這會妹妹怎麼過來,剛好夫婿屈和安在家,陪着懷澤浦去了書房。
“姐,我剛從母親那回來。”
吳玉娥一臉興奮的說了和母親說的哪些話,吳雪梅得知妹妹有喜替她高興,前一陣子妹妹還發愁睿哥兒三歲了,她還沒懷上。
又聽妹妹說和母親如此和氣的說了那麼久,她放心。
“我說了,母親因爲小弟的事心裡急躁,等薰生成家了,母親放了心,自然會平和。我們當兒女的要多體諒,母親說幾句氣話,何苦放在心裡?”
這樣的道理都明白,可是就是現場控制不住,又忍不住。
這會吳玉娥心裡沒那股氣,也沒有和吳雪梅頂,她想了想說道:“姐,其實我每次就是來和你發發牢騷,說些氣話,散了氣就過去了,沒指望姐能做什麼。可是,每次給姐說那些,姐就沒認同我一次,那怕說母親說話是過份了,說你回孃家給母親說說,我哪裡會指望你去說母親,就是希望姐姐能理解我一下,讓我散了氣,心裡舒服點。母親是我親孃,我還能記恨娘?可是姐每次都讓我順從,讓我忍讓,我火氣沒散,來姐這又一肚子氣。咱們兄妹四人,姐妹之間好說些私房話,我能回婆家說孃的不是?還是給外人說?一年來找姐就說一兩次,每次姐都讓我堵心,氣的我要死。”
吳雪梅一臉懵,還有這樣的?我勸人勸錯了?
“我知道姐是好心,可就是說的那些話我不愛聽,總讓我理解,我又不是傻,怎麼會不理解?姐當我不懂事?我只是堵心,給姐說說,我這會也說姐一句,你也理解我一次好不好?我有心有想法,我這麼計較還不是讓娘心疼我一回?給我說點好聽的,誰知都說我不好,姐讓我別計較,讓我理解娘,那就是說我小心眼,說我不懂事,我能不氣嗎?”
吳雪梅一時沒法理解妹妹的話,覺得她有點強詞奪理,賭氣說道:“對,你說的都對,是我不理解你,是娘對你不好,以後別回孃家,也別來找我,免得聽了我的話,讓你堵心。”
吳玉娥哈哈笑了,道:“這會你也說賭氣話了?理解我每次說賭氣話的心情?”
吳雪梅恨恨道:“理解的太晚了,每次聽你抱怨,我心裡好受?”
吳玉娥起身給姐姐福身,道:“對不住,姐,聽我多年的抱怨。剛纔路上我在想,誰要是長年累月的總說一個問題,我要轟她出去。姐,還是親姐姐纔會包容我。多謝。”
吳雪梅心裡歡喜,妹妹終於想通了,就是她剛說的那話氣人。
故意板着臉說道:“我這會轟你還來不來得及?”
吳玉娥走上前摟着她,“轟我下回我還來。”
吳雪梅拉開她胳膊,道:“可別鬧,如今有身子,可得注意,快坐下。”
“不坐了,我就是忍不住要來給姐說說,在娘那裡呆了好久,這會累了,我得回家休息。”
吳雪梅也不留她,送她出院子,看着妹妹歡歡喜喜給她揮手,她微笑。
真好,想妹妹剛說的母親,可能是年紀大了,今年是半百,這麼大歲數走了那麼遠,看小弟越來越健康,母親放了心,所以才心裡平和。
平武大長公主在女兒走後,沒了立刻去宮裡的心情,明天再去吧。
剛和女兒和氣的說說家常,女兒說說笑笑,神采飛揚,多少年沒見小女兒那樣了?
她多少年沒平和的靜下心來和女兒說說話了?
先太后活着的時候,她曾見過先太后訓斥太上皇,而太上皇從來是低頭受訓。
是不是太上皇心裡也有氣,纔會嫉恨淮南。
肯定是這樣。
先太后訓斥太上皇,一是爲他好,二是確實有點看不上他,覺得他沒有魄力,比不上他父皇,更比不上成宗帝,心裡難免失望,就越看太上皇越氣,遇到什麼事那就是開口就訓斥。
對淮南,因爲他不是君主,沒有魄力沒關係,淮南就像雪梅,善解人意,當孃的自然會和她多說點話,態度也和氣。
玉娥就像自己,莽撞,說話直接,因爲自己是公主,所以才趾高氣昂到老。
母妃看她,是否就像以前的她看玉娥?
母妃說過一句話,那時是玩笑,捂着眼說:真瞅不上你那樣。
平武大長公主想起她自己也對玉娥說過:真瞅不上你那樣。
可是她是板着臉訓斥的口吻,那會女兒心裡難過嗎?
自己會難過,女兒怎麼會不難過?
平武大長公主流出淚水,正好吳駙馬進屋,看到,馬上走過來問道:“怎麼了?玉娥又氣着你了?我去教訓她。”
他問過嬤嬤,說二姑奶奶回來了一趟。
平武大長公主含淚說道:“瞧你這話,好像玉娥專門來氣我似的,還有,每回你說教訓她,哪次教訓過她?”
“我不是讓你心裡舒服一點嗎?再說你自己的閨女,她啥性子你也知道,和親閨女置氣犯不上。有氣衝着我,我是閨女她爹,父之過,所以是我當爹的不好。”
平武撲哧笑了,有駙馬,所以什麼事她氣過就過去了,所以母妃說她有福。
“多謝你。”
“謝我啥?你和孩子們好好的就是謝我了,我呀,這輩子就沒白活。”
平武拉過駙馬的手,粗糙了,最近人也瘦了,手上的青筋暴起。
“有事讓長遠去忙,你也好好歇歇,養養身體,回來就沒歇過幾天,天塌不下來,別太操心。”
吳駙馬摸着公主的手,以往是光滑,出趟門,手和臉都乾燥,好像突然間多了好多皺紋。
時光荏苒,當年那個仰頭望着他的小娘子,說:你跳下來我就嫁給你。
好像就在昨天。
吳駙馬輕輕擡起平武的手,放在嘴邊。
平武一羞,想抽回手,又捨不得。
“結髮爲夫妻。”
“白首不相離。”
這是他們新婚夜每人說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