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章武二年(225),七月。
漢天子劉備於永安宮徵召朝中重臣聚集,並依次對諸臣託孤,以交付後事。
隨後,更是親命關羽、張飛,諸葛亮,法正四人爲輔政大臣,侍君左右。
託孤事了。
七月中旬。
開創大漢基業,嘔心瀝血奮鬥了數十載卻依然百折不撓,終成大業的漢帝劉備於永安宮病逝,享年六十五餘歲。
下旬,於諸臣的聯名上書下,世子劉禪在漢水已北的沔陽大設高臺登基爲帝,承繼漢室,引爲正統,並追溢先帝爲漢昭烈帝,廟號烈祖,葬於惠陵。
隨後,又以大將軍關羽爲司徒,張飛爲司空,入主朝堂。
又分別以諸葛亮、法正錄尚書事,總攬國家大局政事。
一番權利交割下,劉禪繼位基本上實行了維穩措施,保持了先帝劉備爲其打下的班底,讓老資歷關羽、張飛坐鎮朝中震懾宵小,以防不測。
另一方面,又將國家大權中樞運轉充分交給了諸葛亮,法正等大臣。
登基儀式一宣告結束,劉備轟轟烈烈的下葬儀式便如期開始,下葬的途中,各方民衆、百姓無不手捧祭奠之花,面露悲痛之色,跪倒於道路兩側,泣聲大作,彷彿方圓十里間都有所耳聞般!
諸百姓皆自發恭送着劉備的離逝。
自從劉備平定巴蜀之地後,他於民間的民望也是與日倍增着,現他忽然離世,蜀中百姓自然也是悲痛萬分。
而隨着劉備已喪的這則消息傳遍天下諸郡後,也引起了各方勢力的注意以及不同的舉動。
天下局勢因此大變,而陷入撲朔迷離的狀態。
……
與此同時。
荊襄之地。
江陵府衙。
隨着大將軍關羽奔赴永安宮,自然一應事務都由關平統籌,此刻關平也是身執勁裝,大刀闊斧的正襟危坐於主位上的席上。
他面色嚴肅,雙目掃射諸人,遂徐徐說着:“諸位。距離上次北伐一役告一段落以後,我軍便進入了沉寂期,這兩載來鮮有戰事發生,已經發展暗暗積蓄實力數載,本將決議,準備提一軍沿洞庭湖、羅縣徑直南下,跨越桂陽南征交趾士燮。”
“徵士燮?”
一語而落,堂下跪坐着的諸人皆不由神色異動,有些驚訝。
過不久,傅肜出言道:“少將軍,怎麼決定要先征伐交州士燮了?”
“據刺探的探子回報,自我軍放棄江夏已北的南新、雲杜等地後,現魏吳雙方爲了爭奪此地已經是陳兵於長江鏖戰兩年之久,據消息稱,雙方都無力再戰了。”
“我軍此刻應當立即稟明陛下,當再度誓師北伐纔是,交州何地也?不過乃地廣人稀,境內還大都處於未開荒,大都還是原始森林爾,我軍取之無意呢。”
一席話落,傅肜緩緩表明了他的看法。
他的意思也很明確,就是交州不過貧瘠之地,己方絲毫沒有必要花費大代價前往征討,縱然奪下也不過得不償失,真有此心思,不如再度策劃二次北伐方纔是正理。
傅肜話語落下,其旁又一身材魁梧、壯碩的將領馮習也是附和着:“傅將軍言之有理!那士燮胸無大志,只願緊守着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壓根沒有對外擴張的心思,自然也不會對我荊襄之地起到絲毫的威脅。”
“既然如此,我軍大可再度組織北伐,只待收復中原數州,覆滅僞魏之際,我軍攜着赫赫聲威,交州豈不是能傳檄而定?”
“如此豈不好過如今我軍費力征討?”
“二位將軍所言甚是!”
一時間,隨着傅肜、馮習話畢,府中絕大部分臣屬都一致附議二人的決策,反對南征。
只不過。
上首跪坐着的關平見狀,面色卻依舊平靜不已,他針對於此點還是早有預料。
畢竟,對於諸人來說,現下的交州嶺南之地印象裡就是地廣人稀的貧瘠、蠻荒之地,是根本不值得花費軍力、耗費錢糧,以大代價前去征伐的。
可他們又哪裡能知曉嶺南的未來價值?
關平其實心底已經有一個宏偉的藍圖正在慢慢成型着。
而他決議南征交州,剪除士家於嶺南的影響力便是一個契機。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據潛入交州的暗衛暗中回報,他們已經在交趾、九真等郡有所收穫,此數郡間已經在大規模種植了一種能夠一季兩熟高產的稻穀,並畫了圖帶回交付給關平。
而關平細細看過圖以後,結合後世在網上所看過的相關內容,他很肯定,此就是於兩宋間傳入江南水鄉的占城稻。
他不知曉爲何士家在三國時代便發現了這等高產的稻穀。
但既然已經有所發現,那他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自從關平於中原以南解放了萬餘戶的隱戶遷徙南下安頓於荊南四郡負責開荒後,這兩年來境內亦是開墾出了許許多多的良田。
關平想的很清楚,若能夠出兵奪取交州,於南四郡普及占城稻的種植,那想必“湖廣熟,天下足”的時間將會提前不知多少個世紀。
但此事顯然不能放到檯面上來說。
實話實話,自己大費周章興師討伐,不是爲一州之地,而只是爲谷種,在座諸人誰能接受?
不僅如此。
攻略交州,他亦有更深的打算。
沉吟了好半響,關平徐徐道:“諸位。我軍現已經穩定荊襄數載,境內民衆皆安居樂業,家境殷實,民生相比曾經好上不止數倍。”
“而我府庫錢糧亦是堆積如山,足以支撐數年的戰爭開支用度。”
說完這些,但關平卻又話音一轉,側目道:“但諸位想過沒有,交州嶺南之地地大物博,幾乎橫跨荊南後方與四郡接壤,若此地不取,縱然士燮胸無大志,但我軍依舊得遣軍固守邊境時刻防範,如此,我軍用於北伐的軍力便會縮減,而導致攻伐曹魏無法盡全功。”
“若能盡取嶺南之地,則我後方之憂可頃刻間化解,我軍的軍力也能大大增強用於北伐。”
一席話語,關平錚錚的說道。
他其實還有一番話未說,就是奪取嶺南以後,己方東征的戰略路線又多了其餘選擇。
但目前漢吳還處於盟好,此話不能大議會上拉出來討論,畢竟傳到江東可能就要當場翻臉了。
現魏強己若,能讓孫權牽制魏國部分實力,還是喜聞樂見的!
但這番話顯然不能說服再場諸衆。
思索片刻,升任南郡太守的白眉馬良眉頭挑了挑,遂拱手道:“少將軍。依良看,不如等待君侯從永安宮帶回陛下最新詔令以後,再行相商吧?”
“不。”
“季常兄也是飽讀兵法之人,想必也知曉兵貴神速的道理,若今日議會以後我軍按兵不動,等待父帥從千里漢中趕赴迴歸,那一旦消息泄露讓士燮老賊有了防備,他勢必會立即調遣各軍據守各處險要。”
“嶺南地勢本就極其複雜,又兼原始森林諸多,境內多毒蟲野獸,一旦戰事曠日持久,那我軍討伐嶺南將會付出極其沉重的代價。”
“此乃本將不願所見也!”
一席話落。
關平終究是委婉拒絕了馬良的方案。
隨即,他不由側首望着其旁的幕僚劉逢詢問着:“不知先生覺得如何?”
“少將軍南征逢覺得並無不妥。”
聞言,劉逢稍作思索,遂拱手道:“只是逢以爲,無論是北伐還是南征,我軍都得提防一下下游的孫氏。”
“數載之前的前車之鑑可不得不防也!”
這席話出落,諸衆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什麼情況,現漢吳還處於盟好,孫氏又會選擇背盟嘛?
聽罷,傅肜吞了吞口水,唏噓着:“先生。不至於吧,現孫吳與我軍盟約再身,關鍵是孫權還就南新、雲杜之地鏖戰兩載,以雙方的仇恨恐怕不是那麼能夠輕易化解的吧?”
“縱然孫權心有襲我荊襄的心思卻也力不足吧?”
“這可不見得。”
雖然計策被質疑,但劉逢卻還是面色平靜,端着茶泯了泯道。
諸人不解。
一旁馬良卻若有所思,好似從中明悟了什麼,而他也未點破,靜靜等待着關平的應對。
只不過。
他卻未料到關平竟然如此的鬆懈,揮揮手道:“先生勿憂!本將心裡有數,斷不至此。”
“諸位將軍,本將已經決議,三日以後,本將將親率將士南征,易欲解決嶺南之威。”
雖然諸人還是有所遲疑,但既然諸將都已決定,他們也只得表示服從了。
“喏。”
諸將一致拱手接令着。
待諸人一一告退以後,關平才站起身眺望遠方,面上流露出絲絲的思索之色。
他其實執意南征取嶺南,最關鍵的原因也不全是奪占城稻的谷種。
他是爲了滅吳再謀劃!
爲了大局着想。
別看現在魏吳鏖戰日久,若己方一旦北伐取得不俗的功績,那孫權必不願也,勢必會再度引軍襲擊荊襄後方。
無他。
只因己方佔據了荊襄全境,此與江東是有着根本性利益,矛盾雖可暫時壓制,但卻是無法調和。
所以關平已經決定下來,滅魏得先滅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