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叔叔……”滿兒歡叫一聲,朝着邁進門來的年輕公子撲過去。..
穿着一身玉白色錦袍的廖清,毫不遲疑地俯身將撲過來的丫頭接住,抱在懷裡,歪着臉,方便丫頭攬着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親,然後會摟着他的脖子一邊笑一邊唧唧喳喳地提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問題來。
“滿兒,今天怎麼還沒去學堂?”廖清好不容易等丫頭提問完了,笑着回問道。
“嗯,先生的孃親病了!”滿兒攬着廖清的脖子,軟軟的身子全副信賴地倚在廖清的肩膀上,肉嘟嘟的手玩着廖清發冠上嵌的一顆珠子……
緊跟在廖清身後踏進門的雲濟琛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位抱着孩子一臉慈祥寵愛的男人,還是那個有嚴重潔癖,出門吃飯從來都用自帶碗筷杯碟的廖家三公子。
呃,他難道沒看到身上那件玉色的錦袍上兩個醒目的黑腳印?
廖清對那個什麼先生的母親生不生病沒有感覺,聽到滿兒的回答,也只是應了一聲,就回頭對沒藥使了個眼色,看沒藥轉身而去,廖清捉下又對他耳朵產生了興趣的胖手,笑着道:“滿兒想不想知道叔叔給帶的什麼禮物啊?”
滿兒立刻就拋棄了廖清的發冠和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廖清,用力地點着腦袋,讓頭上的兩根辮子也跟着來回的打着晃兒,編在辮子裡的鈴鐺也跟着發出輕而悅耳的鈴聲。
看着滿兒如此可愛的模樣兒,廖清忍不住擡手摸了摸丫頭的辮子,誇了一句:“滿兒這辮子裡還有藏了鈴鐺啊……”
滿兒的大眼睛得意地眯成了一條月牙兒,點着腦袋,脆脆地道:“娘買的!”
“哦?是娘給滿兒買的啊?真是好看,也好聽!”廖清繼續誇了一句,隨即抱着滿兒往外走,“走,看看叔叔給你帶的禮物……”
不過,他只走了一步,就又停住了腳步,擡起手招了招,招呼安靜站在一旁的阿福:“福兒,來,叔叔也給你帶了禮物!俊言俊章,也有你們的……”
在二進院屋裡和常婆子話的劉氏,這會兒才趕過來。自從上一次常婆子很聰明地把同知公子的提親匿下之後,就時不時地來林家一趟,也不提什麼目的,只是和劉氏聊些家長裡短。而劉氏則因爲有閨女海棠除了服後要再嫁,大孫子俊年紀也不了,也該鋪排着尋門好親,故而,對常婆子的時時造訪也很是歡迎,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熟稔起來,常婆子往林家跑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劉氏走出二進門,一眼看到廖清衣襟上的兩片黑腳印,臉上登時露出一絲難堪來,連忙呵斥阿滿:“滿兒,趕緊下來,你看看把少東家衣裳蹬的……”
廖清連忙擺着手對劉老太太:“無妨,無妨……”擡頭看到跟着劉氏走出來的常婆子,眸子一暗,隨即再次揚起溫和的笑容。
滿兒丫頭被訓了,禁不住嘟起了嘴兒,眨巴眨巴眼睛,還是乖乖地順着廖清的衣襟往下出溜。
廖清察覺到衣襟快被丫頭拽下來的廖清趕緊彎腰,把丫頭放到地上,幫着她站穩了,這才直起身子,眼光掃到衣襟上的幾個黑印子和衆多的皺褶……卻並沒有嫌棄甚至暴跳,而只是露出一個苦笑。
再擡頭,那個的罪魁禍首已經倒騰着短腿兒跑去向姥娘討好賣乖了。
廖清苦笑着搖搖頭,招呼着福兒,拉住福兒的手,對劉氏道:“嬸子,我給孩子們帶了點兒東西,在門口,我想帶孩子們去看看!”
劉氏的目光卻看着廖清玉色錦袍上的黑腳印,一臉愧色:“那啥,少東家你這衣服髒了,要不,我找一套衣裳你先換上,我讓人把你的衣服洗洗?”
少東家……這個稱呼讓廖清臉上的笑容微滯,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劉氏身後的常婆子,隨即對劉氏欣然道:“嬸子,您太客氣了,您叫我清即可……不然,清可就不好意思讓嬸子受累了!”
劉氏一聽這話,也覺得順耳,當即笑道:“行,清,跟我來,我給你找件衣裳去……前兒,正好給俊縫了件新衣裳,還沒沾身呢,正好給少東家……”
“清!”廖清大蛇隨棍而上,上前一步扶住劉氏的胳膊,打斷了劉氏的話,提醒着。
“呵呵,好,清,清,”這樣懂禮尊老的年輕人,沒有老人不喜歡的,劉氏也覺得歡喜,當即連連點頭換了稱謂,隨即道,“就是俊比你稍矮些……”
劉氏絮絮叨叨卻明顯透着愉悅的聲音,漸漸消失在二門以內。
一刻鐘後,當廖清穿着一件藍色繭綢的半身直綴走出來,雲濟琛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了。
他拿手中的扇子指着廖清,張口結舌了半天,終於爆出一陣狂笑。
原本搭配在玉色錦袍下的白凌子褲、天青色滿秀緞面鞋的映襯下,上半身的光面繭綢半長直綴就着實寒酸了,而且,估計是俊的衣服,穿在身形比俊高大一些的廖清身上,還緊巴巴的,衣袖也短了一截……再搭配着廖清頭頂的赤金攢珠發冠……要多詭異有多詭異,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廖清卻似乎根本不在意,一邊整理着袖口,一邊往外就走。
福兒滿兒,還有俊言俊章都等着他,帶他們去看禮物。只不過,幾個傢伙有些心癢難耐,雖然身子站在大門內,一顆顆腦袋卻已經探出了門外!
從廖清這個角度看過去,就看到大門口擠在一起的,翹翹的屁股,還在動啊動的……
他臉上的笑意禁不住深了些,從來談不上喜歡孩子的他,竟隱隱有些期待起來……
“走,叔叔帶你們去看禮物!”廖清笑着招呼一聲。
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滿立刻轉回身歡呼起來,阿滿最活潑,拍着巴掌跑上來,拉着廖清的手就往外走。廖清一臉笑地任她拉着,一邊沒忘了伸手牽住阿福的手。
池塘邊的垂柳,經過幾個月的生長,已經長大了不少,絲絲縷縷的柳絲碧綠盎然,在夏日的池塘邊,舒展開一片沁涼的樹蔭。
此時,就在這一片柳樹蔭裡,廖清的廝沒藥和其他幾個隨從都站在那裡,他們身旁還拴着大大十多匹馬……剛剛四個傢伙就看到了,可他們怎麼也沒找到廖清的‘禮物’在哪裡!
這會兒,廖清卻領着他們徑直朝這一堆隨從馬匹走過來……
然後,阿福突然臉色一喜,揚起滿是期盼歡喜的臉兒,向廖清問道:“叔叔,你帶給我們的禮物是馬,是不是?”
廖清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吔,我還沒啊,福兒是怎麼知道的?”
阿福並不在乎廖清問的什麼,只知道廖清的回答已經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測,臉兒上的笑容頓時璨若陽光,幾乎讓天空中的夏陽黯然失色。
不過,心中歡喜,阿福卻沒忘記回答問題:“因爲,那些馬兒很!”
廖清看着柳樹下的十來匹高頭大馬,還有四匹馬駒兒,不由失笑。可不是嘛,他們這些大人自然沒辦法騎還沒長成的馬駒,再,哪有人出門還會帶上馬駒子的。
阿滿等不住,一聽那些馬駒兒是給他們的禮物,立刻掙開廖清的手,呱嗒呱嗒跑過去了。阿福也趕緊追上去,一邊追一邊喊着:“妹妹,慢些,馬兒不認識你,別讓它們踢了你……”
廖清看着這一個活潑一個懂事的孩子,滿眼裡流露出來的都是歡喜和寵溺。果然沒猜錯,這份禮物孩子們都很喜歡。
這麼想着的時候,他的腦海裡禁不住浮上了,那個清瘦卻矯健縱馬馳騁的身影,雖然瘦弱,雖然容貌談不上豔麗,雖然穿着簡單不施脂粉……但,那個女子縱馬馳騁的身影,卻是那樣傲然,那張難掩疲倦只算是清麗的臉上,卻有着令人炫目的自信,笑容燦爛!不是嬌縱,不是放肆恣意,只是從未在任何女人身上看到過的自信和堅毅!
那樣的女子,值得他付出所有,值得他爲之傾盡全力……也值得他包容一切,包括她的家人,包括她的兩個孩子……
雲濟琛不知何時走到了廖清的身側,與廖清並肩而立,目光順着廖清的看過去,那幾個大大的孩子,已經在幾個廝隨從的照應下,把四匹馬駒牽了出來,滿兒丫頭最活躍,一眼就挑中了一匹火紅色的馬駒兒。丫頭挑中這一匹馬駒並不僅僅因爲顏色漂亮的像燒的火焰,還因爲這是四匹馬駒中最高大的一匹,雖然還沒長成,卻腿長身高,顯露出了它優良的血統傳承,長大了一定是一匹神駿!甚至絲毫不亞於孃親買回來的那匹胭脂!
“我就要它了,火苗兒,以後你就跟着我了,很歡喜,是不是?”丫頭膽色過人,一眼選定,就直接湊上去開始和馬駒交流,還很不客氣地給馬駒兒起了個名字--火苗兒!
“哈哈哈哈……”俊言一聽滿兒起的這名字,就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
也不知怎麼的,俊言和滿兒總是不對付,俊言對福兒明明可以做個很好的哥哥,卻總是想找阿滿丫頭的短處,並控制不住地嘲笑她。這讓丫頭對俊言這個壞表哥也不感冒,這會兒聽到俊言的嘲笑,嘴兒一撅,連頭都沒回,只伸手就去夠火苗兒的馬頭……
可惜的是,火苗兒雖然只是馬駒,但遠比滿兒高的多,滿兒手一伸出來,火苗兒就擡頭避開了,任滿兒跳着高兒,也夠不到火苗兒……
沒藥卻嚇壞了,這幾匹馬駒並沒有馴化,丫頭這麼站在馬頭前邊跳啊跳的,萬一把馬駒子惹毛了,踢上一腳……那還讓他活不活了!
“哎喲,大姑娘心着啊……”沒藥手忙腳亂地跑上去抱住滿兒,從馬匹跟前退了開來。
又招呼另外的廝隨從,也把阿福和俊言俊章兄弟仨帶的離馬遠一些。
廖清也趕上來,從沒藥懷裡接過嘟着嘴兒不高興的滿兒,笑着問道:“滿兒挑中了哪匹馬?”
一聽這個詢問,滿兒立刻拋開了不高興,一臉驕傲地指着火紅的馬駒道:“喏,就那匹紅色的!廖叔叔,你看那匹馬兒像不像火苗兒?我給它起名字叫火苗兒!”
“火苗兒?”廖清一聽這個名字,也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來。他身旁的雲濟琛卻笑了:“火苗兒,不錯,這個名字不錯,形象的很!”
滿兒丫頭一聽就樂得笑彎了眼,轉臉對雲濟琛道:“這個叔叔厲害!”能夠明白她的意思,不像俊言哥哥那樣,什麼都不懂就知道笑話別人,哼!
滿兒丫頭聽不出來,廖清又怎麼聽不出雲濟琛聲音中隱忍的笑意,轉頭斜睨了他一眼,抱着滿兒走到那匹紅馬跟前,拿着滿兒的手摸着馬匹光亮順滑的皮毛,一邊道:“滿兒如今太,還不能騎馬……不過,這匹馬兒也很,等它長大了,滿兒也長大一些了,也就能夠騎着它奔跑了!”
好不容易哄得滿兒丫頭轉怒爲喜,廖清吩咐下去,讓沒藥和隨從帶着四個的牽了馬駒子,送進林家後院的馬廄裡去。
廖清這才抽身帶着雲濟琛,再次進了林家。
林家、楊家之前也就是一般莊戶人家,沒有那麼多講究,劉氏就直接帶着二人進了二院,打發青杏去東跨院叫俊過來待客,她自己則招呼着在檐廊下襬了一張幾和幾把椅子,招呼着廖清和雲濟琛坐。
“這會兒,也就這裡風涼些。”劉氏道了茶,遞給廖清和雲濟琛。
雲濟琛連忙起身接了,笑着道謝:“有勞嬸子了。”
劉氏這才仔細看了雲濟琛,與廖清倒是同樣的一表人才,這位看着更沉穩老練些,但似乎沒有廖家公子和氣可親。
“莊戶人家喝的茶水粗陋,這位公子別嫌棄。”劉氏笑着,給廖清倒了一杯茶,這才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轉眼看到常婆子還沒走,就站在旁邊,連忙笑着拉了她挨着自己坐了。
喝了一口茶,廖清就和劉氏、常婆子意態隨和地拉起了家常:“……聽,你們村有戶人家的閨女嫁到鎮上的王家?”
起別人來劉氏或許不知道,但提及閨女嫁去鎮上王家的,她卻最清楚--兩天前,慶和家的還爲了這事兒和青山家的、蘭英吵翻了,跑回家去了。
常婆子就更不用,雖然王家不是常婆子給的媒,可與媒相關的事務,往來細節她卻打聽的清清楚楚,一聽廖清提起這件事,也登時來了精神,雖撇着嘴巴插話道:“這事兒婆子倒是清楚,那王家雖然有兩個鋪子,也有些田產,但都是上一輩人留下的。自從上一輩人去了,這一輩的王老爺卻是個不通世情的,王家公子如今二十多了,也是個不消生計的,家中事務往來生意都是當家主母做主;那王公子幾年前也曾娶過一房,只不過過門一年就死了,撇下個閨女……當時,王家媳婦是難產沒的,可傳言都是王家虐待媳婦,得了月子病去的……要不然,那王公子也不至於這麼些年沒能續絃兒……”
廖清和雲濟琛沒有話,都垂着眼,一臉淡然。劉氏聽着這大戶秘辛不由得心裡發寒,雙手合十唸佛道:“媳婦娶進門可就是自家人,咋能不好好待承呢?”
常婆子趕緊奉承道:“唉,怎麼不是這麼呢?只可惜了,那王家的兩個媳婦兒命不濟,沒攤上你這樣的好婆婆,偏偏糊塗了,只看見人家的鋪子田產,指望着嫁進去當少奶奶了,可也得想想自己有沒有那個當少奶奶的命啊!”
“王家已經沒有鋪子了,田產也被充了公……”沉默了半晌的廖清突然插話道。
“嘎?此事當真?”常婆子下意識地質疑道。
廖清臉色一沉,略略一指身旁端坐喝茶的雲二公子,冷聲道:“這位就是府臺大人的二公子,怎麼,我還會拿話欺矇你個婆子不成?”
常婆子一驚,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連忙起身,慌慌忙忙地跪下來,對着雲二公子、廖清叩首道,“實在是這消息太出人意料了,老婆子並非有心質疑公子……舉止不妥當處,還請公子饒恕婆子這一回!”
雲濟琛垂着眼,乾脆連看都懶得看連連叩頭的常婆子一眼。
廖清擺擺手,打發了常婆子起身,那並不與這個婆子囉嗦什麼,徑直打發常婆子離開。
這才轉臉看着同樣一臉驚異的劉氏道:“嬸子不必驚慌,那王家前頭兒媳的孃家出首相告,狀告王家虐死了自家閨女,證據確鑿,昨兒,王家那個惡婆婆和那王家公子已經被收監,鋪子和田產充公……”
“哎喲,還真是有這事兒!”劉氏好不容易從驚訝中緩過神來,忍不住感嘆着。“可惜了,慶和家的大閨女,據是個好的……”
常婆子卻轉得快,雖然也難免爲春紅可惜,卻也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當初慶和家的同時拖了她和另一個婆子媒,她辛辛苦苦地從鄰村挑了個日子富足,公婆慈祥,孩子也實誠憨厚的,那慶和家的卻看中了那王家的鋪子田產,連和她都沒一聲,就應了那邊的媒…… wωw ✿ⓣⓣⓚⓐⓝ ✿¢O
怎麼地,那少奶奶豈是那麼好當的?
這話兒,正好被從東跨院趕過來的俊聽到,他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就聯想到了羅布麻搶購事件……在羅布麻被搶購幾日之後,從兩天前就恢復了正常,甚至比之前還要多一些……之前他還不明其中緣由,沒想到是王家犯了事兒!
只是,在俊心裡,他總覺得王家這事兒出的也太巧了些!
之後,廖清就出此次前來的目的,一來是看望劉氏和孩子們,二來是林娘子在府城的事務未做完,還要多盤桓幾日;三來,就是王家那三百畝肥田,被充公之後,是要由官府發賣的。廖家雖然也有田產,但廖家人大多數時候都在府城,在鎮上置田理會起來多有不便,於是,他們就想着,過來問問林家要不要把這些田產拿下……平日裡想要一次購買這麼多肥沃的田產,又都是連成片兒的極是難得。當然,這都是雲二公子和林娘子合作生意的人情面子。
莊戶人家沒有不愛田地的,在他們的心目中,只有買地置田,纔是最正門公道的。有了田,人就有了底氣,以後不論世道怎麼變,田產永遠最穩妥。
是以,廖清一提田產的事兒,劉氏和俊書都露出了一臉的喜色,只不過,這事兒畢竟重大,祖孫倆都不敢擅自決定,就打算等楊樹勇回來商議一下再定。
況且,近三百畝良田,按照市價八兩銀子一畝,可就是兩千多兩銀子!自從劉氏到了閨女家,邱晨就把盛放銀子的箱子交給了劉氏看管,但她卻並沒自行打開箱子查看過,心裡也有些沒底兒,不知道是不是有那麼多銀兩。
廖清和雲濟琛都看到了劉氏和俊臉上的喜色和遲疑,對視一眼,這回是雲濟琛開口道:“是不是林娘子不在家,嬸子銀錢上不方便?若是銀錢上的事兒,嬸子不必多慮。只要拿主意要那田地,我和廖三公子先替林娘子墊付上即可……畢竟,我們以後一起合夥生意日子長着,這點兒銀兩斷不會讓嬸子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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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給力,粟粟都不知怎麼感謝了……
恰好這一章是送馬……那麼,粟粟就在此提前祝親們新年快樂,馬上有錢,馬上有房,馬上有……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