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頭兒的藥物也不知是什麼配方,邱晨服用一次,連睡了兩天兩夜之後,隔天又服了一次,卻沒有再做噩夢,也沒有昏睡不醒,只是一夜好眠。連續吃了三次,穆老頭兒就不再給她服用安魂之藥。轉而繼續服用起調理身體的藥丸子來。
正月初十,楊樹猛準時回到了劉家嶴。將作坊的活計接了過去。外頭的事情邱晨完全不必理會了,只每日打理一下家務,再去暖棚裡轉一圈,剩下的時間就在屋裡歇着,調養身體。
不知是不是安魂藥物起了作用,邱晨覺得心氣平和起來,不再總是緊迫着自己,不停地努力努力再努力。
真正安心下來,再看如今的處境,邱晨覺得之前自己的努力固然重要,卻有些緊迫症的嫌疑了。有些時候,努力和放鬆並不衝突,只有學會放鬆,才能讓自己保證精力充沛,繼續走下去。
邱晨給自己的生活做了規劃,早上跟孩子們一起起牀,然後去外頭繞着門前的池塘走上兩圈兒。吃過早飯,就去玻璃暖棚裡看看。
紅薯已經育了苗子,只等着開化後移栽到菜園子裡。剛剛得了紅薯,數量有限,邱晨想着爭取種兩季,一年繁育下來,明年就能到大田裡種植了。
下午,邱晨午休之後,就在房間裡陪着孩子們讀書寫字。
元宵節轉眼到了,邱晨沒有帶孩子們外出,而是仍舊在門前的池塘邊掛了各色燈籠,還號召村子裡的人們都將自家買的、做的燈籠掛過來,熱熱鬧鬧地猜燈謎,吃元宵,歡喜無比。
過了正月十五,年就走遠了。各行各業全都開始了新一年的工作。農民也到地裡察看墒情,土壤還沒化凍,但農民們已經開始往地裡運肥,做春耕的準備了。
正月十六,俊文俊書幾兄弟和學堂的先生們都趕了回來,邱晨置辦了一大桌席面宴請先生們,村子裡有孩子上學的人家,也紛紛上門,送束脩,送各色食品、衣物、用品,來表達自己的心意。
正月十七,學堂正式開學。
沒了孩子們在家裡鬧騰,邱晨下午就自己讀書寫字。
寫了兩張大字之後,邱晨突然想起那本有隱匿字跡的筆札來。正好,屋裡的丫頭子都被她遣走了,沒有第二個人,她從炕櫃裡拿出那本筆札,然後小心翼翼地沾溼了一張。
紙張沾溼,慢慢地顯現出一排排簡體字來--
我楊友欽本是一名普通的小公務員,沒想到一場地震到了這裡,南宋,中原大地處處戰火,大好家園滿眼焦土……
雖然邱晨在看到簡體中文的時候,就做了猜測,可真正看到穿越前輩留下的文字,確認了也有人如她一樣從現代來到這個世界,她仍舊覺得震撼的無以倫比。
一陣激動平復之後,邱晨不由又感嘆唏噓起來,可惜,這位楊友欽同志來的太早,生生比她早一百多年!唉,若是生在同一時代,說不定還能遇到,還能訴訴老鄉情意!
邱晨接着往下看--
吾身爲堂堂中華男兒,又投身爲楊家後裔,豈能任由外族欺侮?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南宋小朝廷苟延殘喘,不思進取,忘卻喪國辱家之仇,苟安一隅,我等中華男兒自當奮起……經歷二十三年浴血戰鬥,吾終將北戎驅出中原,讓中華民族文明不至於遭受一場外族低等文明的一次浩劫……
看到這裡,邱晨手一抖,差點兒把手裡的東西扔出去。
楊友欽?楊?當今的皇族可不正是姓楊嘛!
乖乖哩個咚,人家穿越同仁居然驅逐了強悍無比的蒙人,還建國立朝自己當了皇帝!
相比之下,自己弄幾個藥方子,弄幾個小發明做點兒小生意,實在是太小兒科了!
她也沒跟人家生在同一時代,即使生在同一時代,她也沒那個勇氣去找老鄉,敘什麼老鄉情誼!她跟人家根本不是一個檯面上的人!
受了一點點小打擊之後,邱晨感嘆幾聲,又一點點往後邊看去。楊友欽簡單介紹了自己的經歷之後,後邊大篇幅的竟然就是對現代的思念和回憶。這個時代,他貴爲一國之君,還是開國之君,卻仍舊覺得孤獨,許多事情根本沒法說,也沒人聽。楊友欽懷念現代便捷的交通,也懷念現代各種方便的生活設備:空調、手機、電腦……甚至打火竈和抽油煙機!
最後邊,楊友欽感嘆許多之後,依着自己的回憶寫了幾個方子,有玻璃,有水泥,還有火藥……然後感嘆,他是學社會學的,這些東西只是道聽途說的一些皮毛,除了火藥試做過幾次,也只是改進了一下黑火藥的配比之外,再沒有任何用處。
記敘到此戛然而止。邱晨連着試了後邊的幾頁紙,都沒有字跡再出現,也只好作罷。
掩卷默然,邱晨也不由感嘆,還好她沒有那麼大的志向,搞什麼政權皇帝什麼的,這一位同仁驅逐了韃虜,開創了一代盛世,又怎樣?反而比她更孤獨更寂寞,這,算不算是高處不勝寒?
罷了,她也不用羨慕人家能力高,也不用羨慕人家成就一番功業,她還是覺得一家人歡歡喜喜熱熱鬧鬧的更好。
而且,這一回翻看這個手札,她也不算沒有收穫,至少後半部分的燒製玻璃、火藥、水泥之類的方子,對她還是很有用的。恰好能夠說明她那些東西的出處!
激動一番,感嘆一番,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玉鳳從門外進來,拿起火絨點了燈,笑着道:“太太,天色不早了,您也歇一會兒,少爺和小姐他們就要回來了,一會兒也該用晚飯了。”
邱晨恍然醒過神來,吩咐玉鳳找出一隻雕花木匣子來,將書札放進去,用一把黃銅小鎖鎖好。
這麼一會兒,邱晨又改變了注意。這些隱字可是用簡體字寫的,她拿出去怎麼說?說她認識這些字?唉,還是先放起來吧。以後用着的時候再說!
正月底,暖棚裡的地瓜苗兒已經有二十公分。暖棚裡的一些蔬菜都被清理出來,空出兩片菜畦來,邱晨又特意讓人去運了兩車沙土來,將菜園中的山土加入沙土,更利於地瓜的生長,然後就將加好底肥的土壤培成條形的地壟,高約三十公分,寬約四十公分,將地瓜苗兒就種在這些土壟之上。她的種植經驗少的可憐,之所以這樣做,還是因爲她曾經見過種在地裡的地瓜,就是這樣起了地壟種植的。如今想來,應該是爲了便於排水,也便於地瓜塊根膨脹。
去年,邱晨種植的馬鈴薯和玉米都是好東西,今年一種植這種紅薯,就引起了一家人的注意。特別是幾個小的,去年吃了一次紅薯,那種香甜軟糯的味道讓他們難以忘懷,如今種上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到了秋天,他們就可以敞開肚皮吃了呢?
紅薯種上,邱晨就帶着兩個家人一起開始培育馬鈴薯苗。
如今已是正月末了,馬鈴薯苗培育出來,大約需要半個月作用,也就到了二月中,屆時土壤應該化凍了,只是地溫還偏低,正好去年的穀糠麥草還有好些,把這些東西撒到地裡,保暖,之後腐爛了就成了地裡的肥料。
忙忙乎乎的,二月二過去了。
二月初五,秦錚打發秦義送來了一封信,說二月十六過來送聘禮。
送聘禮,就是六禮的第四禮納徵,也就是送彩禮的意思。《禮記?士昏禮》孔穎達疏:“納徵者,納聘財也。徵,成也。先納聘財而後婚成。”
初六日,唐吳氏親自上門。
邱晨迎進來,兩人互相行禮廝見了,讓着唐吳氏在榻上坐了。青杏奉上茶來,唐吳氏接了卻沒喝,直接放在榻几上,滿臉笑容地拉着邱晨的手道:“這回我可要跟你道聲喜了。十六京裡樑國公府就要派人過來送聘禮……呵呵,這回可好了,樑國公既然肯來下聘,就說明樑國公也認下了這門親事……”
說到此處,吳氏微微一頓,接着道:“你別怪我說話直,我之前是真的擔心你,嫁過去之後跟婆家處不來,難爲。唉,如今好了,樑國公府既然過來送聘,這就是表了態,承認了你這個長房嫡子的兒媳婦了,以後,你的日子也好過些。雖說秦侯爺人不錯,對你好,可他畢竟是男人,一些婦人的事兒他是插不上手的……如今這樣,真是再好不過了。”
吳氏說的有些含糊,她沒好意思說,像邱晨這樣,沒經過家族認可的媳婦娶進門,也很有可能不被承認,到時候,糊里糊塗成了外室或者妾的可能都有。畢竟,過門之後還要拜過宗嗣纔算得到了家族的認可,像之前邱晨和秦錚的婚事只有秦錚自己出面延請媒人,過六禮的前三禮,樑國公府沒有絲毫動靜,這過了門之後能不能去拜宗嗣實在是很難說……
邱晨眼睛裡微微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就起身福禮道:“多謝姐姐提點,不然我還不知道這許多事情。”
吳氏只當邱晨出身莊戶,對於這些大家主兒裡的規矩禮制不懂,也沒往心上放,只看着邱晨如此有禮,她也不再藏私,把種種婚嫁中的規矩禮制跟邱晨細細地講解起來。
她卻不知道,邱晨不知道並非出身莊戶的緣故,而是邱晨並非這個時代長大的人,現代婚姻自由,別說家族不認,就是父母阻攔,不也照樣該結婚結婚該生子生子,誰能真的阻攔了?哪想到,在這個家族爲重的時代,結個婚不但要長輩認可,居然還要家族認可……怪不得古代稱婚姻乃結‘兩姓之好’!
一邊感慨着,邱晨卻不敢馬虎,認真聽吳氏介紹了婚姻嫁娶中的種種規矩禮制,慢慢對比自己正在經歷的,真是除了樑國公府之前沒有行動外,其他的秦錚做的已經足夠了。她也實在說不出話來。
吳氏趕過來時已是下午,孩子們回來拜見了,吳氏給俊文俊書等人一人一個荷包,裡邊裝着六個金錁子,什麼花開富貴,什麼筆錠如意之類。給福兒滿兒的略有不同,福兒是一塊青玉蓮蓬的玉佩,給滿兒的則是一隻白玉蓮花的禁步,玉質上乘,瑩潤光潔,看得出都是好東西。
說了會兒話,俊文俊書帶着幾個小的去西屋用飯,邱晨就陪着吳氏在東次間的榻上用了飯,又收拾了東里間,讓吳氏住下,她則帶着阿滿住到了阿福屋裡的炕上。
這是家裡第一次有外頭的女客留宿,女客自然不好去外院的客房……邱晨暗暗嘆息,看來自家的院子又要擴展一下,再加蓋個院子纔好。
這個念頭升起來,邱晨又好笑地搖搖頭。她還不知道要不要嫁去京城,這會兒還是暫時不要大興土木了。
旁邊,阿福阿滿都已經睡熟了,邱晨卻翻來覆去的沒法入睡。
良久,她乾脆來到次間裡,在外頭榻上值夜的玉鳳連忙起身爲邱晨點了燈,邱晨揮揮手道:“你去睡,我寫封信!”
玉鳳點點頭給邱晨布好筆墨紙硯,又倒了杯茶送上來,就乖巧地退到一旁,卻並不去睡。邱晨也沒辦法,只好提筆開始寫信……只是,提起筆,她卻覺得無從下筆,難道問,她能不能不嫁入京城?還是問,她能不能住在安陽,跟男人分居兩地?
別說這個時代,男人能夠正當的三妻四妾,就是現代,那些兩地戀愛、兩地婚姻,又有幾個能夠抵擋得住距離造成的分割感,還有獨處時的寂寞孤獨的?
算了,她還是不問了。
既然答應了要嫁,那就好好地經營自己的這一份婚姻,也希望將它經營成一段沒有遺憾的經歷。
玉鳳伺候着邱晨進了裡屋歇下,轉回來看着空白的紙業上一滴濃墨,詫異地愣了片刻,就收拾了東西,回去歇着了。其他人隔得遠或許不知道,她天天在太太身邊伺候着,卻看得明白,太太帶着兩個孩子,孃家沒有支撐,孩子幼小,沒有任何助力地一個人打拼,從那樣悽苦的境地到今天這樣……是真的不容易!
將來,太太就要嫁入侯府,成爲那樣高高在上的侯爺的正妻……這其中,只怕將會有更多的不容易吧!
邱晨起來折騰了一趟,雖然沒有寫成信,但也讓自己看明白了一些事,理順了一些思緒,也就不再糾結,沒有多久就沉沉睡去。
嫁給秦錚,要去京城,她就去京城好了,她還不信了,同樣是穿越同仁,人家楊老前輩能夠驅逐韃虜,君臨天下,難道她還連京城都不敢進?京城怎麼了?現代的京城,三四千萬人口,就業壓力何等之大,她不也混的……也混得出人頭地,也有了自己的成績和生活?
嗯,她在京城要再買一個別院,郭家還送了通州河畔的一座莊子,到時候,在京裡過鬱悶了,完全可以去莊子上住上段時日……不管怎麼說,能進京居住,對孩子們絕對有好處!
第二日,吃過早飯,唐吳氏就告辭回了安陽城,說到十六日她會和唐知府一起上門,主持過聘儀式。邱晨自然是謝了又謝,將自己最新制作出來的噴霧式花露送了唐吳氏幾支,把個唐吳氏稀罕的不行。
唐吳氏走後,邱晨又恢復了平淡安靜的生活,每日去後院看看暖棚,轉回來看看書寫寫字。
二月初九,二魁跟着車子回了劉家嶴,見了邱晨。他們兩口子商議了,不願回劉家嶴。
二魁說了:“我跟紅梅這性子,去哪裡也是讓人欺負的,以後就跟着您了。”說着就要下跪。
邱晨多少有些意外,微微一愣的功夫,二魁已經跪倒磕了頭。邱晨嘆息着,也不阻止,擡手讓他起身:“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們願意跟着我,那就跟着吧。”
隨即,將一起回來的大興傳進來,讓他再去丕縣莊子的時候帶上二魁。就把二魁打發了出去。
二魁出去,邱晨就跟大興交待:“讓你帶上二魁是一,你再踅抹踅抹,可還有合適的人管理莊子的,挑出來做莊頭。嗯,給你一年時間,今年咱們的莊子裡都試種新莊稼,收成多少也就有了數目,以後也好定入息。”
大興垂着手答應了。
邱晨又道:“我進京後少不了要帶上體己之人,玉鳳和玉強是要跟着我的,你跟玉鳳娘商議一下,願意留下還是願意跟着……”
大興連聲答應和,將此次帶來的採買單子送上:“太太,這是此次雲家和廖家幫忙採買的物品單子。”
邱晨接過來掃了一眼,有木材、有綢緞等等,一大張單子,綢緞是她要置辦嫁妝和進京後要用上的,木材則是順帶買的紫檀和黃花梨,是她放話採買回來的,用來還人情,或者以後備用的。這一次,她置辦嫁妝因爲沒有木材積累,從雲家廖家郭家好幾處才蒐羅了一些來湊數,以後再有婚嫁之事,置辦上一些存着,也算有備無患。
點點頭,邱晨對大興道:“難爲你天天在外頭忙碌,難得跟家人孩子們聚一下。今晚就放玉鳳和玉強都回去,你們一家子也說說話。”
大興道了謝,逼着手退了出去。
晚上,大興家的破例沒在廚房忙乎,而是在自家的小院裡,由閨女玉鳳幫忙用心燒了幾個菜,張羅着一家人吃晚飯。
吃的差不多了,大興就將太太白日說的話說了,然後跟妻子兒女商議:“你們覺得怎樣?”
玉強第一個叫到:“當然是跟着去京城了,京城那般繁華地處,更何況,太太這一進京,可就是靖北侯府的侯夫人了,爹跟了去,若是成了侯府的大管家,那該是何等威風!”
大興家的擡手拍了玉強一巴掌,笑嗔道:“你個混小子胡說啥,聽你爹爹說。”
玉強揉着腦袋撇撇嘴,眼巴巴地看着大興:“爹,你難道覺得京城不好?”
大興卻沒有立刻回答兒子的問話,而是看着自家閨女道:“鳳兒,你覺得呢?”
玉鳳默了默,緩緩開口道:“爹爹,女兒跟在太太身邊,知道太太的脾性,待下人溫厚……若說玉強說的也有兩份道理,太太進京人生地不熟的,勢必需要自己的人手。”
大興點點頭,仍舊看着玉鳳,他看出來了,女兒還有話沒說完。
玉鳳果然又道:“只是,爹爹熟悉的是安陽,熟悉的事情也是打理各處莊子買賣之類……太太的莊子和作坊留在安陽,勢必要尋可靠的人看着,這也是爹爹的機會……”
大興眯着眼睛沒有立刻說話,端起一杯酒慢慢抿着,一邊沉思着,好一會兒,酒才抿完。
大興將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看着玉鳳道:“閨女長大了!”
玉鳳笑笑給大興斟上酒,玉強扯着大興的衣袖問道:“爹,進京難道就不是機會?太太身邊缺少人手,不也是機會?”
大興回頭看看相對有些憨的兒子,擡手摸摸兒子的腦門兒,笑着感嘆道:“你還是多跟你姐姐學着些才行啊。以後也學着別總是跟火頭子一樣,什麼話都藏不住,要記得多看多聽多想,少說話!”
玉強懵懵懂懂地點着頭,張了張嘴,終於忍住。
大興回來稟報願意留下來替邱晨看着莊子產業,邱晨似乎並不意外,笑着頜首同意了。之後又叫來青江家的和順子家的、趙九一家來詢問,最後確定,青江一家去南沼湖幫着楊樹勇管家。順子一家願意跟着,邱晨就讓大興家的過去管理安陽府宅子的內院。趙九一家仍舊留在劉家嶴,幫着楊樹勇打理作坊事宜,還打理着劉家嶴二百多畝地。
如此一來,除了順子家兩口子,邱晨能帶走的下人就都是丫頭和小子,沒了成家的下人了。
邱晨將家良等人叫來詢問,其他幾個也就罷了,都說聽憑邱晨處置,家良也是聽憑邱晨安置,只是墨跡着等人都退下了,還不肯走,隨後跪地跟邱晨求娶小喜。
“小喜?”邱晨微微有一些意外。
小喜是跟月桂等人一起進府的,論起長相來,只能算是中庸,遠比不上月桂和春香幾個。沒想到在下人們中也算出類拔萃的家良居然看中了小喜。
家良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紅着臉支吾道:“太太,都是小的生了壞心,跟小喜姑娘沒關係……”
“哦,僅僅是你自己生的心思?”邱晨看着窘迫的臉幾乎紅的滴出血的家良,忍不住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家良連連點着頭,急聲道:“是,是,都是小的齷齪,生了壞心,和小喜姑娘無關……”
邱晨挑着眉道:“這就不好辦了。雖說我這個主子有權給你們做主,可我也不想讓你們結成怨偶呀,我手下的丫頭,自己不願意的我可不會答應隨便將她嫁出去,誰也不行!我看,還是讓小喜等等吧,等進了京,一定還有更好的小子給她……”
家良霍地擡起頭,連聲道:“願意,小喜一定願意……”
話說出口,家良纔看清邱晨眼中的戲謔之意,又一下子把後半句嚥了下去,什麼也不說,只連連磕起頭來。
邱晨微微一笑,擡手道:“行了,你且站在一旁,我把小喜叫來問問。”
家良磕了個頭,忐忑着站起來,到門口規矩地垂手侍立着。邱晨笑着示意青杏,青杏捂着嘴笑着出去,片刻功夫就把扎着圍裙的小喜叫了進來。
邱晨起身,臉上半絲笑意也無,徑直走進次間:“青杏,帶小喜進來。”
小喜懵懵懂懂地跟着青杏進來,還以爲是太太要點什麼吃食,來的路上青杏一直瞅着她看,把她看的毛毛的,問了幾次,青杏卻只是笑不肯說,等進了正房,就看到家良在門內垂手站着,小喜疑惑着,就聽到邱晨讓她進屋的聲音,也不敢耽誤,匆匆跟着青杏進了屋。家良還想偷偷遞個眼色呢,小喜卻根本沒給他機會,只好忐忑着規矩等着。
將小喜叫進屋裡,邱晨滿臉和藹的笑容,擡手免了小喜的禮,和言細語地問道:“叫你來也沒別的事,就是想要問問你,要不要跟我進京。”
小喜連忙垂手道:“太太,小喜是太太的人,太太去哪裡,小喜就跟着去哪裡。”
“哦?”邱晨擡眼看向青杏,主僕二人相視一笑,又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急着給你指婚了,等進了京,再給你挑個好的吧!”
小喜擡眼看向邱晨,又看了看捂着嘴笑不可抑的青杏和玉鳳,懵懵懂懂道:“但憑太太做主!”
家良在外頭終究耐不住,覷着屋裡無人,就慢慢蹭到落地槅扇下偷聽,當聽到此處,哪裡還忍得住,噗通一下跪倒,朝着屋裡道:“太太,小的一片忠心,還望太太成全!”
邱晨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看看仍舊有些懵懂的小喜,擡擡手道:“你去外頭問問家良,他讓我成全什麼?”
到了此時,小喜再懵懂也明白了怎麼回事,臉倏地漲紅了起來,雙腿一軟就要跪下去。
邱晨連忙擡手止住:“別跪,別跪了,你去跟他說,你要跟我進京,問他跟不跟着去?”
小喜窘迫地不知該不該答應,就聽邱晨又補充道:“再跟他說,我還要留你三年,等你十七歲才能出嫁,問他等不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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