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載,上次在比陽府庫,繳獲所得的曹軍戰甲共有多少套?”
一邊說着,關平也思緒萬千,目視着鄧艾,徐徐道。
聞言,鄧艾面色不變,拱手道:“稟告少將軍,比陽一役,我軍共所得一千八百三十二套餘曹軍戰甲。”
“一千多?”
聽聞,關中若有所思,遂喃喃道:“倒也足夠了。”
“士載,你領千餘衆換上曹軍戰甲,然後操控戰船在前行經着,靠近舉口以後,忽然發動襲擊。”
“舉口之上,你務必全殲數百守備的江東軍士,務必不使其有漏網之魚出逃。”
“如若…若,舉口周遭方圓數裡有民衆居住,也勢必格殺勿論!”
此刻,關平神色陰沉至極,與往日的禮智表現反而截然不同。
對,穿戴曹軍戰甲,假扮江夏文聘所部,突然向舉口發動突襲,對周遭的軍民全權都進皆殺戮,進行滅口。
屆時,在以倖存於此的民衆逃離南下,借他們的口將曹軍來襲的消息傳回尋陽,甚至京口。
殺害手無寸鐵的無辜民衆,關平也不願也!
可爲了己方的大局,爲了能夠借過江東,而不被東吳耳目所察覺,那必然要將一攤水攪黃,讓江東疲於應對,而沒有精力在去管他們。
而殺周遭之民,除了謀劃被民衆看出以外,也有嚇破其膽,然後舉家逃離舉口,南下傳回這消息。
畢竟,軍士都訓練有素,要是能夠安然回返尋陽稟告此事,恐怕以程諮,甚至遠在京口方面的衆江東文武不難推測出,這是荊州軍的詭計。
可要是恐慌的民衆,那效果便大不相同,須知,謠言的力量是可怕的!
而且,曹軍本就有屠城,殺俘等惡名傳出,反觀劉備集團的軍卒,可都是總總美名,怎麼可能會肆意屠殺民衆呢?
所以,唯有將水攪黃,荊州軍纔有機會趁機過境。
此事,也不需要瞞多久,只要能瞞兩三日,荊州軍便能穿過舉水,入長江支流的雲夢澤,到時便能輕裝急行,返回江陵。
至於那時候,就算江東察覺出這是關平的詭計,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曹孫都已經聯盟,大戰在所難免。
關平覺得,只要他能夠率衆回防,領導軍卒佈置防禦,就算孫權撕毀盟約進犯,也無濟於事!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關平不殺江東軍民,難道孫權就不會背盟麼?
思索半響,從旁鄧艾反應也不慢,立即出言,輕聲道:“少將軍,難道你準備趁機突襲江東軍,然後嫁禍於江夏曹軍?”
“然也!”
望着鄧艾自信的目光,關平也面露喜色,點頭道。
下一秒,鄧艾卻是面色凝重,拱手道:“少將軍,可依艾看,此策卻是有諸多漏洞,恐怕並瞞不過江東諸將,甚至孫權。”
話落,關平愕然,眼神異樣的望去,他有些疑惑,這還是鄧艾頭一次反對他的計策。
“士載,說說你的看法。”
不過,關平也並未獨斷專行,遂問着。
“諾!”
應諾一聲,鄧艾思索片刻,遂道:“少將軍,你試想想,曹孫既然纔剛剛達成聯盟,可後腳,卻有一支江夏曹軍竟然突襲了江東領地,殺掠軍民。”
“此事,是否很可疑?”
“江東方面必定已經對我軍借道南返的消息已經瞭如指掌,孫權之所以還隱忍不發,便是想拖延時間,讓我軍還以爲他並未有偷襲荊州的想法。”
“然後,在關鍵時刻,在給予我軍致命一擊!”
頓了頓,鄧艾面色舒展,繼續道:“既如此,孫權對我軍行蹤一目瞭然,那一旦舉口被襲,不用想,都知道是我軍所爲,然後嫁禍於曹軍。”
“畢竟,如今曹孫初聯盟,襄樊前線更是於曹軍局勢不利,孫權很清楚,曹軍是不可能在這個緊要關頭,率衆突襲的。”
“他知曉,江夏文聘,不是傻子。”
“只要想到這裡,那剩下的不用再想,便知道是我軍所爲。”
“故此,少將軍,艾以爲,我軍單純使用此策,必不可行!”
短短功夫,一席話語落下,鄧艾擲地有聲,神色自若,周遭諸將聽聞,進皆信服。
“鄧將軍所言有理!”
“我等附議。”
此刻,諸將俱是紛紛出言,拱手道,也都開始討好着鄧艾。
雖說鄧艾偏將軍一職,只是關平暫代其父所封,法理上說,是做不得數的,可諸將心裡也很清楚,主將關羽治軍嚴謹,有功必賞,有罪必罰!
此次鄧艾立下軍功不小,戰後被封將軍,自然是常理之事。
聞言,關平面色不變,可也連連點頭,暗暗沉吟着:“看來,我還是真的想當然了啊,竟然把這一大錯誤給疏漏了。”
“這要不是鄧艾提出,恐怕突襲舉口以後,必然會激怒孫權,反而會落下口實,讓他能名正言順背盟,提前偷襲荊州。”
這一刻,關平心底也是愈發覺得,此時的孫權還按兵不動,應該就是在等待時機,在等一個合適的理由背盟。
“士載,不知你可有計策渡江?”
思索半響,關平也將希望寄託在鄧艾身上,遂緩問着。
“少將軍,艾已思索一策,只需在您的策略上補充一下,便萬無一失!”
“雖然不能瞞住江東軍多久,但至少也足夠我軍趁機過境了。”
聞言,關平手撫鄂下青澀短鬚,喃喃道:“說說看!”
眼見示意自己述說,鄧艾遂不在猶豫,立即分析着:“少將軍,諸位,我軍先假扮曹軍士卒突襲舉口,然後殺掉守備軍卒,不讓一人落網。”
“在趁機模仿曹軍屠戮民衆的方式,殺戮方圓數裡的民衆,迫使他們恐慌之下,舉家南逃,將曹軍來襲的消息散出。”
“然後,此時我軍便毫不停留,在換上江東軍戰甲,殺入江夏境內,肆意到處劫掠,引起曹軍震怒。”
“最後,我軍便隱遁江上,坐觀其變。”
“只要此事進行順利,那就算文聘、江東諸將都猜測是我軍所爲,那也無礙,至少被我軍肆虐的雙方民衆,他們可不認同是我軍所爲。”
“屆時,他們必然會亂起來,如此,無論是江東還是文聘,都勢必會陳兵邊境,一爲相互震懾,二爲交涉,三則是給受害的民衆一個交待,以免引起民憤。”
“而我軍,此刻便可利用這短暫的交涉時機,迅速渡江,回防江陵。”
“這將是我軍唯一的機會!”
此時,鄧艾說到此處,面色凝重,言語間極爲鄭重。
畢竟,此策有極大的風險,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局面!
話落,關平沉吟片刻,高聲道:“諸位,士載所言,乃是我軍目前而言,最好的計策。”
“本將決議,就用此策。”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本將相信,只要我軍潛心謀劃,定能成功。”
話音落下,周遭諸將紛紛拱手大喝着:“我等誓死聽從少將軍指令。”
一席話語,諸將也知曉此次的嚴峻,故而也紛紛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