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元寶一臉諂媚地樣兒,邱晨也不忍心,獒犬本就生活在廣闊的高原上雪山下,如今卻要被拘束在小小的院落裡,也真委屈了。
“走吧走吧!”看着元寶的雀躍,邱晨自己也歡喜起來,笑容大大的,揮揮手,“元寶,走啦!”
元寶立刻應聲而起,一躍老高,撒着歡兒追着邱晨的腳步跑上來,在邱晨身邊來了個撲倒的假動作,然後搖晃着腦袋,抖動着滿身金色的長毛,飛奔着朝外跑去。
邱晨腳步匆忙地跟在後邊,追了幾步,看到元寶對二門上的王氏理都不理地徑直跑了出去,暗暗鬆了口氣,也放緩了腳步,慢慢往外走。
王氏侯在二門外看到邱晨過來,連忙笑着曲膝見禮。
邱晨笑着問起她在這裡可還習慣,活兒能不能做過來,兒子貴良怎樣……
王氏一臉喜色感動,連聲道:“都好,都好,孩他爹跟着二舅老爺很好,貴良跟着表少爺,如今每日也寫幾篇大字兒,讀上好一會兒書,還講書給我聽……夫人給安排的活兒不累,統共就這麼一個院子幾間房,一個早上就打掃完了……那個,奴婢就跟清江嫂子要了點兒針線過來坐,要不坐在這裡沒事兒做,也怪淡的慌。”
見王氏一臉喜色,話裡話外都是歡欣,倒是實實在在的覺得滿意,邱晨也就點了點頭。拿起王氏的針線笸籮看了看,王氏做的是一件男僕們穿的青灰色布夏衣,針腳平整勻細,看得出針線還不錯,做的也極用心,不由點了點頭,在王氏忐忑的目光下撂了手,笑道:“真是不錯!難爲你這麼盡心了!”
王氏逼着手,滿臉感動地曲膝道:“奴婢沒做什麼,當不得夫人這麼誇獎!”
元寶已經跑出大門,等了會子還沒見邱晨,又跑進來喂着邱晨哼哼幾聲,見邱晨還不走,乾脆拿着那大腦抵着邱晨的腿往外推。
邱晨身不由己地往外走,只能哈哈大笑着,跟王氏揮手告辭,往外走去。
接下來,元寶根本不給邱晨留說話的機會,押着她一直往外走。直走到外面,方纔放開邱晨,撒着歡兒跑去池塘邊去玩耍起來。
邱晨也不管它,徑直折向西,經過西院,跟門口的五爺打着招呼,又一直往前走,就來到了二魁家。
因爲二魁家的院子小,大門就往裡一些,門前的一片地也被翻了起來,被二魁家種上了一些菜,蔥、蒜、香菜和菠菜等早春菜已經生長的鬱鬱蔥蔥,另一邊的韭菜等鑽出了土壤,一片綠茸茸的,看着一片綠意和興旺。
元寶玩夠了,緊追着邱晨的腳步跑上來,跟着邱晨進了二魁家的大門。二魁家也養了一條狗,不過是一條黑黃色的小土狗,看樣子也就兩個月大小,聽到動靜就汪汪地吠起來。可惜沒吠兩聲,元寶就悄無聲息地欺到了近前,那黑黃的小土狗卻是出生小狗不怕獒,只是微微一愣,就朝着元寶狂叫起來。
元寶也不大,不過四個來月,只是個頭長的大,瞪着還不如它腿高的小不點兒如此挑釁,一時也愣住了。片刻,獒犬心中的驕傲就爆發出去,無聲地直接張開了嘴……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邱晨看到的時候,元寶已經朝着小狗張開了嘴。
“元寶!”邱晨大喝一聲,撲過去抱住了元寶的腦袋,輕輕拍着它的頭,順着它的頸毛,好一會兒才把元寶安撫下來。那小土狗兒險險地撿了條命,愣怔了一會兒也終於知道害怕了,哼哼着,往後退了兩步,卻並不肯逃跑。
元寶的大腦袋從邱晨懷裡擡起來,斜了那小狗一眼,把那小土狗嚇得好像瑟瑟了一下,卻沒敢再咬,而且慢慢蹭過來,微微低着頭向元寶哼哼着,邱晨驚訝地看着這一幕,然後就見元寶擡着腦袋很驕傲地發出一聲低吼,小黑狗抖了抖,卻變得歡快起來,湊過來,圍着元寶繞了兩圈兒。
這麼眨眼功夫,就達成停戰協議?還是投降臣服?
驚訝着,二魁家的已經聽到聲音從屋裡迎了出來:“他海棠姨,來了,快進屋,快進屋!”
邱晨笑着站起身來,邊往裡走,邊道:“剛一進門,元寶就跟你家狗對上了……”說着,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元寶雖然還是一副傲氣得不行的樣子,對小黑狗的諂媚帶答不理的,卻沒再動口,也就放了心。
跟着二魁家進了門,有小孩兒的人家特有的奶腥味兒撲面而來,邱晨立刻壓低了聲音:“十月呢?睡着了?”
“沒,剛睡醒,石頭在屋裡看着呢!”
邱晨擔憂地加快了腳步:“哎喲,別摔下來……”
二魁家笑着跟上來:“呵呵,不怕,才五個月,還不會動彈吶!”
邱晨有些恍然,又有些汗然。她只是猛地想起一個女同學的孩子從牀上爬下來磕破了頭,可忘記了小孩子月份太小根本不會爬!
二魁家的又笑道:“也不能離開太久,這丫頭吃得好,身子壯,三個月就能往上竄,時間長了也能竄下炕……”
邱晨點點頭,卻不敢表現得太生疏,笑着道:“是啊,阿滿大了,我都忘了孩子小時候啥樣兒了!”
二魁家的理解地笑着。邱晨走到裡屋門口,纔想起,把手裡的籃子交給二魁家的:“給孩子們帶了點兒吃的。”
“又讓你錢……”二魁家的客氣了一句,卻並沒推拒,直接拎到了屋裡,放在了炕櫃上。
石頭正趴在炕桌上寫大字,十月就躺在他身邊,剛剛睡醒,精神頭兒正足,正轉着烏溜溜的眼睛,四下看着,一邊用力地晃動着自己的胳膊,嘴裡還不停地嗚嗚啊啊地喊着,似乎想要提醒哥哥跟她玩耍。
十月小丫頭已經五個月多月了,因爲日子過得寬裕了,邱晨又一直多加照顧,幾乎家裡有什麼好吃食,都會跟四鄰八舍分享,二魁家更是會特意關照,是以,二魁家的奶水很足,從三個月開始,又開始添一些軟糯的蛋黃、粳米粥,小丫頭長的特別白胖,比村子裡差不多大的孩子看起來都要壯實,精神頭兒也足,而且,懂得‘見識’也多,特別招人疼。
邱晨一看就挪不動眼了,搓了搓手,將自己的手貼在臉上試了試,不涼,這才俯身將十月包了起來。
十月小丫頭似乎還沒反應過抱她的是誰,瞪着兩隻烏溜溜的眼睛盯着邱晨,一瞬不瞬地審視着,看了一會兒,似乎才認出抱自己的不是孃親,就開始轉着腦袋四下裡尋找,一看到二魁家的,立刻朝着自家孃親伸出手去。
二魁家的並沒有伸手來抱,而是俯身過來,笑着道:“這是你海棠姨,你在娘肚子裡可就是你海棠姨養着了,你可不能忘了!”
邱晨瞥了二魁家的一眼,哭笑不得道:“嫂子跟她這麼個奶娃娃說這個幹嘛,她又聽不懂!”
二魁家的一臉笑意,卻很堅持道:“這話兒就得從小說,她大了才忘不了!”
邱晨笑着搖搖頭,不再跟她討論這個,低頭逗着十月說起話來。
二魁家的把邱晨帶來的點心拿出來,放在炕櫃上,拎着籃子去了外邊,把自己上山挖的十幾根山藥,還有自家的雞蛋裝了一些進籃子,就把籃子放在門口,轉身進了屋。
剛剛一直上不了前的石頭,這會兒也偎到了邱晨身邊,正舉着一張自己寫的大字讓邱晨看,十月不是個認人的孩子,顯然已經適應了邱晨的懷抱,這會兒正舒舒服服地倚在邱晨的懷裡,睜大了眼睛看着哥哥手裡舉着的紙張,興奮地伸着小胖手去抓,石頭也顯然早就領略過妹妹的破壞力,很麻利地把手中的紙張舉得遠了些,一邊還很有哥哥樣兒地回頭安撫着妹妹:“十月,這是哥哥寫的字,不能抓哈!”
看了會子石頭的字,邱晨自己的書法一般,也談不上指點,不過,她給石頭和山子帶了兩本不同程度的字帖過來,將它們交給石頭,石頭就顧不上別的了,急匆匆地道了謝,捧着字帖趴到窗臺上細細地看起來。
邱晨看着暗暗點頭,石頭平時看起來反應有些慢,但看起書寫起字來就渾然忘我了,而且,剛剛她看到的大字,已經很有些規矩,靈性十足。這樣的孩子真是天生讀書的料兒,好好培養供應,一定能有所成績。
二魁家的坐在炕沿上,挨着邱晨說起話來,很隨手地就摸過針線笸籮,一邊做起針線來。
邱晨剛剛進屋,注意力就一直關注在十月和石頭身上,沒怎麼關注二魁家的,這會兒對着臉說話,邱晨纔看清二魁家的面容,不由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紅梅姐,你這是……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兒了?”二魁家的自從去年分家單過後,雖然沒分出任何財產,但因爲不再受那些腌臢氣,心情舒暢了,又有邱晨照應着,這將近一年時間,已經養的氣色極好,皮膚細膩白皙,白裡透紅,氣色極好看的。可今兒邱晨看到的紅梅,雖然臉頰仍舊微豐,皮膚也仍舊細膩白皙,但那股子白皙裡透出來的好氣色不見了,臉頰晦暗,兩隻眼睛也紅紅的,沒了精神。雖然是在笑着,但明顯的透出一股子苦澀憔悴來,讓人看着不覺心喜,反而有一種苦澀味兒。
“海棠,我沒事……”紅梅笑着搖着頭,下意識地想要隱瞞,卻根本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眼圈兒一紅,眼淚瞬間滴了下來。
邱晨蹙着眉,遞了一塊帕子過去,卻並不催促,也沒有勸慰,只靜靜地等着。二魁家的如此難過,可想而知心裡憋了多少委屈,她索性等着,讓她哭一陣,把這股子深重的委屈哭出來,宣泄過後,再詢問緣由不晚。
過了好一會兒,二魁家激動地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擦了臉上的涕淚,擡手摸了摸跑過來安慰她的小兒子,“石頭,乖,孃親不哭了,你去念書吧!”
石頭瞅着孃親的臉仔細地端詳着,然後攥着小拳頭恨恨道:“娘,你別哭,等兒子長大了,替你出氣!”
二魁家的點點頭,拍拍石頭,把小傢伙打發去看字帖,這才轉回眼來看着邱晨,聲音黯啞,情緒卻明顯平復下來的開了口:“……前些日子,石頭爺爺病了,他奶奶就跑來跟二魁要錢,說是給石頭爺爺看病抓藥,二魁心軟,心疼石頭爺爺,就拿了一兩銀子出去,石頭奶奶卻嫌少,就坐在院子裡哭罵起來,說,說二魁娶了媳婦兒忘了爹孃,自己吃得好穿得好,連新房子都起了,卻不管親爹死活……最後,二魁聽不下去,又拿了二兩銀子出去,他奶奶才罵着走了……”
邱晨的眉頭緊緊蹙起來,二魁孃的撒潑哭鬧,她可是親眼見過的,那份彷彿唱歌似的哭訴斥罵,讓她記憶深刻的很……而且,那老婆子根本是個不論理的,二魁拿出三兩銀子,恐怕根本不能徹底打發了,說不定反而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果然,二魁家說起那樣的憋氣,臉色鐵青着有落下淚來,擦了把淚,略緩了緩,就又接着道:“沒想到這一趟根本不算完,石頭奶奶拿了三兩銀子去沒兩天,就有找上門來,堵着門地罵我們,說石頭爺爺病的要死了,我們卻連回去看一眼都不看,是喪了良心的狼羔子……到後來他大爺也跟了來,半拉半拽地又讓二魁拿了二兩銀子出去,這才走了……可這還不完,過了兩天,他大娘又拉着他奶奶來了,說是兄弟兩個,二魁要拿養老錢,不然就把他爺爺奶奶都送到這邊兒來……石頭大娘還說,他們伺候老人家就不跟我們要辛苦費了,只要我們每年拿十兩銀子的養老錢出去……嗚嗚……我和二魁你去年攢的工錢都蓋了房子,又陸陸續續地添了些零碎傢什,家裡的幾兩銀子前後幾次都被他奶奶拿走了,我們拿不出十兩銀子,他奶奶和他大娘就隔三差五地過來堵着門罵……嗚嗚……這日子根本沒法過了……”
說着說着,二魁家的又撐不住哭起來,卻怕嚇壞孩子們,只用帕子捂着嘴,發出低低的宛如幼獸般絕望無助的嗚咽聲,反而更讓聞着動容。
邱晨的兩道眉毛幾乎全豎了起來,怒極了,幾乎恨不能找到二魁娘,扇那老虔婆兩巴掌,然後當面質問質問,她還是當孃的,當孃的有這樣往死裡逼自家孩子的?
但是,她很清楚,這種家務事不是一個‘理’字能論清楚的,跟那樣不講理的老婆子也根本講不清理。雖然,她很爲二魁家兩口子的軟弱和太善良氣悶,恨其不爭,若是這兩口子能夠硬氣一些,也不至於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個老婆子和那一對極品的哥嫂欺負,而且是往死裡欺負!可她還是沒辦法甩開手,不僅僅是因爲二魁是她的員工,更因爲二魁家夫妻的良善和勤勞,這樣的好人,這樣的良善人,卻受如此欺負,她看不下眼,也絕對不會不管。
不過,因爲二魁夫婦的善良和軟弱,普通的辦法根本用不上了。或者可以暫時管用,但時間久了,二魁娘和哥嫂說不定……不,是肯定會故態復萌,再一次欺上門來!
慢慢地琢磨了好一會兒,邱晨才擡起頭來,看着二魁家的道:“紅梅姐,這事兒我倒是有個治根兒的法子,不過,就怕你們有顧慮……”
“海棠,你有什麼法子就說,我聽你的!”二魁家的卻根本不聽邱晨說完,就神態堅決、迫不及待、滿臉期待依賴地表達着自己的態度。
邱晨點點頭,略略沉吟了下,開口道:“紅梅姐,你們只要還在這裡住着,日後那些人就少不了上門找麻煩。我覺得你們還是搬出去,搬到遠一些的地方去,到他們找不到去不了的地方去……你聽我說完,而且,爲了避免他們再有理由上門,你們就簽下身契,那樣,即使他們能夠打聽着找上門來,你也有足夠理由不予理會……另外,你們放心,你籤身契的事兒,只是個防備,並不是要你們真的入奴籍,你們不用擔心會影響到孩子們以後讀書上進……”
邱晨這一番話說出來,二魁家的不出意外地猶豫了。
這個村子她嫁過來近十年,已經熟悉了,有平日交好的鄰里姐妹,還有自己夫妻倆好不容易壘起來的新家……濃濃的不捨讓她完全沒了個剛剛的堅定。而且,她還顧慮丈夫的想法,畢竟,二魁是在這裡生這裡長的,遠比她對這個村子更爲依戀。
“海棠……”二魁家的澀澀地喚了一聲,卻說不下去。
邱晨說的很明白,考慮的也很周到,完全是爲了他們一家人着想,而且,她心裡也明白,依着自己婆婆和大哥大嫂的貪錢和不論理,邱晨說的這種‘絕戶法子’才管用,而且,簽了身契之後,人家海棠在替他們說話,也有了說話的身份。
盡邱晨瞭然地一笑,拍拍二魁家的手,溫聲道:“這不是小事兒,你也別急着說什麼。我一時半會兒就想起這麼一個法子來,你跟二魁好好商量商量,若是不願意,咱們再想別的法子。”
二魁家的紅着眼連連點着頭。邱晨笑着寬慰了二魁家的一會兒,寬解了一番,見二魁家的情緒好了些,攆着她去洗了臉,邱晨又逗弄了一回十月小丫頭,這才辭過二魁家的回了家。
回到家,邱晨將這事兒跟劉氏說了,劉氏感嘆了一回,又道:“你是一番好心,可好好地人家誰家捨得撇家舍業的,更別說還簽下身契了……”
邱晨苦着臉,委屈道:“我也是給氣得不行……又一時想不起別的法子來……”
劉氏嘆口氣,很無奈道:“唉,這事兒也難。別的能挑能撿,這爹孃哥嫂可沒辦法挑,一投胎投在啥人家都是一定的了……唉,這人啊,投個啥胎都是命定的啊!”
邱晨看着劉氏感概起宿命來,完全是一種莊戶人認命的無奈,只好用‘命不好’來麻木自己……她很囧,也覺得很壓抑,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來。
跟劉氏說了一回話,一點兒收穫也沒有,邱晨乾脆轉了話題,跟劉氏商量起怎麼和俊文商量婚事來。
當天晚上,邱晨和劉氏把俊文留下,單獨問了他親事的態度,俊文略略有些羞澀,但態度卻很堅定地表示,不想這麼小結親。這個態度倒是合了邱晨的心思,劉氏也並不着急給俊文說親,畢竟俊文的年齡也不是太大,正如邱晨說的,家裡的條件越來越好,俊文又在讀書,不管能不能讀出來,識文斷字,能寫會算之後,俊文最起碼也能在他姑姑這裡做個管事,到時候接觸的人多了,家業興旺了,自然不怕沒有好姑娘想嫁進門。
俊文的事情就此算是有了個結果,邱晨卻不想讓劉氏回去,第二天一早讓去安陽城的車子給楊老爺子和楊樹勇夫婦捎了個信兒回去,劉氏就安心地在劉家嶴住上一陣子了。
再說二魁下了工回到家,二魁家的就迫不及待地將邱晨說的法子跟丈夫說了。也正如二魁家的一樣,二魁一時也下不了這個狠心,故土難離,自己從小出生長大的村子讓人很難割捨,更何況還要簽下身契……雖說,邱晨說的不過是個名頭,並不會真的給他們一家人入籍,可在實在的二魁家兩口子看來,既然簽了身契,就該安安心心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該入籍,怎麼好光佔便宜不付出?那樣他們會不安心!
夫妻倆一晚上幾乎都沒睡着,翻來覆去在炕上碾轉了溜溜兒一夜,到早上起來,兩個人都扣了眼窩,青了眼圈兒,卻還沒能決定下來。
匆匆起來,二魁家的做了早飯,二魁食不知味地簡單扒了兩口飯,就出門去上工,二魁家的更是沒多少食慾,但還要給十月餵奶,才潦草地吃了些,打發了大兒子去上學,又讓石頭看着十月,她則忙着裡裡外外的活兒,收拾了碗筷,餵雞餵豬,又去收拾菜園子,拔拔草,澆澆水。家裡沒有田地,雖說如今二魁月錢不少,足夠一家人生活,可習慣了勤儉持家的二魁家,還是盡力節儉,自己種上個菜園子吃着方便不說,也能省不少菜錢。
邱晨打發着去安陽城的青江趕着馬車走了,轉回來,就吩咐下去,讓人再套一輛車,準備叫上滿囤去莊子裡看看。
莊子裡的田地雖說都佃出去了,但她作爲主家一趟不去,也有些說不過去。再說,她還想着推廣辣椒種植,今年的苗兒已經育出來了,就種在劉家嶴的幾畝地裡,等明年,她就能有大量的辣椒籽,辣椒也能大量推廣種植了。辣椒雖說不太挑地,但怕澇也怕旱,最好是不澇,又有比較方便的水澆條件的地片兒纔好。
可沒等馬車套好,從院子西邊兒就猛地傳來一陣哭號聲!一聽那拉着長音兒的哭聲,邱晨登時就確定了聲音的主人!
片刻,哭號聲裡就夾雜上了幾聲男人的尖叫和喝罵……
邱晨臉色一冷,眉毛也登時豎了起來。二魁他娘和哥嫂這是一定要把二魁一家人逼死纔算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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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往外走,邱晨一邊招呼着青杏:“趕緊的,招呼上家裡的婆子丫頭,都跟我走……去,去拉架!”
去拉偏架!不過,邱晨沒把這話說出來。
邱晨一邊說着一邊往外就走,青杏則跟着她身後招呼着家裡的丫頭婆子。走出二進院的時候,恰好看到二魁青白着臉從東跨院裡跑出來,後邊跟着蘭英、青山家的四五個人。
看到邱晨,二魁腳步微微一頓,囁嚅着似乎想說什麼。畢竟上工時間因爲自家的私事脫了工作崗位,還正好遇上老闆,當員工的難免有些惴惴和底氣不足。
邱晨根本顧不上等他說什麼,腳步不停,揮揮手道:“走,趕緊的!”
二魁一聽這話,暗暗鬆了口氣,擡腳繼續往家裡跑。昨晚碾轉了一整夜沒能做出的選擇,卻在瞬間有了不可動搖的決定!
等邱晨跟在二魁身後跑出大門的時候,她身邊和身後已經聚集了小二十個人,呼啦啦一大羣人急衝衝跑出來,還真有幾分聲勢浩大的意思。
秦禮跟秦勇聞聲從廂房裡走出來,只看到一羣婦人丫頭衝出大門的背影,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也不敢不管,連忙叫上另外兩名侍衛,緊跟着也趕了過去。
隨着天氣越來越暖和,萬物草木也都越發蓬勃起來。菜地裡的菜長勢好,野草野菜也不甘落後地鑽出地面,一層又一層,鋤之不盡。
二魁分家的時候,除了幾件衣裳什麼都沒拿出來,又沒有田地,是以家裡也沒有什麼農具。二魁家的手裡拿着一隻小扒鋤,蹲在菜園子裡一點點清除着頑固的野草野菜,連續多日的磋磨,又加上昨晚一夜沒睡,這會兒蹲着在地裡勞作,沒多大會兒,二魁家的就覺得有些頭暈目眩起來。
不過,二魁家的沒動歇會兒的念頭,她仍舊蹲在菜園子裡,只是用手撐着地稍稍喘息了片刻,就又揮動起手裡的扒鋤來。春天的草木生長的快,要是不趁野菜野草及時清除,很快就會被它們把田地裡的養分水分都搶了去,菜苗兒就長不好了!
“嗬,你這兒種瓜種菜的過得滋潤,可知道我們兩個老不死的都吃不上飯,都快給餓死了啊……”一聲尖利的女聲傳過來,二魁家手裡的扒鋤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一陣更重的頭暈目眩感傳來,讓她眼前一黑,幾乎栽倒在地上。
她努力地咬着嘴脣,想要站起身來……可沒等她起身,那邊,二魁娘已經哭嚎着瘋狂地衝進了菜地,用腳,用手,瘋狂胡亂地拔着園子裡蔥鬱的蔬菜,用力地踩踏着幼嫩的菜苗兒……
“你這是做啥……”二魁家的那般小心翼翼地種植伺候侍弄,才種出這麼一片菜園子來,傾注了無數心血,就這麼眼看着被毀了,那種滋味兒,簡直比打在她自己身上,更讓她難以接受。一直以來,逆來順受,忍氣吞聲地二魁家的,終於忍不住猛地站起身來,想要去阻攔婆婆,可是她一站起來,卻並沒有站住,身體一晃,眼前一黑,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等邱晨帶着一大羣人趕到的時候,二魁已經跑進了菜園子,將二魁家的抱了起來,正焦急地搖晃着二魁家的身子,一邊呼喚着:“石頭娘,石頭娘……你醒醒,你快醒醒……”
另一邊,二魁娘還坐在地上,拍腿打掌地哭號着。平日她多是乾打雷不下雨,只嚎不流眼淚的,可她今兒卻哭的鼻涕眼淚橫流,糊了滿滿一臉,頭髮也被他自己扯散了,亂七八糟地頂在頭上、披散在臉上,身上的衣服也滾滿了泥土和草葉,那形象,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哼,你不是裝病裝死嗎?我也能裝!
正哭的**處的二魁娘一下子透過亂七八糟的頭髮看到林家寡婦帶了一大羣人跑過來,二魁娘呃了一聲,哭聲戛然而止,白眼兒一翻,直挺挺地往後挺了過去。
另一邊,大魁高聲叫起來:“娘,娘,你咋啦?娘,你這是咋啦?娘哇,你可不能撇下你的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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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又要出門一天,早上三點就要出發,估計回來也沒力氣碼字了,後天更新會晚一些了。
這幾天事兒多,碼字不給力,親們多諒解,後邊,緩過勁兒來,會補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