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涇。
連續苦戰兩三日,漢魏軍力都相持不下,漢帝劉備由此而大動肝火,隨即聽從謀臣法正之策,一方面假意以趙雲、鄧芝爲主繼續與張合交戰,吸引郭淮率衆出城響應。
而實際上主力卻暗中屯駐,隱藏待命。
待郭淮率衆出城後便瞬息間鳴鑼聲大作,戰旗飛揚、軍士狂嘯,漢軍主力分別從四面八方圍攏而上,對郭淮所部徹底實施合圍。
一時間,礙於雙方軍力的差距,原本只是想出城響應的郭淮所部魏軍卻遭受了毀天滅地的打擊,諸部遭受着四方圍殲逐漸搖搖欲墜,仿若滄海一粟般被吞併。
此事傳到城西南魏營。
張合聽罷,連連大驚,短暫的沉思一番便立即召集部衆逼退趙雲等偏師漢將,遂向陷入重圍的郭淮等衆實施救援。
其間,副將卻滿是不解,連忙詢問着:“將軍,末將有一事不明,蜀人既是調集重軍全力伏擊郭司馬部,按理說以蜀人的軍勢,郭司馬部勢單力薄應該早已被殲滅纔對,又豈會還放出了我軍求援將士求救?”
此話落下,張合面露憂慮之色,但卻無奈道:“此事自然是大耳賊故意爲之!若本將坐視不理而置伯濟所部被全殲於此,那臨涇危矣,脣亡齒寒下,我軍也斷能在與蜀人數萬主力相持抗衡。”
“更爲關鍵的是,若本將不率衆救援,蜀人勢必會抓住此點大作文章,到那時我軍心必亂,又何談繼續對抗蜀軍?”
言罷,張合不由面顯苦笑之意,說道:“故此,此時本將雖可看穿敵方謀劃但卻無可奈何的只得按照對方所想那般前往救援,強行與之決戰。”
只不過。
既然已經看穿了敵方意圖,張合也是在發兵之前大肆於營間高聲鼓舞軍心,短短功夫下,全營魏軍竟是爆發出了空前絕後的嘶吼聲,鬥志昂揚,戰旗高舉,屠刀隱約散發着層層寒意似要喋血般。
“踏踏踏。”
隨着陣陣士氣高昂的步伐聲漸起,張合面露嚴肅之色,一馬當先的揮刀率衆救援。
“殺!”
片刻後,眼見着援軍已至,被重重圍困的郭淮亦是大喜過望,連忙拔劍砍翻數位漢卒,高吼着:“弟兄們,張將軍並未拋棄我等已率袍澤前來救援我等了,快速速打起精神,與本將殺出一條血路。”
“殺、殺。”
一時,戰場四周,聲勢如潮。
原本被圍困的魏軍士卒早已陷入層層浪潮當中無可自拔,已至精疲力盡的餘地,卻聽聞援軍的救助以後更是紛紛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
片刻間,魏軍兇勇無比仿若瘋狂的野獸般,與漢卒喋血搏命。
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這一刻,漢魏雙方軍士將此話貫徹到了極致,受傷算的什麼,縱然身批創傷但即使還未倒下,還有一戰之力,便會繼續持着武器廝殺,直至力戰而亡爲止。
戰場廝殺愈發的慘烈了……
層層屍首、漫山遍野所流淌着的血液宣示着此地的戰鬥殘酷。
經過一番拼殺,郭淮部損失慘重終是殺出了血路與張合部所匯合。
隨着兩軍匯合,張合絲毫不做停卻,當機立斷率衆撤離。
不僅如此。
魏軍並不是朝臨涇撤退,而是大規模的沿着涇水退卻……
魏軍似乎放棄了臨涇重鎮。
高地上插滿漢字大旗,鳳鑾大纛,漢帝劉備身騎一身如雪的良駒,望着戰火硝煙逐漸散過的原野,雙眼直視着魏軍緩緩離去的背影,不由揮着馬鞭嘆道:“唉,張合果真不愧爲曹賊再世時所推崇的良將也!”
“越是危難之機,越容易聚集軍士間的軍心士氣。”
此話落罷,劉備重重握拳,心底滿是不甘之色。
他設此局,本就是想以郭淮爲其誘餌而引誘張合率衆來救,則趁機調集主力殲之,爲之後的平定關中掃清障礙。
但他卻遠遠低估了張合於軍中的軍威。
一言而出,縱使千軍萬馬亦能爲其使用。
“陛下勿憂!”
“想必此刻趙將軍、鄧參軍已經攻取臨涇,將城頭遍佈大漢將旗了吧?”
隨即,從旁的向朗衣冠楚楚的拱手安撫着。
片刻功夫以後,果真從臨涇方向抵足了數位傳令軍士。
言趙雲、鄧芝已率衆趁勢奪取了臨涇城。
一時間,漢軍取得了如此大捷且收復了重鎮臨涇,徹底打通了涇水兩岸,劉備也是空前的意氣風發,豪邁不已的高喝着:“好!子龍,伯苗果真不負朕的期望,如此迅速便收復了此重鎮。”
“至此隴右之地爲我軍所有也!”
一席大笑,一側法正卻是眉頭緊鎖,隱約間覺得有些不對,不由暗自沉吟着:“怎會如此?張合率衆救援郭淮以後爲何不是堅守重鎮臨涇待援,反而如此果斷的便率衆朝關中諸地靠攏?”
“真是奇怪了。”
雖然隱隱覺得不對,但如今己方大勝,他也未太往心裡去,隨即便見劉備已經在高聲下令各部開始打掃戰場收攏旗幟,掩埋屍首,以防引起大規模的疫病橫生。
“全軍入城,今夜朕親自於臨涇府間設宴款待諸位,以犒勞此戰有功之將並有功將士。”
“全軍同賀!”
“喔喔。陛下威武,我軍定能興復漢室。”
“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待打掃戰場完畢,漢軍攜着大勝之餘威,各部亦是洋溢着歡愉的喜悅大跨步的結陣入城。
……
江夏郡。
此時,此處約莫已經集結了十餘萬衆大軍於此戰旗林立,各方虎視眈眈。
大戰頗有一觸即發的態勢。
其間,魏軍以安陸等重鎮爲基,背靠後方淮南之地屯駐大軍與漢吳兩軍,集結了以曹休、文聘,滿寵、張遼等魏國大將的五萬餘衆。
而吳軍方面,孫權重啓陸遜爲將,以陸遜、朱然,呂範各率一部屯於夏口已北的各處支流要道、港口,伺機乘船襲擊魏軍之淮河糧道,擾亂後方。
至於荊州軍則以關羽爲首,約莫集結了四萬荊襄主力於南新城駐紮,雄踞水陸要道。
而關平則率五千餘衆駐紮於上昶城按兵不動。
三方大軍齊聚於此,雖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架勢,但卻由於相互忌憚掣肘,大戰卻也遲遲未發動起來。
只不過。
各方皆陳兵不動,卻並不是關平所願意看到的,近日來,關平吩咐關索緊閉城門嚴防死守後,便秘密遣數位親隨連夜縱馬奔至回返南新。
南新府邸。
關羽、關平父子二人齊聚一堂,商討着下一步的作戰行動。
當緩緩聽聞了關平的作戰計劃,關羽面上不自覺間浮現出一絲擔憂,連忙說着:“平兒,你打算率萬餘衆沿沔水、淮水的交界支流,從襄陽與安陽的邊境出其不意攻汝南?”
“此策是否太過武斷,爲父不太贊同。”
聞言,關平面容鬆動,徐徐笑道:“父親多慮了,孩兒自然知曉父親所憂何是,畢竟汝南乃是魏國治下中原腹地,經營多年根基雄厚,萬餘人襲取此地斷難取得卓絕的成效。”
“此事孩兒也知曉其間的分寸,但如今三方相互掣肘,不願動起刀兵,各方都以對峙爲主,這其實魏軍很樂於看見這種局面。”
“東南不動以穩爲主,魏軍朝堂便可全力將眼光放在西線,一心對付陛下的北伐大軍,如此取雍涼的計略便困難重重也!”
說着,關平語氣稍緩,再度道:“故而,我軍也必須動起來給魏軍施加壓力,化偏軍爲主力,讓魏軍再分心對付陛下的主力時,也依然不敢放鬆對我軍的警惕。”
“如此,方纔是我軍所願意看到的局面。”
隨着關平的一番番分析,關羽依舊還是對其子的安危以及全軍將士性命着想,依然還是有所警惕,不由問詢着:“平兒,若你率衆直取汝南,將面對兗州、豫州的魏軍全力反撲又待如何?”
“父親勿憂!”聞言,關平卻是謙然一笑,揮揮手道,隨後解釋着:“汝南境內多羣山環繞且高而險阻,孩兒麾下親衛將劉伽曾也是縱橫汝南、比水多載,早已對當地地勢瞭然於心,若魏軍全力來剿,孩兒自有辦法應付之!”
說罷,他又道:“只是待孩兒率衆離去以後,父親您這面壓力可就大了,不僅要遣水軍防範魏軍而且還要時刻防範着下游的孫氏,謹防其施展小動作。”
“雖說如今漢吳重修聯盟,但說到底那隻不過是廢紙一張,天下沒有永恆的朋友唯有永恆的利益,有了三載前的事件,我軍必要對吳軍保持十足的警惕性。”
“除此以外,孩兒便需要父親總攬全局,主動以步卒以及牽扯吳軍與魏軍發動大戰,一方面是吸引魏國朝堂注意,另一方面也可減小敵軍對孩兒的注意力。”
一時之間,關平說得信誓旦旦,面上自信無比。
關平打仗從不是循規蹈矩的人,他作戰無數,從來都是從不同的局勢中前去尋找機會,捕捉機會。
故而,才能屢次出人意料,創造奇蹟,化腐朽爲神奇。
父子二人逐漸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