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久?”
林玥聽得出來, 這是那個爲首的人的聲音,被他們用繩子捆了起來,放在後車廂裡, 眼前是一片黑色, 只知道車子很顛簸, 她歪在椅子上的身體也跟着晃動不停。
“快到了。”另一個人回答, 嘴裡似乎嚼着什麼東西, 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最多十分鐘吧。”
“孃的!餓死了!早上到現在都沒吃!”另一個開了口,罵罵咧咧地說:“老大, 咱們把這個女人放到倉庫裡,咱們去大吃一頓, 再去泡個澡!”又踹了前一個人一腳:“你他媽的別嚼那破玩意了行不行, 嚼的我更餓!”
“吃吃吃!”老大似乎給了他一巴掌, “就知道吃!我們纔拿了定金,剩下的錢還沒到手, 你就想着怎麼花了?敗家的玩意兒!”
“這還不是鐵定了的事!她都已經被咱們弄到手了!”
老大似乎思考了一會兒,“老二,你去買點吃的回來,老三你給我老老實實地看着她,哪兒也別去, 我得給那邊打個電話。”
林玥嘴角泛出一絲冷笑, 那邊指的應該就是馬明珠吧。
車子七拐八繞地又行駛了十幾分鍾, 最後停下來的時候, 林玥似乎聽到了大鐵門打開的聲音, 接着便聞到了一股不見光日的黴臭味,有人很粗魯的把她從車上拖了下去, 又拽着她進了門,人嘈雜的腳步聲、間或有偶而的咳嗽聲都有着迴音,林玥想這應該是一個很大的地方,像是廢棄的場房、倉庫之類的。
林玥還沒有來得及過多的思考,那人重重的將她往地上一推,喝道:“你給我老實地呆在這裡,別跟我耍花樣!”
林玥冷靜地開口:“我渴了,有水嗎?”
那人聽她這麼一聲,聲音冷靜的似乎在家裡,不禁湊過去仔細地盯着她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明明是被黑布矇了眼,又是被三個不認識的男人劫持了,她怎麼還能這麼從容淡定?完全沒有別人被綁架之後的哭鬧?
“你不怕?”那人煞是好奇地問。
林玥說:“怕你就能放了我麼?”
“當然不能。”
林玥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那我爲什麼要怕?”
那人直愣愣地盯着她看,那笑容看得他心裡發怵,他最怕這種人,硬的要命!那人轉身跑開了,林玥被扔在那裡,手臂被反捆在,雙腿也被捆着,眼睛也被矇上黑布,什麼都看不見,也無法動彈。
不知道過了多久,食物的香味飄過來,她才知道自己餓了,昨夜吃的不多,早晨一大早就慕昕電話吵醒,什麼也沒來得及吃。
肚子裡飢餓的感覺如同很多年以前,她和媽媽也曾嘗過這種飢餓的感覺,多年以後再次體會,仍是和馬錦桓有關,林玥不免覺得人生太可笑,命運太過捉弄人。
————我————是————邪————惡————的————分————割————線————
朝閣天下的門前金碧輝煌,一排排高檔的汽車擠滿了地下停車場上,已經停在了門前長長的馬路兩旁,門口絢爛的彩燈映着黑夜點點星光,顯得格外的奢靡。門口一對貌若天仙的姑娘亭亭玉立,塗着紅脣的嘴不時的吐出幾個讓人銷魂牽繞的幾個字:“歡迎光臨……”
馬錦桓帶着助理隨着侍從穿過亭臺樓榭和水晶般的夢幻的走廊,朝大學士堂方向走去。
“冷少,馬錦桓會來嗎?”張俊侍立一旁,刻板的容顏隱見冷酷之色。
南宮冷把玩着手中的板指,神色平靜,嘴角若有若無的一抹冷笑遙遙掛起。這顆玉拂珠玉色極佳,通體潤澤,日光底下玉澤已是灼眼的淡泊,燈光下尤爲養眼。溫軟的玉印在手心,聲音如玉一般溫潤中透着淡漠:“已經來了。”
“嗯?”張俊擡眸,還未等他看清南宮冷的神色,門已經敲響。
今晚南宮冷邀請馬錦桓吃飯,特地留下朝閣天下最貴也最有名氣的雅間,雖然禮奉上賓,但馬錦桓仗着資格老,來不來不一定,但他知道什麼是馬錦桓的軟肋,只要是關於他和馬明珠的事情,就算馬錦桓知道這是場鴻門宴,他也照來不誤!
他不僅會來,而且還會帶着馬明珠一起來。
而南宮冷另有目的,如果想讓馬錦桓知道那件事,就必須將他單獨引出來,如果在艾清的眼皮子底下,恐怕林靜芳還沒見到馬錦桓,就被弄了回去。
果然,張俊拉開門,就見馬錦桓高高大大的身體出現在門口,擋住走廊刺目的燈光,馬錦桓看了他一眼,微微側了下身,他這纔看清他身邊有個小鳥依人的馬明珠。
“馬總。”南宮冷的聲音從室內傳出來,隔着幾米的距離,猶帶着慵懶散漫,臉上雖然嵌着笑意,但眼裡卻浸滿了寒意。
“冷少這是西邊出太陽啊!竟然請我吃飯?”馬錦桓一邊說着一邊朝包箱內走去,他縱橫商場多年,見慣了爾虞我詐,所以他場面上的功夫做的極好,敷衍起來一點也不輸給南宮冷。
“馬總說笑了。”南宮冷這才緩緩站起身,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馬錦桓身後的侍應生,那人會意,不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冷哥哥……”馬明珠自從進了包廂,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南宮冷的臉,如果不是馬錦桓在場,她肯定毫不猶豫地撲過去。
“明珠——”馬錦桓聲音淡淡,卻透着不容拒絕的威嚴,果斷地制止馬明珠的下一步動作。
“來——”馬錦桓朝她朝手,語氣緩和了一些:“坐爸爸旁邊。”
“爸爸?”馬明珠噘着嘴,極其心不甘情不願,看了看南宮冷又看看馬錦桓,無奈地坐到馬錦桓身邊。
南宮冷不以爲然,對眼前這一幕視若無睹,自顧自地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菜陸續的上齊了,擺滿了菜餚,可是三個人卻食之無味。馬錦桓不動聲色的看了幾眼南宮冷,作爲他現在這個年紀這種身份,對一個小輩開口說那樣的事,他有些說不出口,可是明珠已經踩了他三次腳了,如果他再不開口,恐怕她自己就要說出來了。
飯吃到一半,說的話卻沒有幾句,氣氛很是詭異,馬明珠在上洗手間之間,狠狠的瞪了馬錦桓一眼,他也知道不能再熬下去了,突然臉上轉換一種十分認真的表情:“冷少考慮的怎麼樣了?”
“嗯?”南宮冷狀作不知。
馬錦桓不由的皺起眉頭,保養的十分得道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你和明珠的婚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南宮冷眉峰一凌,緩緩放下筷子,俊毅的臉頰擡起看向馬錦桓時,尤如一道閃電劈過,令人一陣心驚。他的黑眸閃過不明的暗光,笑:“我也正想問馬總,你考慮好了嗎?”眼神凌利後接踵而來的,是透着令人無法呼吸的壓仰的冷漠音調。
“冷少何必如此心急?”馬錦桓微微一笑,故作輕鬆地道:“我就明珠這麼一個女兒,我馬家的產業即使現在不是你的,將來我老之後,這馬家的家業還是明珠的,你只要娶了明珠,還怕得不到我馬家深厚的家業?”
室內中間的巨大的吊燈璀璨異常,照得整間包廂燈火通明,大燈周圍有一個正方形的角落,嵌着四排小燈,圍着中間的燈光如衆星捧月一般。
張俊站在一旁,精亮的一雙眼睛察覺着房間內一絲絲的氣氛變動,本來一室光亮,卻難掩暗流洶涌。
南宮冷神色平靜,一舉一動之間都散發着霸氣如獸:“馬總縱橫商場這麼多年,難道不知道我南宮冷向來不打無把握之仗?”
馬錦桓老謀深算的笑了笑,“明珠只愛你一個人,你有什麼可怕的?”
南宮冷冷笑,鄙夷之色頓顯:“馬總這話裡的意思,難道也包括她在外面養男人?”
擦!氣氛在這一刻達到了一個顛峰,兩個男人迎面而坐,四隻眼睛彼此對視,猶如火焰與寒冰一樣不容共存,張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兩股氣流彼此對峙,所到之處片甲不留。
馬錦桓的臉色陡的一變,從白到紅再從紅到紫轉而再白,轉瞬之間,變幻不定。
“冷少這麼說,是不打算和小女訂婚了?”馬錦桓陡的提高了音量,而隨着他這一聲,大門也在這時被打開了。
然而,門嘭的一聲打開之後,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馬錦桓轉過身,本來筆挺的背脊卻在看到門口站着的人的瞬間突然彎了下來,盛怒的氣勢也在一瞬間衰退了下來。
南宮冷生硬的嘴脣噙起一抹如同鬼魅一般的笑容,黑眸在看到馬錦桓惶惶不敢確定的臉時變得更厲更狠。
“——”馬錦桓張了張口,半天卻哼出來聲音來,他有些不敢相信,雖然他已經知道她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也知道她住的具體地點,但擁有幾千億資產的上市公司老總卻鼓不起勇氣去看他曾經的妻。直到此刻,他依舊無法確認這一幕是否真實,他努力睜大眼睛,囁嚅道:“——靜芳?”
“冷少——”侍應生攔着林靜芳。
南宮冷示了下眼色,侍應生瞬間退的乾乾淨淨,輕的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是我——”林靜芳擺脫着鉗制着他的人,擺了擺衣袖,神態高傲從容,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進來,眼裡的神色與馬錦桓截然相反,她兩鬢已染白髮,沒有馬錦桓那樣好的生活條件,但她的態度卻從容不迫,每走一步,她眼裡的仇恨都多一分,她是一個一生與人爲善的女人,卻在這一刻變得冷血無情。她走到他面前,隔着一米的距離,兇狠的看着他:“我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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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錦桓還陷在震驚中沒回過神,聽她這麼一問,不由的回口:“什麼?”
“你把我女兒弄哪裡去了?”林靜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盯出個洞來。
“玥玥?你是說玥玥?”馬錦桓終於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時,臉色興奮了一秒,但下一秒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玥玥她怎麼了?”
林靜芳冷冷一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眼淚撲漱撲漱地往下落:“你讓人把她給綁架了?你還問我她怎麼了?”
“我沒有!我怎麼會?”馬錦桓搖着頭,連帶着身體也跟着搖擺,他心痛的像是快要窒息:“她是我女兒,我怎麼可能綁架她!”
“爸爸——”馬明珠推門而入,見房裡多了一個人,看清楚是林靜芳時,不由地一怔,恨恨地問:“怎麼是你?!你來幹什麼!”
林靜芳一見到馬明珠,像是狼見到了小羊,雙眸憤怒的火焰燃燒到最旺,眼底盡是血紅的血絲。
“她叫你爸爸?好!好!好!”林靜芳連說了三聲好,聲音擡的很高,她像是自嘲的笑,“你還說跟你沒關係?你現在的寶貝女兒要害我的女兒?你會不知道?你還在這裡裝好人?天大的笑話!”
“什麼?”馬錦桓勃然大怒,怒不可遏地瞪着馬明珠:“你又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