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郡。
襄陽郊外以東的鹿耳山間。
此時,一處竹林幽寂處,數位身着儒袍的年輕人或者中年人正居於一團相互攀談着,面上也洋溢着絲絲笑意,交談甚歡。
其間,一身長八尺,姿顏雄偉,宛若一偏偏公子的青年先行笑道:“劉兄,近日以來的蜀中、涼州局勢您如何看?”
聞言,從旁一位年紀稍長、面色紅潤鄂下也留着一記鬍鬚,面上則是飽受滄桑年紀約莫五旬左右的中年男子不由回道:“此戰定然是漢軍取得大捷。”
“從目前所傳來的情報來看,關君侯之子關平娶了白馬羌王楊駒愛女,拉攏了涼州白馬羌一派之內的各部羌氐部族與軻比能、曹賊分庭抗禮。”
說到這些,他面上笑容越發欣慰之下也更加痛恨無比,說着:“去歲的江東鼠輩企圖趁關君侯主力北上伐曹賊於襄樊之際,易欲聯合曹賊席捲荊襄之地。”
“當時,我得知此則消息後大感意外,都已經以爲君侯若主力無法及時回返恐怕荊州將不復所有也,可臨危之間,關平卻站了出來以一支偏軍抗住了呂蒙的數萬主力圍攻江陵,爲君侯的回援以及求救漢中王爭取了極其寶貴的時間。”
“最後關平又親自策劃主導了反攻,逼迫孫權求和拿回了本就不屬於江東的湘東三郡,全據了荊襄之地。”
“此時,我以爲關平雖然年輕,可他後續也必然能在涼州打出決定性的優勢,再輔以張翼德、魏文長,馬孟起等諸將軍的共同合擊之下,覆滅徹裡吉諸部該不成問題。”
一言落罷,此人面上平靜而又自信的細細分析着時局。
由於交通的不便,從西涼傳達消息至荊襄之地並不容易,故而如今隴右、隴西的最新情況,他們諸人也無從得知!
“哈哈哈。”聞言,從旁其餘諸人都不由各自大笑着道:“看來劉兄果真不愧爲漢室宗親也,自從漢中王入蜀成勢以後,您便隨時隨地關注着天下戰局,對於漢軍的存亡也格外憂慮。”
想了想,先前那位青年男子卻忽然面露不解,不由詢問着:“劉兄,您既是身爲漢室宗親又一直心存興復漢室的偉業,現漢中王既有機會克復中原,剿除奸逆,您爲何不前往投之反而繼續歸隱山林間虛度光陰呢?”
此言一出,其餘諸人紛紛面露不解,想來也是同樣的疑慮。
由於數人都跟這稱爲“劉兄”的都是時常闊論天下局勢、情同意和,志趣相投的至交好友,他們對於他的志向自然也是知之甚詳,故而也有所一問!
一席話落,他不由面露一絲苦笑,沉默半響後才緩緩解釋着:“怎麼說呢,遲遲不出山,我也有一些私心吧。”
“漢中王此人志向不小,確有興復漢室之志,但若他當真匡扶大漢,也絕不會再讓位於當今天子協,勢必會一如數百載前的光武那般再創大漢輝煌。”
“但現在他已有諸葛孔明、法孝直等一衆大才輔助,若我前往蜀中歸附估計也並不會有太大的殊遇,我的存在亦是可有可無,無法身居高位而實現生平理想。”
“說到底,還是我太過注重功名利祿,私心過重了,以前所想若不能盡展一身所學,我寧願老死這鹿耳山林當中。”
話到最後,他不由自我評判着。
又沉吟了半響,他好似在追憶着什麼,隨即徐徐回憶道:“遙想曾經,董賊獨霸朝綱,恣意妄爲,夜宿皇宮,肆意欺凌天子,並且爲了鞏固他於中央的權欲還將我等皇室子弟發配各地。”
“細細想來,身居鹿耳山間歸隱山林至今已有三十餘載,而我現也即將步入五旬之高齡,可道爲一聲老朽。”
“可遙想十多年前,荊襄盛景是如此的繁榮,鹿耳山、水鏡山莊,魚梁洲,臥龍崗等各處隱居之所都到處潛藏着天下士人隱居,或提筆著作,或鑽研學問以及相互探討學術、兵法。”
“可隨着荊襄站端一開,各士子心懷遠大抱負的大都奔走四方,要麼效力於曹賊,要麼依附漢中王,或向東向南奔走江東、嶺南繼續隱居避難。”
“時至如今,荊襄之士人發跡之地卻早已落寞,發展亦是出現了斷層的跡象。”
一席席話,他不由一邊回憶着,另一面訴說着,感嘆着這十多年來自身所親眼見證的一切,荊襄自戰事一開以後便幾乎便從未再享有過和平,從盛到衰的景象也日益嚴重。
他現在不由面向從旁數位好友,吐露着心聲。
他經歷了荊襄的這總總戰亂變革,見識了亂世間的各種慘劇、經濟民生蕭條,百姓流離失所,原本富饒的襄陽四周田間阡陌縱橫,現在卻早已淪爲了無人區,無人耕種的局面。
畢竟,襄陽城由於之前受曹操所控制,爲抵禦孫劉聯軍的合擊,此城以及周遭之民衆都已遷徙於北部安置,將之打造成了軍事區。
從去歲荊州軍收復襄陽與曹軍隔漢水對峙以後,才逐漸開始遷徙南郡南部的民衆充實四周。
時至今日,經過大半年的發展,襄陽才漸漸的恢復了一絲生氣,但若想回到十多年前的盛景,卻不知還需要多久的時日?
遙見着如今他的這幅神色,從旁的那位青年好似與之交情匪淺,頗爲了解其性格般,遂不由笑着道:“劉兄,您平日裡並未做如此神態表露,而如今卻一反常態的追憶過往,難道……?”
“您也準備出山了?”
此言一落,其餘數人也紛紛側首望着他。
見狀,他沉默片刻,不由鄭重地點了點頭。
半響後,他面色嚴肅,鄭重的邀請着諸人道:“諸位,我等一向由於志趣相投成爲了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現漢中王麾下實力正蒸蒸日上,眼看着恢復漢室指日可待!”
“我既然身爲漢室宗親,理所應當要出山出一份力,不應該在計較得失,畢竟我乃皇族,還是光武帝的直系後裔。”
“我若不站出來,這天下間還殘存的大漢皇族又有何人還能站出支持漢中王呢?”
一席話落,他隨即沉聲道:“諸位亦是有經天緯地之才,治國安邦之能,你等何不如隨我一起下山加入漢軍,爲興復漢室出一份力如何,待功成之日,也必定少不了各位的功名利祿。”
當面對着忽如其來的招攬,諸人神情也各自不一。
其中,一位三旬左右的中年連忙面浮笑容,擺擺手道:“哈哈。劉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您知道的,我一向閒雲野鶴慣了,現在還真不一定受得了官場內的框框規則。”
“所以,出山一事還請劉兄勿言,只希望劉兄還記得我等時,待功成以後隨時攜酒回來與我等暢飲就好了。”
一語落下,那位與之交好的青年同樣也是婉言謝絕着:“兄長,您知道的。我一向對入仕途沒太大興趣,隱居山林閒暇時分讀讀書,種種地,過一世鄉間村夫便是平生所願也!”
與其同時,諸人大都以各種理由推遲或拒絕了。
聞言,他內心裡稍顯失望,但面上還是笑着道:“哈哈。那好吧,既如此爲兄也不強求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