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兒好好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老人之前的種種擔憂、愧疚都散了一些,滿臉歡喜老淚縱橫的,不出其他話,只連連:“好,好,回來就好……”
阿福阿滿一看到孃親更親哭了,就顧不上和俊禮玩了,連忙擠到孃親身後,一邊一個扯着孃親的衣角,神色惴惴着,懵懂着,也都含了一包淚,嘟着嘴兒挨在孃親身上。..
楊連生老爺子見到女兒,被趕進來的楊樹勇、楊樹猛扶着勸慰着漸漸擦了淚,稍稍平靜下來。邱晨也被周氏趙氏扶着站起來。
楊老爺子擦了淚,一轉眼就看到了邱晨身邊的兩個孩子,心頭一疼,卻仍舊笑容滿面道:“這是福兒跟滿兒吧?來,過來,讓姥爺好好看看!”
邱晨連忙笑應着,拉着阿福阿滿,笑着道:“這是你們姥爺,是孃親的爹爹,快叫姥爺!給姥爺行禮!”
阿福沉靜,阿滿活潑,兄妹倆性格不同,卻都懂事聽話,又上了一些日子的學堂,禮節上也不含糊。
乖乖地順着孃親的話,一起站在邱晨身前,一個長揖及地,一個屈膝福身,然後,雙雙跪在楊老爺子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這才被楊樹猛、楊樹勇笑哈哈地抱了起來,送到楊老爺子懷裡,讓楊老爺子歡歡喜喜地親近了一陣子。楊老爺子從懷裡摸出一隻玉牌子遞給阿福,摸出一隻銀鐲子來遞給阿滿,阿福阿滿接了,又磕頭謝禮,被楊老爺子一把拉住了。
之前,他對這兩個孩子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點芥蒂,但見了孩子這麼乖巧,這麼懂事,因林升引起的那一點點不舒服早就散光了,只剩下滿心滿眼的歡喜。
邱晨和兩個孩子見過楊老爺子之後,楊樹勇楊樹猛又帶着俊四個孩子過來,給楊老爺子磕了頭。
特別是楊樹猛和俊書,之前遠行沒有像老爺子過,但如今安然回來了,就不再隱瞞了,略略地了幾句,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釋然和歡喜,隨即就招呼着兒媳婦安排晚飯。
考慮到楊家房子緊張,邱晨這一趟來楊家沒有帶其他人,連青杏和玉鳳都沒帶。
一安排晚飯,她就想站起來幫忙,卻被楊老爺子擡手止住:“讓你娘和倆嫂子張羅忙乎去,你且安心坐着,和我你那邊的事兒。”
老人發話,邱晨也不好違拗,只好叫了俊進來,讓他去把他們從安陽府買回來的熟食滷菜拿出來,這才重新在炕沿上坐了,和炕上的楊老爺子挑着能的,從病好了之後,採藥賣藥,收羅布麻,之後又學着看藥書,得了幾個方子……一件事一件事,一層一層地過來,楊老爺子默默地聽着,不時點點頭或者應一聲。
了差不多兩刻鐘的功夫,邱晨就把林家的情況介紹了個大概,楊老爺子沉默着親手給邱晨續了杯茶,推到邱晨跟前,看着這個曾經最讓他寵愛,也曾經最讓他掛念的閨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感嘆道:“苦了你了……”
邱晨笑笑,沒有什麼。
顯然,楊老爺子也不需要她再什麼,眨了眨眼,臉上的感嘆沉重一下子散開來,展開一臉的安慰的笑,道:“好在,你這閨女熬過來了。這以後的日子只會更好,我也就放心了!”
邱晨點了點頭,起身過去,拿着手帕子給老爺子拭去眼角的淚水,就勢依着楊老爺子道:“爹,你和娘要好好保養身子,以後,讓我好好孝順孝順你們二老……你們爲了我們兄妹也操勞了大半輩子了,也好好地享享福。”
楊老爺子寬慰地拍着邱晨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好,好,我和你娘就等着享福了!”
父女倆着話,周氏和趙氏帶着俊俊書也端着飯菜佈置好了。
進了七月中旬,雖然中午日頭仍舊毒辣,但一早一晚氣溫卻已經涼爽了不少,在屋子裡吃飯已不覺得悶熱。
楊家的飯菜就擺在堂屋中。把中堂處的方桌擡到屋子中間,按了八張椅子凳子。邱晨扶着楊老爺子出了裡屋,楊老爺子在上手坐了,邱晨和楊樹勇分坐了楊老爺子左右的座位,邱晨往下給阿福阿滿按了兩張凳子,楊樹猛則坐在楊樹勇下手,俊俊書打橫坐在門口的凳子上,負責端茶遞水,盛碗舀飯之類的。
劉氏帶着周氏、趙氏,還有俊言俊俊禮三個孩子,則在裡屋炕上擺了飯菜。
這樣的安排也是因着媳婦不上桌的習慣,相對的,出嫁後的閨女回孃家卻是客人,在有些家裡就會安排到大桌子上,當然,也是在家裡沒有外客的情況下。
衆人坐了,邱晨接過俊遞上來的篩酒套壺,這一套篩酒壺分酒壺和外邊的套筒組成,使用的時候,在套筒中倒入熱水,再把酒壺放進去,就能夠起到熱酒、保溫的作用。
在現代,已經沒有幾個人會把酒熱了喝。但邱晨卻知道,酒這種東西,本就是大熱發散之物,若是冷冷的喝下去,積在心裡,不能儘快發散開來,對身體就會產生損害。溫熱的酒,適量的喝,不但對身體沒有壞處,還有一定的舒筋活絡的效果。若是加入合適的藥物,還可以治療風溼痹症、老寒腿、脾胃虛寒等不少病症。
是以,邱晨那日去選香皂包裝的時候,一看到這一套篩酒套壺就相中了。那個瓷器店裡還有一種更爲精緻的篩酒套壺,是一支紫砂酒壺搭配了同等質地的紫砂爐,那樣爐,那樣的爐子精緻是精緻,卻繁瑣的多,若是有人伺候自然更好,但只是老人自己用的方便,還是這種倒熱水的套壺適用。
邱晨給楊老爺子倒了一盅酒遞過去,笑着道:“爹,您嚐嚐這酒,這可是我大哥二哥親手給您蒸的。”
剛剛邱晨已經跟楊老爺子了蒸酒的事兒,這會兒一,楊老爺子也知道怎麼回事兒,滿臉笑容帶接了過去,的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品味了一下,擡眼看向齊齊看着自己的三個兒女,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這酒夠勁兒,就是生硬些,要是再存上些日子,味道醇厚些就更好了!”
楊樹勇兄妹仨自然是連連點頭應着,楊老爺子夾了一筷子菜吃了,斜睨着兩個滿臉笑意的兒子道:“這就是你們哥倆蒸的,酒裡的藥是你妹妹配的吧?哼,你們倆還是當哥哥的!”
楊樹勇和楊樹猛連忙站起身,躬身認錯,楊老爺子這才擺手放過這哥倆,繼續吃起飯來。
吃過飯,周氏和趙氏收拾碗筷,邱晨兄妹陪着楊家二老上炕話,孩子們也都跟着進來,一間屋子炕上炕下,擠得滿滿登登的。
剛剛下車的時候,一家人都只顧着相見話,也沒顧得上安置帶來的東西。這會兒,楊樹勇和楊樹猛就帶着俊俊書把邱晨帶來的東西,都搬了進來,直接送進正屋東廂的套間裡。
邱晨和劉氏進了東套間,母女倆商量着,從一堆東西里扒拉出六匹厚繭綢六匹細棉布,還有兩隻木刻雕花匣子,分成兩堆,又拿了兩匹厚繭綢和兩匹細棉布添在其中一堆上。
正要拿出來,就聽得屋外人聲喧譁,鄰里知道劉氏回來,過來串門了。
劉氏看了看邱晨,母女倆就從內套間出來。劉氏和那些婆子媳婦們寒暄着着話,邱晨誰也不認識,就只管跟着劉氏,端端茶遞遞水的,又盛了一盤子糖塊蜜餞送上去,自然又得了一通奉承。
很快,那些人就坐下來和劉氏聊起了家長裡短,邱晨覷着空子,招呼了俊俊書進了內套間,抱了兩堆東西,從內套間的外門出去,招呼着周氏、趙氏進了東廂。
東廂的佈置與正房想象,傢俱略整齊些,樣式也新,想來是楊樹猛娶妻的時候置辦的。不過邱晨目光一掃也能看得出來,劉氏屋裡的傢俱雖然陳舊些,卻都是木料粗大的板材厚實的,楊樹猛這屋裡的傢俱也就落個樣子新,木料板材上可就差得多了。
趙氏招呼着人進了他們居住的北里間,邱晨讓俊俊書幾個把東西放在炕上,她就把手裡的點心交給俊,讓他帶着弟弟妹妹找個地方吃點心玩耍去。還囑咐俊去正屋盯着些,若是楊老爺子和劉氏有什麼吩咐,也不至於每個人應聲。
孩子們歡笑着熱熱鬧鬧走了,邱晨指着炕上的料子對周氏、趙氏笑道:“這些料子是給兩位嫂子做衣裳的,大哥二哥和俊俊他們,都在我那邊做了,我就不再往家裡送了。這幾匹是給俊禮的。這兩個匣子裡,是給嫂子們的一套頭面。我的眼光有限,嫂子們別嫌棄纔好!”
周氏、趙氏都是一臉喜色的,卻難免都推辭着。
周氏道:“你那錢來的也不易,怎麼總是花錢這麼大手,前些日子,你不是讓你大哥捎了料子回來麼?我剛做起來還沒沾身呢,哪裡又缺衣裳了。你快拿回去吧,看看能不能退了……就是不能退掉,你也先放放,不定別處就用上了。”
趙氏也跟着道:“是啊,海棠,我和大嫂成年不出門的,就在家裡地裡轉,這麼好的料子,就是給我們,我們也穿不出好穿來,你還是擱着,看看能計別的用處不!”
邱晨笑着擺擺手,道:“你們咋就不能穿了,做出來也別擱着壓箱底,就穿上。”
的周氏和趙氏都笑起來。周氏心實,拿過那個匣子來就當着大家的面兒打開了,看着裡邊做工精細的銀首飾,笑的一臉燦爛:“還是妹妹的眼光好,這首飾做工成色沒有不好的。”
完,卻蓋上蓋子又給邱晨推回來:“妹妹,那衣裳料子嫂子不跟你客氣,可這些首飾,還是妹妹自己留着戴吧……你戴不了,就留着給滿兒……”
一邊着,一邊打量着邱晨光溜溜的髮髻,眼圈兒禁不住就紅了。
邱晨拍拍周氏的手,打住她的話,轉了話題問:“你們收羅布麻的事兒還順妥吧?這會兒一天能收多少?能忙過來不?”
趙氏和周氏對視一眼,趙氏笑着道:“順妥,順妥着呢。人家回春堂每十天過來運一次,銀錢都是當面結清……大嫂和我也了,這份子事兒是你的面子,我們收貨的時候就格外心,枯枝爛葉的絕對沒有,枝梗子、石頭沙子也絕對沒有,那回春堂的掌櫃的來過兩回,只咱們不愧是一家的,這貨色上都信得過。他們回去一點兒不用操心挑揀晾曬的,直接就能配方子抓藥。”
周氏也在旁邊連連附和着點頭,一臉喜色地壓低了聲音對邱晨道:“我們如今一天能收三百多斤,去了本錢和工錢,咱們家一天就能二十多兩銀子……”
邱晨目光掃過趙氏,見趙氏神色平靜同樣一臉的喜意,就擡手拍了拍周氏的手,道:“真是不少……這麼多貨,就兩位嫂嫂能忙過來麼?”
周氏看看趙氏,兩人都笑着點點頭,周氏又道:“能,咱爹主動把記賬的活兒攬了過去,我和你二嫂就只管着帶人炒貨曬貨……三百多斤貨炒完晾乾不過一百多斤,哪裡累到了,你就放心吧!”
姑嫂三人唧唧咯咯地着話,不時聽到院子裡腳步聲響,就有人招呼着,徑直進正屋去了。
這個季節正是個農閒,農活兒不累,晚上農人們就不那麼急着早睡,有的還去街口乘涼,也有的就往熱鬧的人家湊着話兒。
海棠孃家在楊家鋪子是個老戶,劉氏、周氏和趙氏都是好性子,和鄰里街坊也都合得來,如今一聽劉氏住閨女家住了一個多月終於回來了,就都上門過來坐坐。於是,北屋就熱鬧起來。
人來人往的,一直熱鬧到戌末時分,這才陸陸續續地散了,邱晨和周氏、趙氏聽到聲音,自然要出來相送,將人送走之後,邱晨也就回了正屋。趙氏和周氏則去燒熱水,又給孩子們收拾牀鋪被褥,爲一家人睡覺安置忙乎去了。
楊家是五間正屋,東西分別三間廂房的格局,楊家二老住了正屋東廂,楊樹勇和周氏住了正屋西廂,俊俊書俊言兄弟仨都住在正屋西廂的套間裡,楊樹猛和趙氏住在東廂房裡,夫妻倆住的北間,俊俊禮之前也一直跟着父母住,西廂是廚房和倉庫。是以,邱晨母子有兩個選擇,一是在邱晨出嫁前住的東屋套間裡,一個就是東廂房的南里間裡。
趙氏笑着過來詢問邱晨:“妹妹,我把我那邊的南屋收拾出來了,你帶着孩子去那屋裡安置吧!”
邱晨笑着搖搖頭,道:“二嫂,多謝你費心了。可是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想和咱爹孃多話,在咱爹孃炕上擠擠,就不去你那邊了。”
趙氏笑着還要什麼,楊樹猛揮揮手,瞪眼斥道:“咱妹妹樂意在哪裡都依她,你把你曬好的被褥搬到這屋裡不就成了!”
趙氏反應極快,立刻笑着一拍手道:“瞧瞧我這笨的不打彎兒的……好,好,我這就去搬!”
周氏相對的要慢上許多,看趙氏匆匆去了,也笑着道:“妹妹和咱爹孃在這屋話,阿福阿滿交給我帶着吧!”
邱晨沒有答應,而是轉眼看向在旁邊玩耍的阿福阿滿:“你們晚上跟着大舅媽睡好不好?”
阿福看着邱晨不話,阿滿看了看邱晨,從炕上爬起來,挪着短腿撲進大舅媽的懷裡:“滿兒跟大舅媽睡。滿兒給大舅媽講故事!”
周氏綻開一臉的喜意,抱着阿滿連着親了幾口,就乾脆不撒手了,對邱晨道:“妹妹,那你跟爹孃話,我就帶着他們兄妹去洗洗睡去了,今兒坐了一天的車,倆孩子想也是累壞了。”
邱晨笑笑,看向阿福,阿福也笑着點點頭,起身將手放進周氏伸着的大手裡。俊禮也笑嘻嘻地跟了上去:“大嬢嬢,我也跟你一起睡!”
周氏擡手摸了摸俊禮的腦袋,笑着道:“好,好,你們三個都跟着我去!”
轉臉又對劉氏和邱晨道:“瞧這骨肉關着就是不一樣,這仨的纔多大會兒,就好的誰也離不開誰了!”
楊老爺子和劉氏看着這一幕都是滿臉歡喜欣慰,邱晨也笑着看着福兒滿兒俊禮跟着周氏去了,阿滿拘在周氏懷裡就一直沒下來,出屋門的時候,嘴兒就開始嘚吧嘚吧的,哄得周氏的笑聲直從西屋裡傳進來。
劉氏拍拍邱晨的手道:“這丫頭真是個心眼包子,這心眼兒多的,這麼多孩子大的的,就沒有壓的過她的。”
邱晨聽着只笑。
很快趙氏把兩牀曬得喧騰軟乎的被褥抱了過來,聽阿福阿滿去了西屋,立時笑着將一牀被褥又送去了那邊。
邱晨看在眼裡,也不多什麼。
這屋裡只剩下楊家嫡親的一家五口,邱晨又和楊樹勇楊樹猛把孩子們上學的情況和楊老爺子了,聽連俊唸書也特別認真,劉老爺子是真的打心裡歡喜起來。
他們楊家雖是趕大車的出身,但祖上也曾有田產,在海棠曾祖父輩上還中過舉人。只是自那以後,楊家家道中落,人才凋零,海棠爹還讀過五六年書,到了楊樹勇楊樹猛以下,就只能顧着營生餬口,無力進學。只是,這讀書進學一直卻是楊老爺子的一個心願,看着孫子們日益長大,之前他就每每慚愧遺憾,如今得了女兒的濟,孫子們都能夠上學堂讀書,又聽個頂個很是用功,老爺子自然歡喜非常。
雖然俊俊書開蒙年齡實在大了些,走科考的路子幾乎不再可能,但能夠讀書識字能寫會算的,就是不進學用處也大着呢!
歡歡喜喜地又了半個時辰的話,楊樹勇楊樹猛這才離開,邱晨端了熱水進來,劉氏接了,伺候着楊老爺子洗了手臉又洗了腳,邱晨也去內套間擦洗了一番,換了一身柔軟的細棉衣褲,這才轉回來,跟着楊老爺子、劉氏一起,上炕睡覺。
躺下後,母女倆又喁喁地了半天話,最後也不知是誰先睡着的,再一睜開眼,天色已經透亮。
邱晨起身,就見炕頭已經空了,楊老爺子和劉氏都已經起身出去了。
微微怔了怔,邱晨露出一個微笑,索性又舒展地躺着,望着發黃的頂棚,默默地在心裡道:海棠,你的爹孃哥嫂侄兒們都很好,我以後也會好好地待承他們,你可以放心了。
也就略躺了片刻,邱晨就也起身下炕。
劉氏聽到動靜,端着一盆清水走了進來:“怎麼不多 夫死新歡寡婦妃:兒女成雙福滿堂一百三十一 孃家人(二更)地址 html/73/73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