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兒昂首挺胸,神情恭謹地拱了拱手:“大人,孟曉寒是冤枉的。”
“何解?”看着福兒,王詹的目光漸漸柔成了春水。
他的福兒,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
王詹這般深情地看着福兒,卻不知此時此刻的神情盡皆落入了旁人眼裡。
“藍田日暖玉生煙。各位姑娘博學多才,想必也聽過這話吧?”林福兒走到孟曉寒身旁,暗中卻別有深意地衝着曾璧笑了笑。
這時傳說中的科普帝出來了:“這是李義山的《錦瑟》。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林福兒不經意地走到曾璧身旁,笑眯眯地看着衆人:“玉生煙,玉生煙,沈姑娘這玉的確能生煙,而且——還是有顏色的煙。”
“笑話,玉如何能生煙?還是有顏色的煙?”說話者卻是福兒從未謀面卻已與之積怨極深的張五小姐張含露。
“嗤,玉若不能生煙,曾姑娘這指甲上,如何會沾上一點秋香色?”說着,林福兒抓起曾璧的胳膊,笑眯眯地舉起了她的左手。
衆目睽睽之下,只見曾璧左手小指的指甲上,果然沾着一點秋香色。
可秋香色與本案好像沒有任何關係吧?難道這是玉生煙的顏色,然後被曾璧給沾染上了?
“你……你竟然誣賴於我!不過是一點秋香色罷了,這又能說明什麼?!”
林福兒點點頭,這秋香色的確不能說明什麼,而且在場之人,手上沾着秋香色的也並不只曾璧一人。
“還請沈姑娘瞧瞧自己右手的手掌,孟姑娘也請看自己的右手的虎口處。”這一刻的林福兒,揚着下巴負手立於場上,顯得高傲而自信。
因爲她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以及看人的眼光。
“這……怎麼會!”孟曉寒驚訝地盯着自己虎口處的秋香色,似乎要從手上瞧出一朵花兒來。
沈未央收了收手,顯得非常慌亂。
圍觀黨張含露不由得搖頭失笑,酸言酸語地譏諷道:“嘖嘖嘖,原來這兒有三個偷玉賊啊!”
這話明擺着就是衝着福兒來的。
福兒對此倒不在意,只是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好了,大家再想想沈姑娘玉佩上穗子的顏色。”
陳二妞忙附和道:“是秋香色!穗子是秋香色的!”
“唉,要怪就只能乖沈姑娘那玉佩上的穗子質量有些不太好,掉色了。因她本人碰過玉佩,手上沾了顏色也無可厚非,再者,她是失主,總不會閒着沒事兒賊喊捉賊吧?至於孟姑娘,方纔她撿起玉佩時,手上有所沾染也在情理中。可是——曾姑娘方纔好像沒有碰過玉佩吧,爲何手上會有所沾染?”林福兒這一番周密分析,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快從林福兒進化成“林·福爾摩斯”了。
曾璧大聲辯解起來:“這,這是我在家中擦胭脂的時候不小心沾染上的……喂,你別想套我的話!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林福兒也跟着裝模作樣地大叫起來:“哎喲我的曾姑娘啊,你來書院是爲了入學吧?我看你身上的裝扮,雖然都是普通的大路貨但全是簇新的,可見你家境一般但非常珍惜這次機會。誰都知道,在堂試的時候衣着儀容何等重要!試問,你又如何會犯這樣的錯誤?!”
“我……我……你這該死的賤人竟然冤枉我,你和孟曉寒一樣,都是該死的賤人!”曾璧不知該如何爲自己洗脫罪名,驚慌絕望下只是拼命地尖叫着想要撲上前抓福兒的臉,卻被黑麪神陳二妞一把給推到了地上。
孟曉寒只是冷眼看着發生的一切,與旁觀者無異。
“還敢喊冤?!孟姑娘的裙襬長得拖到了地上,她若真有心藏,你若是清白無辜,又如何能瞧見裙襬下藏着的玉佩?”福兒微眯的雙眼中迸射出一道狠戾的光,“想來也只有一個解釋,沈姑娘的玉佩根本就是你偷的,當她向大人報案時你就害怕了,於是就趁亂丟到孟姑娘裙下——曾璧啊曾璧,孟姑娘怎麼會有你這樣狠心惡毒的表姐!”
“彩!”陳二妞伸長了脖子連聲喝彩,又帶頭鼓起了掌。
在掌聲中,林福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是眉眼含情地看向王詹。
王詹也目光灼熱地看着林福兒,乾脆來了個一錘定音。
“這位姑娘所言,正是王某心中所想。”
王詹的話如同一記重錘打在了曾璧的心頭。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軟倒在地,見孟曉寒對自己冷漠不屑,便發瘋一般地喊叫起來:“曉寒……曉寒……快救我啊!我可是你表姐,是你的親人啊!你爹孃去的早,全靠我爹我娘每個月給你銀子你才能生活,你不能不管我啊……”
孟曉寒搖搖頭,冷漠的面容裡不帶一絲情感:“所以,你就誣陷我?當你陷害我時,可有想到我是你的妹妹?”
“我……”
“人要爲自己所做的一切負上全責。姐姐,你落得如此下場,與人無尤,要怪就怪那位沈姑娘掉色的玉佩穗子。”孟曉寒冷笑着,想起方纔被人誣陷時,在場那些所謂的有錢人家的小姐對自己冷嘲熱諷的面孔,當真是噁心!
林福兒見孟曉寒並非是那起子悲天憫人的聖母白蓮花,遂放下心來,與二妞站到一邊。
如今真相大白,被冤枉的人沉冤得雪,想害人的人也得到了應得的下次,她也該功成身退了。
剛纔那些落井下石的姑娘們見此也不好再說孟曉寒什麼了,只是尷尬地扯開話題。
“是啊,呵呵,誰能想到呢,那玉佩上的穗子竟然掉色的。”
“看來那沈未央也只是充充面子罷了,你們瞧她孤身一人,身邊兒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估計連玉佩也是假的呢。”
“呵,假玉佩還好意思報案呢!浪費咱們的時間,還耽誤了知縣大人的正事!”
“就是就是,連我們也被矇蔽了,這些卑賤的市井之女爲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果然是什麼都能做的……”
林福兒腳步一滯,得,養鴨場模式再次開啓!
“姑娘,”孟曉寒叫住福兒,她的神色依然倔強,話裡卻十分認真,“姑娘,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林福兒笑呵呵地擺擺手,多大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