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晟尖細的嗓音彷彿火炭,灼燒炙烤着文公子,溫文爾雅的富家公子,眨眼間汗溼衣背,狼狽惶恐地撲倒在地,連連向楊璟鬱叩頭請罪起來。
“文公子不必如此多禮!”楊璟鬱倒是臉色溫和地免了禮,目光擡起看向在座諸位身上,感嘆道,“某說了,此次乃是各位爲了自己身家性命齊心協力,修築河工,某不過是做個牽頭之人……看來,某是不值得你們信任和託付啊?”
文公子已經起身,聽到這話差點兒再次跪下去。卻被續晟一隻手托住,文公子倉惶回頭,就見續晟陰測測言道:“文公子不必講究這些虛禮,還是趕緊簽了認捐書,也免得耽擱了其他人上來認捐。”
文公子戰戰兢兢地連連點着頭,重新提起筆,顫抖着手,哆哆嗦嗦地重新寫了一份認捐契書。那小內侍又盡職盡責地宣讀:“文家認捐一萬兩!”
在座諸人無不吃驚,一萬兩啊!照前幾日拍賣土地的價格,能買下上千畝良田了。雖說稍大些的商戶都不是拿不出這一萬兩,可對於這些辛苦賺來的血汗錢就這麼被逼着拿出去,各人心裡自然不捨得,憤懣不服……只是,此刻,他們除了老老實實認捐,卻是無計可施!
楊璟鬱瞥了垂着頭擦汗的文公子一眼,哼了一聲,轉回眼朝着在座衆位拱拱手道:“某尚有些要務,失陪了!”
說完,也不理會衆商人鬧哄哄一疊聲的寒暄,轉身從後門出去,走了。
楊璟鬱一走,剩下的這些大小內侍、帶刀護衛們就完全沒了溫和之色,俱都虎視眈眈地盯着諸人,房間四周的護衛們更是刀出半鞘,手握刀柄,肅穆以待,彷彿看着在座衆人哪個不長眼,這刀鋒就要落到誰的脖子上去一般。
……
“……太太,二爺還好,認捐了五千兩……災後施粥的人家最少的認了一萬兩,咱們認了五千,還是因爲咱們沒鋪子……據說郭家四公子認捐了一萬兩,廖家三公子更是認捐了兩萬兩吶……”鈺良終於把事情交代清楚。
邱晨長長地透出一口氣來,連忙起身往後就走,一邊吩咐陳氏:“你去廚房,看着有沒有現成的熱乎飯菜,給他們倆弄點兒!”
陳氏忙答應着,跟邱晨一起出了小偏廳,就分成兩路,邱晨往後院,陳氏去了廚房。
能出五千兩銀子把這事兒過去,邱晨算是放了心。不知郭家、廖家……轉念想到郭家、廖家財力雄厚,一萬兩、兩萬兩銀子,對於這兩個家族也傷不到筋動不着骨,應該並不難爲,也就不再多想。
陳氏從廚房裡給鈺良秦禮端來一盤饅頭兩個菜過來,兩個人歡喜謝過,就着菜一人吃了個饅頭,邱晨已經從後院拿了銀票轉了回來。
秦禮立刻帶着鈺良告辭,臨出門,邱晨叮囑秦禮:“接了二弟你跟沈琥也回來吧!”
之前讓秦禮沈琥去打聽消息,也是急的顧不得了,這會兒,讓認捐已是邱晨想到的最好的結果,放鬆下來,自然想的也就多了。秦禮沈琥是秦錚的護衛,在京城裡少不得有認得的,萬一讓三皇子楊璟鬱身邊的人認出來,再順藤摸瓜查到她這邊兒來,誰知道會不會給秦錚帶來麻煩。
秦禮目光一閃,連聲答應着,提了鈺良上馬,催馬去了。
打發走了秦禮鈺良,邱晨轉回來才覺得渾身疲憊痠疼的厲害,揉了揉腿,陳氏連忙上前扶着她,邱晨笑着擺手:“不用扶,沒那麼誇張……”
轉進來,又笑着張羅:“那幾個人估計中午都沒吃好,陳嫂子去一趟廚房,趕緊讓她們備些熱菜,再備些熱水,好好洗洗,趕緊吃上點兒熱乎東西。”
陳氏看着邱晨一臉輕鬆笑着答應了,道:“他們回來怎麼也得一會兒,我先把太太送回去,再去廚房不耽誤。”
邱晨也不再多言,與陳氏一起往後院去。
陳氏用手虛扶着邱晨往裡走,一邊笑道:“太太,這要是不知道的,看到您還以爲有什麼喜事了……”
邱晨瞟了陳氏一眼,笑容不減道:“可不就是喜事!那麼大的人物傳了去,誰知道怎麼樣呢,出些銀子,人能平平安安就比什麼都強。人平安了,銀子算什麼,以後慢慢再掙就是了。”
陳氏失笑:“也就是太太這麼心大,不把五千兩銀子當回事兒!擱在別人家,不知怎麼哭天抹淚的呢!”
邱晨笑笑,沒有再做聲。
哭天抹淚又用麼?哭天抹淚有用她也哭,明知道沒用,還哭個啥勁兒啊!
主僕倆一路回了後院,邱晨放下心裡,倦意就如潮水般涌了上來。從昨天半夜接了信兒,她就沒睡着,上午又騎了一趟馬急趕過來,不過是心急提着一口氣強撐下來,這會兒放了心,也有些撐不住了。
陳氏上炕給邱晨鋪置了被褥,笑着寬慰道:“太太且寬了衣服睡會兒,待會兒二爺回來,我過來叫太太起來。”
邱晨也實在撐不住了,順從地脫了大衣裳,穿了薄棉襖褲躺下,由着陳氏給她蓋好了被子,片刻不到就沉沉睡去。
林旭在南湖行轅的時候,還不知道邱晨已經趕了過來,打發鈺良跟了郭銘恂的小廝一起出去,還想着去郭家暫借着用上,等鈺良回來,一臉喜色地告訴他太太已經進了城,林旭一下子安了心,繼而又心疼起來。從劉家嶴到安陽府,最少也得三個時辰,大嫂這麼快趕過來,想必是半夜就動身了吧!
廖文清打發**回家拿銀票,也囑咐了他多拿五千兩過來,等鈺良說了邱晨進了城,廖文清的銀票也沒用上,心裡也心疼擔心起來,只是這會沒法說這個,只能記在心裡,打算着完了事兒先去官帽衚衕看望一下。
行轅裡,交割了銀票子,各人也不再多做停留,都紛紛辭過離去。因爲家裡情形不同、道路有遠近,是以,也沒有出現一窩蜂的現象,陸陸續續的,從南湖行轅裡出來。
廖文清和林旭、郭銘恂三人,郭銘恂離家最近,取銀票子的反而不如鈺良快。交割完了,三人一起從行轅裡辭出來。
在行轅外,有各自的家人接了,郭銘恂拱手對林旭道:“敏文賢弟,代我向大嫂問候,改日再登門問候大嫂!”
林旭拱拱手應下,郭銘恂又跟廖文清見禮辭過,帶着小廝家人徑直回郭府去了。
林旭轉回頭來,廖文清道:“走,我跟你回去看看!”
廖文清在林家常來常往,林旭也不以爲怪,任由廖文清攬着肩膀,徑直往兩家停在門口的馬車走去。
兩人就要登車之際,廖家大管家懷安匆匆趕過來,急聲對廖文清道:“三少爺,趕緊回家吧,太太病犯了!”
廖文清和林旭都給嚇了一跳,廖文清更是白了臉,跟着懷安疾走了幾步,又想起林旭來,轉回頭對林旭拱拱手道:“敏文,你且回去,我改日再過去看望!”
林旭連忙長揖道:“文清兄長儘管自去,伯母身體要緊!”
廖文清卻是擔心母親的病情,也顧不上多說,拱拱手隨着懷安匆匆離去。林旭也帶了鈺良登車,和秦禮沈琥一起轉回官帽衚衕。
邱晨這一覺睡得極沉,醒來已是黃昏時分。邱晨動了動,一人掀了門簾走進來,關切道:“夫人醒了?”卻是玉鳳。
“你們已經到了……什麼時辰了?”邱晨看到玉鳳問了一聲,繼而詢問道。
“我們申時初就到了,夫人睡得沉,就沒有驚動夫人……已經酉時初了。”玉鳳一邊服侍着邱晨起身,一邊低聲笑道。
邱晨點點頭:“旭哥兒回來了麼?”
玉鳳俯身取了鞋子替邱晨穿了,一邊笑道:“二爺早就回來了,我們到的時候,二爺已經吃過飯歇着了,鈺良說昨兒一夜二爺也沒睡好……”
那樣的情況,只有林旭一個人在安陽城裡,心裡忐忑擔憂睡不着覺也是正常。
邱晨該問的問過了,也就放了心,起身進耳房梳洗了,再出來,屋裡已經掌了燈,春香已經把炕上的被褥收拾了起來。邱晨坐在妝臺前讓玉鳳梳頭的功夫,陳氏從門外進來,詢問何時擺晚飯。林嫺娘也隨後跟了進來。
“五妹妹快坐!”邱晨側着頭讓着林嫺娘坐了,又問陳氏。“旭哥兒起了?”
陳氏笑着點頭:“二爺剛剛起身,有個同窗過來拜會,二爺陪着在二進書房裡說話呢!”
林旭也有自己的朋友上門往來走動了!
邱晨笑笑,吩咐道:“這個時辰還沒走,想是留下來用晚飯了,你去看着整幾個像樣的菜送上去,酒……也備下,聽旭哥兒吩咐吧!只是讓鈺良看着些,別讓他們喝多了。”
陳氏連聲答應着退出去安排去了。
邱晨轉回頭,由着玉鳳給她梳頭,一邊看着鏡子裡跟林嫺娘說話:“五妹妹的氣色不錯,就是看着像瘦了點兒?是不是鋪子的生意很好啊?”
林嫺娘走過來,在梳妝檯旁的鼓凳上坐了,笑着道:“因爲之前許多人家外出避難,如今都回來了,難免互相往來走動的多,點心也買的比往日好了些……妹妹兩邊走過來,差不多就一天了,提前也不知道大嫂回來……”
回來……
邱晨微微一笑:“我也是有點兒急事,回來的突然,沒跟你說……再說了,咱們自家人哪裡那麼多禮道兒,你鋪子裡生意好,我就替你高興吶!”
邱晨的頭髮也簡單地在腦後綰好,也沒戴首飾,跟林嫺娘一起在屋裡走動了走動,活動了一下痠疼的腿腳,陳氏帶着玉鳳春香已經把晚飯擺了上來,邱晨和林嫺娘上了炕,又招呼着玉鳳、春香和陳氏道:“這麼些飯菜,我們兩個人也吃不完,你們也一起吃吧,人多了吃飯也香。”
陳氏看了看玉鳳和春香,三個人齊聲答應下來,陳氏在下手炕沿上側坐了,玉鳳和春香就搬了兩張椅子在炕下坐了,陪着邱晨和林嫺娘吃了晚飯。
前院傳了話過來,說是林旭的那個同窗喝的有點兒高了,二爺留了人在家裡住下。
邱晨吩咐玉鳳讓順子家的取了被褥去前院客房佈置了,點上火烘上屋子,玉鳳答應着去了。
邱晨尋思了一下,還是有些不放心林旭,略略收拾了一下,從妝奩匣子裡取了一支竹根雕蟲草簪子攢在發間,讓林嫺娘回屋休息,她穿了大衣裳,帶了春香往前院去了。
二進院的西側間裡,林旭跟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學子都喝得有些高了,林旭紅着臉抿着嘴一臉的笑,聽着對面那位大着舌頭高談闊論。
鈺良匆匆走到林旭身邊,俯身道:“二爺,太太過來了!”
林旭一個激靈,連忙起身往外出迎,林旭的同窗還嚷嚷着:“敏文賢弟,你去哪兒?這是喝不過爲兄,要逃跑了麼?”
林旭停住腳趔趄了一下,急道:“慎言兄莫要胡說,小弟哪裡要逃跑,是我大嫂不放心我們過來了,我得去迎一迎……”
這位周慎言是林旭在府學結交的同窗,對林旭的家庭情況也略有了解,知道林旭的大嫂若母,也敬重林家大嫂的賢惠溫厚,聞言連忙肅穆了表情,跟着林旭一起踉踉蹌蹌地迎了出來。
邱晨走進來,就看到兩個人都喝得紅着臉,腳步不穩地,連忙招呼鈺良和周慎言的小廝扶住,又免了周慎言見禮,讓小廝扶着進了西側間。
“大嫂,又讓你受累了!”林旭低聲關切道。
邱晨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行了,你這會兒也別跟大嫂客套了,快去陪你同窗吧……我看你們喝的不少了,也散了吧,我讓人熬了醒酒茶,給你們送過來,喝了,早睡吧!”
林旭連連答應着,邱晨也不再進屋,轉了出來,回了後院。
邱晨到底是擔心林旭醉酒,鈺良年紀太小照顧不過來,打發了順子家的過去守着。
一夜倒也安寧,林旭和他的同窗喝了醒酒湯就睡了,倒是沒怎麼折騰。
第二日一早,周慎言早起吃了早飯就告辭離開了。林嫺娘也吃過早飯去了鋪子裡。
林旭這纔來到後院,跟邱晨說起別後之事,特別是去行轅認捐的前前後後。前頭的還罷了,待聽林旭說到廖家太太高氏病重,邱晨就上了心,連忙叫過玉鳳,讓她出去跟大興說一聲,去打聽打聽,高氏是什麼病,如今情形如何了?
林旭跟邱晨說完話,帶了邱晨從家裡帶來的一小壇辣椒醬和一罈泡菜去了郭家。郭大老爺身體恢復了許多,林旭在郭家的課程已經復課。
沒多久,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大興就回來了,向邱晨說了高氏的病情:“……昨兒認捐之事不知怎麼的傳到了高氏耳朵裡,受驚之下又犯了病,不過,已經救治了過來……據回春堂最擅內科的溫郎中言,廖家太太的病情不容樂觀,即使穩定了病情,也無法去根兒,很是纏手。”
邱晨微微皺了皺眉頭,在心裡琢磨着,心痹也好,胸痹也罷,都屬於現代心臟病的範疇。聽高氏的病情症狀,倒頗有些像是冠心病……治療冠心病,她倒是做了幾小瓶速效救心丸,也有丹蔘片等幾個長期服用鞏固的方子……只是,明顯高氏對自己敵意很重的情形下,自己拿過去的藥方子,高氏知道了根本不會用,高氏不知道……再知道了只怕就會動怒,萬一因此引發了病……
唉,若是昨日廖文清過來,她跟他說一聲,讓他拿了藥丸子去問問溫郎中合用不合用,再找個別的藉口送到高氏面前最好了。可惜,廖文清又沒來……
“可知道,廖家太太爲何生了這種病?”邱晨沉吟着詢問。
大興目光有些閃爍着,支吾道:“說,說是廖家太太去雲府做客時受了勞累……”
雲府!
邱晨一下子恍然了。
雲府中,她第一次見到廖文清的母親高氏,也正是在雲府中,受商家大小姐挑唆,高氏很給了她一個沒臉,她也沒委屈自己去陪什麼笑臉……想來,那日高氏在雲府中不好發作,回家生氣發作引發了心臟病!好了,弄半天,居然還有她的因素在裡頭!
這樣的情況,知道高氏重病,她不去看有些說不過去。於是,就吩咐大興,在庫房裡尋了兩匣子燕窩、阿膠,前往廖府問候一下。盡了自己的禮數,至於對方領不領情,她也沒想理會。
大興臨去之前,邱晨叮囑他,看能否見到廖文清的小廝**或者沒藥,給廖文清傳個話,讓他抽時間過來一趟。邱晨合計了半天,還是覺得不忍看着廖文清爲母親病情擔憂心焦,若是廖文清過來,還是把自己做好的藥丸子交給他,讓他去問過郎中再給高氏用上纔好。
雖說這些藥物也不能根治冠心病,但丹蔘片等幾個方子能調節維持,速效救心丸則可以用作急救用藥,療效都是經過無數病例驗證過確切的,又比那些還要現熬製的湯藥方便快捷的多,關鍵時刻,時間就是生命,這一句話對於冠心病發作患者來說更是適用,搶救延誤片刻,很有可能就失去了性命。
大興領了吩咐去了,很快就轉了回來。林家送去的禮物,廖家倒是收下了,卻沒有見到**沒藥,也沒有見到廖文清,說高氏的病情嚴重,廖家三個兒子日日守在母親院子裡呢,沒空見客。
打發大興下去,邱晨嘆了口氣。她能做的也就到這一步了,如此,她也沒有辦法了。
轉念,邱晨又寬慰自己,廖家畢竟是醫藥世家,家傳醫術很高超,又有數名受聘的郎中醫術精湛,這樣好的醫療條件,想必高氏也不會有什麼事……或許,只是她想多了,擔心太過了!
寬慰了自己一番,邱晨也就將此事暫時擱下,午飯只有她一個人在家,仍舊招呼了陳氏和玉鳳、春香陪着她一起用了。
吃過午飯,就拿了大興纔買回來的藥材,在西里間裡開始製藥。製作的藥量不多,程序卻一點兒不能簡化,爲了藥方子保密,也沒法用人幫忙,只能她一個人從粉碎到旋制丸藥,整套工序一道道操作下來,到了天色暗下來,卻也每樣只製作了一點樣品。用精緻的青花小瓷瓶裝了,軟木塞塞住蠟封,又在瓶身上貼了標籤兒,裝進一隻木匣子裡,拿在手裡從西里間裡走出來。
玉鳳和春香到林家的時間久了,也瞭解了一些規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家太太製藥時,不允許別人入內,也不許別人靠近。是以,兩個丫頭都坐在東次間裡做針線。
看到邱晨捧着只匣子進來,玉鳳和春香連忙放下針線迎上來。
“放進櫃子中吧!”邱晨將匣子遞給玉鳳,跟着春香進耳房洗漱去了。
玉鳳小心地把匣子放進櫃子中,用鎖鎖了,回身倒了杯熱茶,邱晨已經洗漱完走了出來。玉鳳正好把晾到恰好的茶遞了上去,邱晨一口喝了,坐在妝臺前,由着玉鳳給她簡單地綰了個髮髻,正要踢了鞋上炕歇會兒,就聽陳氏在門外叫:“太太!”
邱晨上炕的動作暫時停住,歪坐在炕沿上叫道:“進來吧!”
玉鳳笑着打起簾子讓着陳氏進來,退出東里間,到次間裡守着去了。
“太太,秦禮剛剛讓我給您傳話,說是侯爺也跟三皇子一起到的安陽城,只不過,顯然三皇子召集鄉紳富賈們認捐的事兒沒有跟侯爺提及……”陳氏說到這兒略略一頓,瞄了瞄邱晨的臉色,接着壓低了聲音道,“侯爺傳了口信過來,囑咐夫人且安心,三皇子在安陽停留最多幾日,就要南下去易縣輝縣巡察,還要住到易縣去督察河工……這一趟,侯爺也會陪同前去,也算是將差事交給三皇子……”
邱晨喝着茶,安靜地聽着陳氏說着秦錚傳過來的消息,垂着眼,看不到她眼神如何,她的心裡卻在飛快地盤算着。
如今,有秦錚在這裡,什麼事兒還有個依靠,秦錚這一交差事回了京城,雲逸舟也去了正定府,唐言璋、吳雲橋畢竟生疏一些……她還是約束着一家人儘量低調安靜着,等這位性格陰鷙好色的三皇子離開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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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