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平平安安誕下,母子們都平安。
報了信兒過去,李氏向兩位王妃告罪,準備去看看新生下來的孫子孫女兒。
雍王妃端莊一笑,將手中的茶盞往榻几上一擱,道:“安寧郡主喜得三子,實在是大喜事。我也過去看看……”
李氏連忙笑着勸阻:“說起來,二位王妃能夠移駕,一直守着,已經是大人孩子天大的福氣了。哪裡還敢勞動二位親自過去,他們小孩子福小命薄,也擔不起這等厚福。且稍等片刻,咱們把孩子抱過來,給二位王妃看看!”
兩位王妃和李夫人這邊是玉鳳自請過來報信的,這會兒還在下手一臉笑容地候着呢,猛地聽到李夫人嘴裡說出來的‘福小命薄’四個字來,登時愕然地擡起眼看過去,在看到上座兩位王妃之後,又咬牙將怒氣壓抑下去,只是握在身前的兩個手緊緊揪着。
雍王妃臉上笑容如舊,淡雅而端莊,略略點頭答應下來。
旁邊的福王妃臉上的表情生動活潑一些,這會兒宛然一笑,看了眼雍王妃,開口道:“樑國公夫人也過於自謙了,要是一回就能得兩兒一女也是福小命薄,那天底下那麼多隻能一個個來的婦人們算什麼?更何況,好些人一輩子也只能生一個呢……呵呵,我們姐妹知道夫人這是自謙之詞,可外頭的人可不知道,若是聽到夫人這番話……要說夫人得了一日喜得三個金孫歡喜狠了,那麼謙和的人也忍不住顯擺了呢!”
被福王妃這一通話說的,李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交替變換着,想要回諷幾句,但心思轉換之間,卻仍舊隱忍下來。丈夫依靠不得,兒子又不見出息,她頂着一個國公夫人的名頭,卻根本沒有多少依恃,隨即也沒有多少底氣,面對唐蘭芷這樣正門公道的皇子親王妃,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忍了!
僵着一張臉,強撐着一抹笑,李夫人朝雍王妃方向曲曲膝,繞過碧紗櫥走出東側間。臉上的笑容呱嗒一聲褪了個乾淨,擡眼看看西邊落地罩,那後邊,那個山村莊戶出身的寡婦居然一胎生了三個……難怪說窮命好養活,也只有那種粗俗女人,纔跟母豬一樣,一生一窩的。
頓住腳步,平整了一會自己的情緒,自居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李夫人這才撫撫衣襟,邁動腳步往落地罩後走過去。
她在東屋跟兩位王妃交流一番,出來又耽擱了一回,磨蹭的時間就長了些。不等她繞過落地罩,一個人影匆匆跨進門來,大踏步徑直超過她跑到前頭去了。李氏被嚇得停住了腳步,恍然之下就看到跑到前頭去,對她完全視若不見的不是別人,卻是她的夫君,樑國公秦修儀。
當然,秦修儀不僅是她的夫君,之前更有結髮妻子紀氏。今兒剛剛出生的兩男一女正是秦修儀的親孫子親孫女。
愣了一下,李氏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來。別人說起來,都會說她得了新孫,其實,那幾個小東西跟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夫君對她完全是視而不見了,她還要撐着在這裡給人做面子,盡婆婆、祖母的責任!
今兒是孫嬤嬤跟在李夫人身邊,之前李夫人言語中口誤被福王妃排揎,之後出來平順隱忍的種種孫嬤嬤都看在眼裡,還在旁邊低聲寬慰了幾句。勸着夫人對這些小委屈且忍忍,等少爺有了出息,夫人自有揚眉吐氣的一天。誰知道,轉瞬,國公爺就當着大少奶奶這邊的丫頭婆子打了個夫人個沒臉,幾乎要撞到夫人身上了,卻未加理會……這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不過,孫嬤嬤也只是在心裡咬咬牙,回過頭,她只能按下心中的憤懣,和對夫人的同情憐惜,耐着性子再次勸慰李夫人。說起來,她是夫人的陪房,但夫人孃家的李氏已經衰落,她和孩子們如今又何嘗不是依託樑國公府討生活……再想想大少爺年紀輕輕就得了侯爵,領國公俸祿,大少奶奶一個莊戶女子也能得了郡主封號,還實封了一品侯夫人。自家夫人嫁給樑國公小二十年了,兒子都十七了,國公夫人卻也只是衆人那麼叫,並沒有請實封……橫樑揣摩一番,不說人老成精的孫嬤嬤,就是小丫頭子們也看得清哪個纔是大腿,該去奉承哪一方!
逢高踩低,趨於迎奉的人從來不缺,或者,趨利避害、順水避風都是人性的本能。
孫嬤嬤耐着性子好一陣勸慰,終於勸說的李夫人再次按捺下心中的火氣,平緩了臉上的表情,緩步繞過落地罩,走進西側間裡去。
“呵呵,好,好,不愧是我秦家的嫡孫,瞧瞧這一個個,長大了必定都是好體面的模樣!”李夫人剛繞過落地罩,就聽到丈夫讚不絕口地誇讚之聲,臉上的笑容止不住又是一滯。
什麼叫秦家嫡孫?她的灝兒將來生的孩子難道就不是嫡孫了?
孫嬤嬤連忙給李夫人撫順着脊背,低低地勸慰了兩句,再次攙着李夫人走上前去,不等李夫人開口,孫嬤嬤就笑着遞梯子:“唉,瞧瞧三位小少爺小小姐這體面的小模樣,真真如玉賽雪,簡直跟畫上的娃娃一樣可人疼吶!”
只要見過新生兒的人都知道,剛剛出生的孩子哪怕是長的比較足的也會微微發紅,怎麼也跟如玉賽雪搭不上。更何況,這一胎三胞的寶寶,因爲營養不足,個體都偏小偏瘦,長得不足,初生自然會皮膚髮紅髮皺鬆弛……有的人說新生兒跟小老頭小老太太似的,其實並不誇張。
但這話是事實,只不過,探望人家新生兒的時候,只要不是孬種缺根弦兒,沒有誰直白地說出來,反而會稱讚孩子結實啊,眉眼周正啊,五官俊秀啊……而孩子的父母長輩呢,自家添了丁進了口,家族延續有了希望,那指定是歡喜無限,看着自己孩子那都是寶貝的很,不誇張地說,是怎麼看怎麼好的,是以,一般人對來客的誇獎稱讚大多嘴上會謙虛幾句,心裡卻是贊同的。
秦修儀這個做爺爺的卻顯然太過歡喜,以至於忘記了謙遜的美德,一聽孫嬤嬤這無線誇張的話,立刻轉回頭來,很有些得瑟道:“自然!”
似乎這一句還不夠,秦修儀又補充道:“我的孫兒能差了?自然是儀表堂堂,俊逸非凡,也自然是聰穎靈慧,冰雪之質……哈哈,再過十幾年,我秦家的繁盛榮昌就看他們哥幾個的啦。”
孫嬤嬤很想再奉承一句,但眼角一轉,卻看到身邊的李夫人臉色又變!
秦修儀誇獎秦錚的幾個孩子也就罷了,她雖然還不能理解秦修儀這份太過誇張的歡喜,卻也能忍。可秦修儀說十幾年後,秦家就看這幾個孩子的話,卻深深地刺痛了她。
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兒子也是秦家的嫡子,以後,她的孫子自然也是秦家的嫡孫……怎麼,以後秦家就看長房這一支了?她的孩子算什麼?……她算什麼?她這些年爲這個男人的付出和隱忍、寬容,又算什麼?
李氏心中隱忍已久的哀怨化成怒火就要發作出來,臉色幾遍之間,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輕輕拉動着。
她的怒火被這突然的動作打斷,轉而尋着方向看過去,就見劉老太太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近前,一臉笑地輕扯着她的衣袖,笑着道:“親家母,請這邊來,咱們商議商議,孩子們洗三滿月的事兒。”
李氏畢竟是大家族出身的女子,從小到大,在兄弟姐妹間包容寬厚,對父母祖輩既要孝心更要順從,出嫁之後,對丈夫更是柔順,對丈夫的好色包容隱忍,對丈夫的那些小妾庶子庶女們要忍耐……對丈夫的原配前妻遺留的長子更是要隱忍,甚至人前還要做出一副寬容溫厚的模樣來……說了許多,也就是說,李氏的性格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很多不足,但卻足夠能忍,很看大面兒!大多數時候,比較理智!
這樣的人,即使心裡有什麼怨有什麼恨,但一般不會當衆發作。
正是因爲這個性格特性,李氏雖然也有怨氣,但小妾們庶子庶女們的日子都算過得去,吃穿用度談不上多精細,但至少面兒上該有的都有。比那些口蜜腹劍,人前賢惠,人後下毒手的人,但從人性上來講,強得不少。由此看,李氏本性也還算溫厚。
由此,劉老太太這個並不算熟悉的人一打岔,李夫人眼看要暴發出來的怒氣就又消弭了些,被她重新按捺下去,勉強撐出一抹笑,點點頭,隨着劉老太太往旁邊的扶手椅上落了座,將秦修儀自己撇在軟榻那邊,稀罕剛剛出世的三個孩子。
劉老太太之前見過李氏幾回,交往中大致也瞭解了李氏的脾性,這會兒自然就謙讓着、拱奉着李氏說話,其間自然也幾次就李氏照應自家閨女表示感謝……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看着劉老太太也不像想象中那麼粗魯可厭了,說話雖然稍顯粗淺,卻不乏真誠和善……李氏的怒氣漸漸消散了去,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真實由衷起來。
擡手拍拍劉老太太的手,觸手的粗大關節,讓李氏微微矚目,心中暗歎,若非嫁入樑國公府做了繼室,就李家敗落之勢,自己說不定就跟姐妹們一樣嫁入小官宦或者商戶之家,嫁入商戶的至少錦衣玉食,可嫁入小官宦之家的兩個姐妹,卻只是落了個清高的名聲,吃穿用度都非常不寬裕,拿嫁妝補貼日子不說,還要親自動手做針線,做多了活計,又保養不周,那人自然就衰老滄桑……想想那兩個姐妹積年累月形成的苦楚之相,還有那嫁爲商人婦的姐妹那低人一等的誇張奉承,釵環珠玉插滿頭,卻只有銅臭浮華之氣……再回頭來看看自己的處境,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關鍵是,如今在楊氏這邊,楊氏待她還算有幾分真心實意。得了楊氏的幫助,她的莊子今年的收益足足比往年翻了兩番。更不用說,逢年過節楊氏送過來的厚禮,比如一些琉璃一些香膏子什麼的,她送人便宜,有些還被她收藏起來,準備以後給兒子做聘用。
情緒轉變了,李氏態度自然也就謙和起來,兩親家商議起孩子們的洗三和滿月禮來,自然順妥的很,很快就達成一致意見。鑑於邱晨生產損耗頗大,兩三日根本恢復不過來。孩子們的洗三就不大辦了,只由自家人湊一湊辦一下就好了。待到孩子們滿月,邱晨的身體將養上一個月也差不多恢復了,屆時,再廣邀親朋,開宴慶賀!
兩個人商議好了,自然跟秦修儀和秦錚父子們說一聲,兩個人都不是那種好大喜功的,自然沒有異議。
李氏又笑着道:“孩子們的事兒就這麼定了。……這一回錚兒媳婦一胎三胞身體難免耗損,一個月怕是養不過來,依着我,給她坐個雙月子,好好將養將養,把身子虧損的都補回來才行,別落下虧空,以後上了年紀可就遭罪了。”
說着說着,李氏自然地轉向劉老太太。
這是做婆婆對兒媳婦的疼愛,作爲孃家母親的劉老太太自然不可能有異議,連忙笑着答應了,也再次向李夫人致了謝。
於是,在邱晨和三個娃娃完全不知情之下,就被定下了諸般事宜。
外頭看着孩子,商議洗三滿月等等的時候,邱晨在產房裡也終於清理好,用溫熱的巾子擦了身體,換了乾淨舒爽的衣褲,然後,產房中的血水盆子、生產用具等等,都被從耳房的角門裡送出去,產房收拾一番,重新恢復了寢室的模樣,邱晨也被從暫時充當產牀的木榻上,移到了燒的溫熱乾燥的炕上。
阿滿在第三個娃兒生出來之後,就轉而拿了兩粒丸子放進藥挑子裡,融化煮沸過,盛在碗盞中涼至溫熱端上來,邱晨也恰好收拾乾淨挪到炕上。
太過疲累加上失血引起的身體虛弱,讓邱晨幾次差點兒昏睡過去,卻強撐着想看一看孩子們……就第一個娃抱上來給她看了一眼,第二個第三個她還沒見到,更沒親自檢查過孩子們是不是周全……雖然婆子丫頭都跟她說孩子們很好,但沒親眼看過,她終究有些不放心。
強撐着不讓自己昏睡過去的邱晨,等來了阿滿,“孃親,您把這藥喝了,滿兒親自看着熬的呢!”
滿兒只有七歲,卻已經如此懂事體貼,這讓邱晨心中頗爲寬慰,自然也溢滿了幸福和感動。她的身體完全脫力,幾乎癱軟着,自然沒辦法坐起來喝藥。
阿滿笑笑,拿小勺子舀了藥汁送到孃親嘴邊,溫熱的藥汁冒着熱氣,比藥汁先一步到達邱晨的鼻端……
生產後多喝四物湯以活血調理……可四物湯的味道邱晨很熟悉,絕對不是這個味道!阿滿捧上來的湯劑雖然同樣黑乎乎的,看不出特別,但嫋然的蒸汽氤氳出來的藥氣中,卻隱隱有一抹極淡的血腥味兒!
許多以動物器官組織入藥的藥材會有腥味兒,但這抹血腥味兒卻極純淨,沒有動物臟器藥材的常帶的羶味兒或者臊臭、腥臭之氣……
若是一定要說,她倒是懷疑是單純的血液的味道……
突然想起一個傳說,或者說許多古籍上宣揚的純孝行爲,那就是用直系血親的血肉供養,能夠大補身體!
一時情急,邱晨想也不想地就閉上了嘴,轉眼看向阿滿,盯着阿滿道:“這是什麼藥?”
阿滿的小臉上微微露出一抹驚訝,隨即就在邱晨的注視下綻開一個燦然的笑來,笑嘻嘻一臉驚歎道:“娘,你真是太厲害了,嘗都沒嘗就察覺到了……”
邱晨眉頭皺的更緊,正要命丫頭們查看阿滿的身體呢,就聽小丫頭又嘆息了一聲道:“我還想留點兒私貨呢,既然被孃親發現了,少不得都拿出來了。”
這話聲音很低,頗有些自言自語的意思。當然,因爲隔的近,邱晨也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字不落。
微微愕然着,邱晨道:“什麼好東西,居然還想自己個兒藏起來?”
阿滿轉眼就把懊惱丟乾淨了,重新綻開滿臉的燦爛笑容,湊到邱晨近前,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娘,你不知道,我那年跟着師傅去南方的時候,在川南密林之中遇到了一株血櫻。人都說人蔘、何首烏似人形,大補元氣,服之輕身駐顏,延年益壽。可見了血櫻我才知道,比人蔘何首烏不知道神妙多少倍……我當時發現血櫻之時,除了它的頭頂上生的是幾片紅色葉子不是頭髮外,整個兒簡直跟嬰孩完全一樣,不但四肢俱全,五官清晰,臉上還有表情……”
邱晨聽得簡直有些驚悚起來,一個有表情變化的植物……這是傳說麼?而且,貌似還被女兒殺了給她吃了……
“……那種東西都是天材地寶,就這麼給我吃……糟蹋了好東西!”邱晨沉吟好半晌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阿滿卻不在乎地揮揮小手,隨手將碗盞遞給旁邊的周氏,從腰間解下一個大荷包來。
這隻大荷包邱晨日日見阿滿掛在腰間,也以爲只是裝了些女孩子喜歡的小零嘴小玩意什麼的,沒想到……居然裝了寶貝!
果然,阿滿的小手伸進荷包裡,片刻功夫從裡頭摸出一件物事來。不過邱晨一看,就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這物事遠沒有阿滿說的那般誇張,總的來說,還是植物的形狀。
紅彤彤的根頂着三片紅彤彤的小葉片,根不大,被阿滿握在手心只露出一小截,葉片更小,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卻都晶瑩玉潤,鮮紅欲滴,彷彿最極品的紅玉雕琢而成似的。再看根部,果然成清晰的人形,四肢身軀劃分鮮明,仔細看,‘頭顱’部位有根痕跟人類的五官極爲相像……
這時,阿滿又開口了,笑嘻嘻地得意道:“娘,你知道麼,血櫻最大的好處就是不必切片切段來入藥,只需在上邊劃破一點點口子,就會有血液滲出,以血入藥即可。血櫻本身卻仍舊可以用暖玉髓溫養着,據古籍記載,只要暖玉髓不斷,血櫻能夠存活千年不幹不朽,有的還能夠繼續生長……”
聽着女兒說的神乎其神的,再看她將那紅彤彤的物事小心翼翼地重新裝回荷包裡去,邱晨哪怕覺得玄幻也不得不相信了。
或者,她相不相信不重要,關鍵是,打消了對藥汁的懷疑抗拒,安心地喝了。
阿滿還說了:“這血櫻雖然補血極好,卻也有比較強的活血化瘀之效,要不然,剛剛孃親生產之時,就不用喝獨蔘湯了。”
懷孕時,活血祛瘀能夠驚擾胎氣,或者嚴重了還會導致滑胎、流產、早產。生產時,只要不是難產,最好也順其自然地生產,不要強行催促,以免引起破血、大失血等危險發生,所以,生產過程中也最好不要服用活血化瘀藥物;生產完之後,母子平安,母體要逐步恢復,首先要排出體內的淤血和殘存之物,調血祛瘀之藥就正合時宜了。是以,產婦多用四物湯,以養血調血,補養和活血祛瘀相結合,調補氣血的同時,驅逐體內的淤血殘存物質,從而去舊生新,用現代醫學術語來說,就是促進新陳代謝,從而促進產婦的身體恢復。
血櫻補氣養血,甚至可以補養氣血之源,而且還通調諸經脈絡,調理血脈氣機,用在產後服用,自然是最合適不過。
看着孃親喝了藥、淑了口,大舅母拿帕子替孃親擦了嘴角,阿滿又笑嘻嘻地說:“物件兒得了好久了,卻一直尋不到合適的應用方子……不然,孃親生昀哥兒的時候,就能用上了!”
邱晨微微一笑,眨眨眼道:“生昀哥兒的時候,孃親並沒遭多少罪,一般藥物調養也就夠了。這一回,你恰好尋到應用方子,也算是恰逢其時,就別多琢磨了。等孃親身子好了,替你多尋些暖玉髓來……”
阿滿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孃親,道:“娘,你還讓我自己養着啊?”
“爲什麼不?”邱晨笑着反問了一句,就不再說話,終於頂不住睏倦疲憊虛弱,合上眼睛沉沉睡過去。
看着孃親睡着了,阿滿臉上燦爛的笑容順勢斂去了大半,轉回眼睛看向大舅母周氏,才露出一抹微笑,道:“舅母,勞你在這裡守一會兒,我出去尋尋我師傅,讓他進來給孃親診診脈。”
守着海棠不用阿滿囑咐,周氏也沒打算離開。只是,聽阿滿說的鄭重,不由提起了心,詢問道:“你孃的情形……不好?”
阿滿沒有隱瞞,黯然地點點頭,看着周氏臉上浮起一抹悲慼來,連忙道:“大舅母不用害怕,我孃親的身子原本就受過傷,若非我師傅悉心調養幾年,很有可能絕了生育。可即使被我師傅悉心調養過,孃親的身體也仍舊沒辦法跟強健之人相比,能得了昀哥兒已屬不易,沒想到這一胎居然懷了三胞……也幸得孃親懂得醫藥岐黃之術,自從有了身孕就日日時時地小心翼翼着,才保全了三個弟弟妹妹……但孃親的身體卻受了很大的損害,生產過程中又失血太多,這身體補起來的那點兒底子,就完全掏空了去……”
不然,哪裡用得上血櫻這等物事……這句話,阿滿沒有說出來。
血櫻可是近乎傳說的存在,一滴血就積聚了天地靈氣無數,比千年老參都要靈效,可與之比肩的大概也只有傳說中神仙的仙丹靈藥了!
這種東西,並非阿滿所說沒找到服用方子,邱晨生昀哥兒的時候纔沒給她服用。主要是,那時候邱晨的身體損傷不嚴重,根本用不着……或者說,根本用不了這麼靈效的藥物,否則虛不受補,反而可能起反作用。而這一回,邱晨的身子骨兒是徹底被掏空了,繼續暈厥就是明證……這種情況下,阿滿纔敢給邱晨服用血櫻——還是用血櫻配製的丸藥,而不是直接服用血櫻!
周氏聽了阿滿這一番解釋,總算是略略放了些心,卻也知道邱晨身體虧損嚴重,需要精心照料調養才行,自此更加悉心照料不提。
阿滿出了產房,秦錚第一時間看到,第一句話問道:“你怎麼進去了?不怕……”說着,將阿滿抱起來。
看阿滿神色平靜,笑嘻嘻地搖着頭,秦錚才又問道:“你孃親怎樣了?可還好?”
阿滿笑着點點頭:“還好,已經吃過藥睡了。”
略略一頓,阿滿又道,“爹爹,屋裡已經收拾妥當,還是讓我師傅進去給我孃親診看診看吧!”
這時,在那邊一手摟着昀哥兒,一邊逗弄三個新得的孫子孫女的秦修儀聽到了阿滿這句話,立刻開口道:“應該的,應該的,太醫們也在門口候着呢,叫他們都進去,一起診看診看,最後會合了診脈結果,再斟酌着下方子調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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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小年,親們怎麼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