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很豐富,可劉冕只吃了一點。雖然現在以胖爲美,但劉冕可不想自己變成一個爬不上馬的肥將軍。再者,天天悶在這裡心情不佳,也的確沒什麼胃
萬國俊出去用餐了,劉冕閒得無聊做了幾個俯臥撐一陣氣喘吁吁。方纔消停片刻,過廊裡傳來一陣腳步聲。萬國俊最先快步走來道:“晉國公!慈安郡主殿下來探望你了!”
“黎歌來了?”劉冕意外的驚喜。
“天官!”馬上就聽得黎歌的呼喚傳來,劉冕急忙道:“黎歌你別激動彆着急!慢慢走過來。”
“將軍放心吧,有我伺候着呢!”是韋團兒的聲音。
劉冕走到牢門邊,萬國俊急忙拿鑰匙打開了門。韋團兒攙着黎歌走過來,兩人的眼中都寫滿了激動與傷感。
“天官,你受苦了!”黎歌快步上前,也顧不得在場人多一把撲進劉冕的懷裡就緊緊抱住。
萬國俊等人倒也識趣,一聲不吭的乖乖退了出去。僅有皇帝派來的一個引路宦官仍然杵在那裡,低着個頭,沒有離去的意思。
韋團兒走到那宦官面前,沒好氣的道:“這位公公,怎麼你有窺聽他人隱私、尤其是皇親國戚的隱私的癖好嗎?”
那宦官面色一窘,忙作點頭哈腰道:“小人不敢……只是陛下吩咐,要小人寸步不離從旁伺候着郡主,因此小人不敢擅離職守。”
“放肆!”韋團兒在這種角色面前可就威風了,她雙眼一瞪低喝道,“郡主金枝玉葉不習慣陌生人伺候,有我伺候着就行了。晉國公與郡主久未相見,免不得說些私密的閨中密語。怎麼你也要聽了去嗎?這等皇親國戚的隱私你居然都敢窺聽,那就是殺頭的死罪!出去!”
“呃……是……”那宦官被韋團兒一陣搶白弄得無語可說,只得灰溜溜的走了出去。其他的獄卒們見是郡主前來,那郡主身邊的丫頭又如此彪悍,都乖乖地候在過廊轉角處沒一個人敢朝這邊張望。
劉冕和黎歌欣賞了韋團兒的這一出表演,各自輕鬆釋然的輕笑了一陣。劉冕道:“黎歌,你有孕在身,怎麼千里迢迢的跑到神都來了?這要是動了胎氣傷了身子,可不好呀!”
“沒什麼,我就是來看看你。聽說你出事了。我很着急,日夜睡不得也吃不香。幸得太平公主殿下和上官婉兒來到府中對我勸解了一番,我才略作安心。”黎歌雙撫捧着劉冕的臉,微笑,“還好。沒壞模樣也沒瘦。他們沒怎麼爲難你吧?”
“我沒事,在這裡安逸得很。你沒看到這間牢房佈置得就像是高檔酒肆裡的雅閣一樣?”劉冕輕鬆的笑言道。“怎麼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也去咱家了?說了些什麼?”
黎歌給韋團兒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望風。韋團兒會意,走到迴廊間像個大將軍似的來回踱步巡哨。
黎歌和劉冕抱在一起。湊到他耳邊道:“公主和婉兒託我給你帶句話來,就是……”
劉冕聽完眉頭一揚:“原來是這樣!我說我怎麼百思不得其解,原來皇帝竟有如此深刻的用意!”
“老公小聲點!”黎歌小心翼翼道,“這些事情我不懂,我只是一字不漏的照原話給你捎過來了。還有,太平公主讓我將長安地情況跟你說一說。現在,狄仁傑和太平公主穩如泰山並沒有被神都的假相所動搖。他們還努力的安撫右衛的將軍們。讓軍隊也保持着安寧。公主說,讓你不要擔心長安的任何事情。安心在獄中呆着。就當是休養一回好了。不要認罪,也不要折騰刺激誰。以不變應萬變就對了。”
“嗯。很好。”劉冕嘴角輕揚。滿意地點頭,“給我透了這些底,我就心中有數了。說得好,我就當是休養一回好了。反正在這裡好吃好喝也沒受虐待,唯一不好的是不能和你們日夜廝守相見。”黎歌笑言道:“你也就會貧嘴。你往日裡就算沒事,又何嘗在家裡呆過幾天陪我們?算啦,我可沒有責怪你地意思。一路上我就在擔心你在獄中受了什麼委屈和折磨,現在看來你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皇帝讓我留在神都郡主府裡將養身體保胎護兒,我若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或是託團兒送來我給你煲的好湯。”
“挺着個肚子了還煲什麼湯?不準!”劉冕假慍地將臉一板,“郡主府裡多的是皇帝賜下的御廚下人,讓他們做。雖然我愛喝你的湯,但是現在不同,你有孕在身不便活動,也最好少聞一些煙火氣息,有毒的。”
“好,我聽你的。”黎歌溫情的微笑,輕輕靠在劉冕胸膛上,雙手從背後將他抱住。
過廊那裡傳來那個宦官尖銳地聲音:“郡主殿下,晉國公,團兒姑娘……御史臺規矩森嚴不便久留,免得他人遇見了挑三揀四說閒話啊……”
韋團兒頓時就怒了:“你這宦官好不識趣!郡主爲見晉國公是皇帝恩准地,要你多嘴!”
“算了團兒。”黎歌從劉冕懷裡鑽出來,仰頭微笑的看着他道,“再如何不捨,我也終究無法留在這裡陪你多久,還是早些回府去免得讓其他人爲難。老公,我便在府裡等你回來。”
劉冕點了一點頭:“黎歌,你總是這麼善解人意不給人添麻煩。也好,監獄終規不是什麼好地方,煞氣重,空氣也不好。你早些回去好生歇着。放心我不會有事,遲早出來與你相會,一起等着咱們地孩兒出世。”
“那好,我去了。”黎歌說完這句,臉上居然一紅,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眼,韋團兒正與那宦官爭吵無人窺向這邊。她有些慌亂地踮了一下腳尖。在劉冕臉上親了一口,“老公,我走了呀!”
劉冕儘量輕鬆的呵呵發笑:“好。多多注意身體。”
“團兒,別吵了,該走了。”黎歌走出了囚室,過來勸住了正在喝罵宦官的韋團兒。
“今天就饒了你,別以爲本姑娘是好欺負的,咱也在宮裡面呆過。哼!”韋團兒白了那宦官一眼,心中突然想起一事,“請郡主稍候、稍候……”說罷。快步朝囚室裡跑去。
衆人都驚訝地看着韋團兒,不知道她要幹嘛。劉冕也有點意外道:“你不伺候郡主跑回來幹嘛了?”
“老公,人家好想你!”韋團兒快語扔完一句,撲向劉冕一把將他抱住,仰頭在他臉上左右狠親了兩口。然後撒腿就跑,“我走啦!我會好生伺候郡主的。你就放心吧!”
劉冕一時愕然愣住:這瘋丫頭,做事總是這麼沒個體面……好多人啊!
其他人強忍着笑沒出聲,黎歌只得尷尬的搖頭微笑。
黎歌與韋團兒走了。剛剛的激情溫馨與熱鬧之後。劉冕獨自坐在囚室之中感覺到一絲落寞。雖然自己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但這樣被關着,終究是件挺鬱悶的事情。
方纔黎歌簡單的說了一句話,太平公主轉達過來的原話---曾記貞觀末年太宗立儲與李故事否?
劉冕怎麼會不知道、不記得?當年他跟着駱賓王學史讀今,對本朝諸多典故軼事更是瞭如指掌。
當初貞觀末年,諸子奪嫡愈演愈烈,連太宗皇帝都有些失去了控制力。後來。太宗皇帝最終決定立皇子治、也就是後來的高宗皇帝爲儲。與此同時。太宗給新太子分撥了一大批得力的文臣武將爲輔。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就是當時李靖去世之後、大唐最爲得力地將軍李。太宗皇帝擔心李捲入到奪嫡之爭中遭遇不測。更擔心李對李治這位新太子忠誠度不夠。於是自己扮了一回惡人----尋了個過錯將李貶了一回。
太子李治上位之後,再對進行李平反提拔。扮了一回白臉。後來,李就成了高宗李治與皇后武則天最忠誠的支持者。正因爲有這位軍隊中的頂樑柱的大力支持,高宗皇帝與武則天才得以在很長的時間裡穩坐政局處亂不驚。
這不得不說是太宗皇帝晚年玩得最漂亮地一記手筆。沒成想,現在武則天來了個依樣畫葫蘆用在了劉冕的身上。
一語點醒夢中人,多日來壓在劉冕心頭地一塊大石總算卸了去,疑團也漸漸解開了。
現在唯一還有點難以確定的是:皇帝究竟會立誰爲儲呢?這東宮之主一日不定下來,自己可能就要在這囚室裡多待一日。難怪這一次皇帝沒有派最善長審案查案的狄仁傑來接手此案,而是派了武三思與李昭德兩派人馬一起合審。估計她地目的就是想讓這兩撥人意見相佐相互廝咬,審不出個結果來。而且來俊臣去了柳州遲遲未歸,多半也是受了皇帝密旨讓他故意拖拉……
劉冕只得苦笑:武則天啊武則天,你乾脆就隨便定了案把我貶到外州當個小官混兩年了再回來好了。就這樣被關着,日子不是人過的啊!你就不怕我記恨你?
轉念一想,武則天多半也是有侍無恐----因爲他們二人之間有太平公主這個橋樑在。就算劉冕心中生出什麼怨言和不滿,武則天定會假借太平公主之口對劉冕進行安撫和勸慰。這萬一劉冕實在難消心頭之恨,她手中還有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這兩張好牌可以打----實在不服,我嫁女兒給你、嫁身邊最得力的貼身女官給你,你還能什麼脾氣?
想到此處劉冕只得嘖嘖搖頭嘆息:武則天這個女人,城府實在太深,心智也太高超了……可憐我劉某人無辜受殃吃了一回官司。日後,最好是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好處給我,不然我可真的生氣了!
心中疑團得解以後,劉冕的心情明顯輕鬆了許多。接下來地十餘天,感覺過得很快。李昭德和武三思組成地審查團隔三岔五的象徵性地來提審一回,總也審不出個結果。倒是李昭德與武三思時常在堂上爭得面紅耳赤難以開交。黎歌聽了劉冕的話,沒敢再出門到監獄時來探望,只是託韋團兒送了幾回點心湯水和衣被來。
雖是被囚,日子也不見得有多難過。除了有一點無聊,其他地都還挺好。劉冕也是漸自習慣了,耐心的等着自己毫髮未傷的出獄的那一天。
這一日,皇帝武則天像往常一樣批完了諸多奏摺,準備去萬象神宮旁邊的御花園裡散散步。方纔走到一樓,迎面看到武三思神色倉皇的走了過來。
“三思,何事如此驚慌?”武則天有點不悅的嗔怪道。
“陛下,乞退左右……”武思小聲而道。
武則天皺了一下眉頭,擺擺手示意侍人退下,道:“什麼事情如此大驚小怪?”
“陛下,來俊臣回來了!”武三思緊張兮兮。
武則天不動聲色:“回來了便回來了,那又如何?”
“可、可是!……”武三思嚥了一口唾沫,“可他是被擡回來的!身負重傷命懸一線,如今正在自己家中由醫師搶治!”
“什麼?”武則天聳然動容,眉頭一揚道,“那與他隨行的侍衛、去柳州取的證人何在?”
“全都死了,在路上被殺了!”武三思滿頭流汗緊張的低聲道,“此事尚未張揚出去,侄臣聽聞消息馬上前來回報陛下了!”
“竟有此等事情!”武則天雙眼圓瞪怒聲道,“朕特意派了二十名武藝高強身手不凡的御前禁衛軍,身着官袍擺明了身份與來俊臣同去柳州辦事,居然一個都沒回來!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無視皇威殺害我朝堂大臣與御前禁軍?!”
“陛下……這……”武三思低頭,拱手,輕聲道,“侄臣不得而知。侄臣瞭解到,來俊臣是進了關內在神都邊緣附近被襲的……除了來俊臣僥倖重傷逃得一命之外,無一人生還。兇手不僅手段毒辣,而且顯然是訓練有素手段高強。陛下派出的御前高手,全不是對手。這顯然是一次有預謀的殺人滅口!”
武則天心中一凜,雙目如刀凝視着武三思:“你究竟想說什麼?”
武三思低頭拱手,小聲說道:“這……侄臣並沒有含沙射影的意思。只是在陳敘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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