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平兒掛帥?”
“這真的可行?”
此時間,劉備詼諧的面上聽了這一番話,也不由面帶凝色,顯得有些呆滯。
諸葛亮的這席建議他頭一次生出了遲疑。
的確。
關平的能力有目共睹!
從去歲的荊州守衛戰、交州爭奪戰連連告捷便可看出一二。
其次,亦有獨闖武陵山收復諸蠻的戰功。
這一面面來看,關平絕對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了。
須知,早年的時候,劉備兵少將寡,每逢分兵必是各與關羽領一軍,那時候的關雲長尚且沒有如此耀眼的戰功,都能折服軍卒,獨領一軍。
何況如今的關平?
只不過。
那時候根基淺薄,損失了軍力也沒什麼。
大不了從頭再來!
可現在劉備的顧忌就很不一樣了。
首先便是勢力已經極其龐大,這其中牽扯到了太多太多的利益鏈,一場戰役必須要經過深思熟慮,這是輸不起的一戰。
試想想,此戰若敗,不僅羌胡會趁機劫掠人口,寇略西川。
於從旁伺立的曹軍也定然會趁火打劫。
這是毋庸置疑的!
甚至,魏王曹操要是魄力在大一點,直接放棄北疆之安危轉而與軻比能請和,隨之調轉槍頭以己方主力兵發西川。
一舉蕩平浮萍不穩的漢政權。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要知道,劉備在曹操眼裡的威脅大於目前同時期的任何人。
因爲這是一位讓其視爲同一線上的“英雄”人物。
可正是有顧慮,此刻的漢中王劉備纔會如此絞盡腦汁,猶豫不已!
“孔明,當真要如此?”
此時間,劉備面色凝重,言語低聲細語着。
話落,身席白袍的法正亦是徐徐跨步走來,沉聲道:“主公,軍師所言確實不錯!”
“這的確是最快重新啓用關少將軍的方法了。”
“不然以其庶民的身份想要在一步步拼搏起來,那當真是難了……”
“只是……”
不過忽然之間,就在他說着興起的時候,話鋒卻是忽然一轉,面露凝色,蹙眉道:“只是臣以爲,目前此戰關少將軍還是不能掛帥。”
“這……孝直之言是因爲軍威?”
“然也!”
一席問罷,法正露着微微笑容,肯定着。
隨即,他沉吟了半響,又道:“畢竟,目前關少將軍確實戰功赫赫,但年紀的確太過輕輕。”
“恐怕似魏將軍、張將軍這等資歷老的老將,恐怕並不服啊!”
“所謂軍心不可亂。”
“正擔憂的還是一旦以關少將軍爲帥,率衆抗羌,會引發諸將的不平衡,反是導致軍力受損……”
一席席話落,法正面色嚴肅,言語堅錚着道。
不得不說!
諸葛亮的確有一套培養人才的方案。
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雖然他確實天縱奇才,可終歸也有疏忽的地方。
諸葛孔明自然也不例外。
他雖是想到了以關平掛帥,可以儘快提升其能力、地位,培養在其軍中的威勢,也好儘早讓他能夠獨當一面!
但卻疏忽了,諸位老將如何自處?
這可是一記大問題。
而且是絕不能忽視的。
須知,目前漢軍的配置。
鎮遠將軍、漢中太守魏延坐鎮漢中。
右將軍張飛提軍鎮巴西。
同樣,左將軍馬超亦是率舊部馬家軍固守西平關,窺視北部涼州。
單單論這三員老將,豈能是身負一小小帥印的關平所能掌管得了的?
以原史上江東面臨劉備親征,生死存亡之際,孫權想以陸遜掛帥,都遭受着了多大的阻力。
那時候的陸遜年紀多大?
遠不是目前的關平所能相比的!
“主公,孝直所言極是!”
“這……這確實是亮疏忽了,考慮不周。”
一時,諸葛亮經過提醒,面色也不由忽然笑了笑,揮扇的手掌一拍腦門懊惱了一下,遂拱手說着。
此話落罷!
漢中王劉備面色淡然,揮手道:“孔明不必自責。”
“你也是爲了儘快爲大漢培養能夠獨當一面的大才而已,有急切之心導致思慮不周,這乃是人之常情!”
說着說着,他便忽然站了起來,雙目陡然望向大殿四方。
一眼望去,只見諸臣還在其樂融融的藉機攀談着。
笑罷,漢中王劉備面色洋溢着絲絲喜悅的笑容,輕聲道:“掛帥一事暫定,一切還是等待稍後平兒在羣臣階前提出自己破敵的見解以後在做決斷,在所不辭!”
一席席話音落下。
劉備遂也不在言語,神情中也隱約露着一絲絲期待之色。
他在期待關平的表現。
“平兒,你此次可不要讓孤失望呢。”
“孤不願辜負雲長的後裔。”
這是目前他內心深處唯一的心裡活動。
至於從旁左右兩側的諸葛亮、法正也是面露喜色,靜靜等待着關平的到來。
雖然他們說話看似說了這麼久,實際上也就片刻的功夫罷了!
“關平至!”
等待片刻以後,守在大殿內門口正對着的兩員持刀禁衛軍士露出翁聲的喝聲,高聲喝着。
轉瞬間,一席席聲吼傳遍殿內。
下一秒,諸臣聽到這席話音,哪還會繼續聚在一起開懷大笑的攀談着,瞬息便各自端坐回位置,然後靜靜等待着。
緊隨着,諸葛亮二人也各自回到主位。
旋即,前方一將乃是陳到,後方關平腳步章法有序,面色沉吟,冷靜的慢慢前行着,並且一邊看着兩側位居案几處的諸臣。
徐徐行進着。
等到達大殿正中以後,一身戎裝,身軀壯漢的中年男子陳到不由恭敬拱手高聲道:“臣拜見主公!”
“現特奉主公之命,已將關少將軍帶回府中。”
說完,後側的關平面色微微有些動容,也忽然立在前面,拄聲道:“草民也參拜叔父。”
“嗯……”
“平兒平身……”
一席話落,漢中王劉備也瞬息免禮忽然叫住了他。
緊隨着,關平又逐一面向兩側案几旁的諸臣也紛紛拱手見禮!
謙遜之色,由此而來。
拜偈以後,劉備才重回王位,大手一揮,在殿中專門服侍的兩員侍女也在片刻功夫後搬來一道蒲團擺在側旁早已備好案几的面處。
隨後,一員年紀稍輕,姿色還頗有風韻的侍女便俯身上前,拜道:“少將軍,還請入座!”
“平兒,入座吧!”
“就等你一個人了。”
說完此話,劉備亦是緩緩說着,滿腔神色透露着絲絲的笑容。
話落,關平也步入前去,徑直落坐。
至於一旁的陳到,隨即也徑直手扶腰間利劍,便迅速上前屹立於劉備身後,面色決然,眼神猶如犀利般的目光緊盯着下方。
面色不善,神情嚴肅,極爲嚴厲!
很顯然,這要是如若誰於此處輕舉妄動,那必然會遭至滅門的慘案。
遙見着諸臣聚已到齊,漢中王劉備俯視四方,遂朗聲說着:“諸君,剛剛孤與汝等已經在商討應當如何破敵的問題。”
“那目前諸君繼續思索這道問題,看看應當如何行事,可否?”
“謹遵王命!”
話罷,諸臣一致高聲拱手喝着。
轉瞬之間,大殿中齊聚一堂,厲聲高呼。
一記記響聲頓時傳破堂中。
隨後,漢中王劉備又面露着和藹的目光,正對着關平所在的方向,輕輕蹙眉說道:“平兒,不知對於破羌人之策,你可有何高見?”
話音剛落。
一時,關平神情驚愕,有些絲絲愕然!
“啓稟漢王,這…這平倒是沒想好。”
“還須在想想……”
說罷,他忽然間便高聲厲聲拱手喝道。
此話剛落,他便沉浸了下去!
這不似作僞!
確實是未想好。
雖然先前龐德推測可能是羌胡大舉來襲!
可關平也並未百分百相信。
畢竟,想要引誘羌人來攻,掌中還是要握有一些籌碼的。
可夏侯楙手裡,有什麼籌碼呢?
這是最驚懼的問題。
那爲何曹軍能夠引誘羌人大舉來襲?
這道問題值得引人心思。
確實,在這目前的情況下來看,的確是有些難以琢磨難耐。
一席話音落後,關平眉宇間漸漸憂慮,面露沉吟之色,緊緊蹙眉不已,思索起來。
望着這眼前的景象,先前賭關平無法想出破敵妙策啊諸臣卻是忽然面露喜色,有些輕笑着:“哈哈!”
“少將軍果真未有破敵方案。”
“那看來我等此次必然贏定了!”
說着說着,他們這羣人走忽然望向趙雲等將支持關平必定會有破敵妙策的人羣之上,面帶着笑意。
好似在炫耀一般!
這便是他們的資本。
只不過。
望着這羣臣子,一向沉靜、正直又年過五旬的趙雲面顯疲態,鬚髮也有些皆白的他不由忽然怒氣衝衝,厲聲道:“啓稟主公,依據雲以爲,先前軍師說的的確言之有理!”
“我軍去歲才經歷了漢中大戰。”
“大戰過後所造成的餘波、後勁都還未處理過來。”
“此次確實是不能在調集大軍全力抵擋,不然我軍根基必然受損,那恢復的良田將再無民衆耕種。”
說罷,趙雲想了想又沉聲道:“這確實是一道問題,蜀中的軍力不能抽調過大,可前線的局勢亦是刻不容緩!”
“這的確算是難以解決的難題。”
“故此,依雲所見,不如主公趁此機會下達一道指令,讓雲率騎士陡然北上然後與左將軍一道領騎士增援漢中。”
“左將軍本就出身涼地,自小便擅於率騎士軍團作戰,這一點對他來說,料想屯駐羌胡不讓他們前行一步,那算我軍之勝利。”
“畢竟,巴蜀本就富庶,只要羌人攻不進來,那我軍便能有穩固的後方,那持久戰必然能消耗掉羌人撤回涼州。”
一席話落,趙雲鄭重拱手說着。
這席話語落罷,頓時便引起了階下一陣共鳴。
以老將黃忠、將軍鄧芝等衆的諸將不由紛紛拱手附和着。
很顯然,鑑於目前己方正在休養生息的因素。
爲了儘量避免川地連年遭受着戰爭的摧殘。
漢中王劉備並不打算全力出擊,對付敵軍。
先暫時以軍卒防守通往漢中、西川的各處交通要塞、險關,不準任何人通行。
不僅如此。
並於關鍵時刻,擅自闖關者,殺無赦!
這便是目前漢中王劉備內心所想的措施。
他覺得以軍卒防禦,騎士作爲輔助抗衡。
應該抵擋羌胡不難!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馬超,馬超在涼州的威望還是很足的!
“神威天將軍。”
這可是他率領羌人征戰四方時,羌胡各部落一致爲崇敬、畏懼馬超神勇所擁立而出的“稱號”。
這個稱號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得到的。
而目前讓馬超面對羌人的進攻,雖說無法阻止羌胡的侵襲,可終歸還是能起到一點震懾作用。
趙雲此話落下,侍郎郭攸之徐徐思索一番,清了清嗓子也是沉聲說着:“主公,諸君,趙將軍之策中規中矩,倒也可行!”
“馬將軍久居涼州,精通騎戰,又在羌胡當中有着無與倫比的威懾力,有他與趙將軍一同支援漢中。”
“料想就算無法擊破羌賊,但牢牢據險而守,也不至於讓羌胡更進一步。”
“只不過要想攻破羌胡,卻還是需要一點奇策,不然單憑硬實力攻擊,恐怕我軍目前難有勝算。”
一席席話音落罷,此時的郭攸之也不由徐徐拍了拍腦門,暗自搖頭,想了半響,好似內心已經有主意。
陡然間,他不由忽然高聲說着:“故此,臣以爲,我軍目前可一方面憑藉少量兵力據險而守,拖住羌胡。”
“畢竟,漢中大地大都關隘險阻,極難攻破。”
“羌人戰力極強的騎士也將無用武之地!”
說罷,他遂摸着下顎鬍鬚說道:“至於下一步,我軍亦可悄無聲息的遣一將率騎士出涼州,兵襲西羌國。”
“如此,徹裡吉可將如何?”
“奇襲西羌?”
頓時間,這一道話語落罷。
大殿中又忽然是安靜下來。
諸臣又開始緩緩思索沉吟了起來!
此計也是忒膽大了。
完全就是走弄險的嫌疑。
可是,諸人都還未反對時,此時跪坐一旁的關平思維卻是豁然開朗,眼神雪亮,陡然大喝着:“此計甚妙!”
“平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