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關。
戰事持續數日,隨着荊州軍撤入關內以後,士徽竟也不趁此良機率衆逼近關城,以攻取城關,反而率軍退卻數十里安營紮寨與之對峙!
這一幕,也令黃權疑慮不已,整整數日他都屹立於城頭上眺望着遠方,凝神狐疑着:“敵軍這是想做什麼?”
“是故意勢弱迷惑我軍,以此趁機突襲奪取曲江?”
“還是假意陳兵邊境與我軍對峙,實際上卻是想與我方進行言和交好?”
此事由於交州軍的動向模擬兩可,黃權也未弄明白,故而他還是依舊緊守着城池。
當然,他還是傾向於後者。
曲江雖名爲關,可事實上卻也只是桂陽最南端的一座普通的城池而已,只是由於此城乃是交州北上所行經的第一座城池。
故而,荊州軍曾經在攻略桂陽以後,便將曲江城內以及周遭的民衆都堅壁清野,遷往北部一帶安置,而將曲江城改成了軍事要塞用以屯軍防範交州。
久而久之,當地人便將曲江命名爲“關”,寓意爲抵擋交州軍入侵的第一道關城。
所以說,曲江關事實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防守。
想到此層,黃權眉目緊皺,喃喃道:“這估計是士燮想要保存自身實力,不想與我軍全面大戰而引發傷亡。”
“他應該是既不想開罪吳軍,又不想交惡我軍,故而纔出此下策屯兵邊境,以給吳軍交待,也留了一絲餘地!”
此時,黃權面色微動,喃喃沉吟着。
思索半響。
他遂轉身回府,便招呼從旁親衛前去召集參軍費詩。
府邸內。
此刻,身長七尺五,一席戎裝,面顯剛毅之色,年約三旬左右的將領費詩徐徐跨入府中。
“末將參見黃將軍。”
“不知將軍召見詩可是有要事?”
話音緩緩落下,他也躬身行禮着,禮節絲毫未有違逆。
“公舉你來了啊,快落坐,權在與你詳細說說。”
眼見着費詩已至,黃權也頓時滿面笑容,伸手示意着他落坐。
聽罷,費詩遂向一旁案几處的蒲團上落坐。
見狀,黃權沉吟一番才道:“公舉,以目前的局勢來看,城外交州軍除了數日前與我軍象徵性的交戰數場以外,這段時日便再無動靜。”
“只是屯軍於外,與我軍相對峙,此等情況權亦覺得有所反常,故此權估計這應該是士燮爲保全麾下實力而不願與我軍相拼。”
說到這,黃權忽然面色鄭重起來,雙目緊緊直視着費詩,半響長吐一口濁氣道:“權思來想去下,想讓公舉你作爲我方使者前往交趾郡龍編城會見士燮,向其傳達我軍的善意,爭取與之結交。”
“如此間,我軍便能在南部減少一方敵人,不知公舉可有把握完成此事?”
一席話落。
黃權緊緊望着費詩,看其如何迴應。
聞言,費詩卻是並未立即答應,先閉目沉思起來,思索着目前的局勢以及出使的想法。
半響。
“將軍,詩根據目前的局勢來猜測,士燮也不是善茬,我軍估計想要直接與之改善關係怕也不妥!”
回了一句,他面色凝重,拱手道:“士燮估計也心存趁火打劫的心思,可能他集結部衆侵犯我軍,一方面是爲了順應吳軍的徵召,另一面估計也是想試探我軍將士的戰力。”
“如若我軍戰力比其相差甚遠,想必他會趁機攻略荊州,以取桂陽、零陵等郡,擴充領地。”
“前幾日士徽所部與我軍試探性的戰了數場卻並未佔據什麼便宜,興許纔會後撤數十里紮營對峙。”
說到這,費詩凝神,喃喃道:“將軍,詩以爲,我軍還是應當策劃一場戰役,重創一部交州軍,讓士燮看清我方的實力。”
“如此,我方在出使時,他懾於我軍兵鋒纔會深思改善關係,不然他依舊會心懷覬覦荊州之心,不知何時便會趁曹吳侵犯我軍之時,趁機北上攻略桂陽、零陵。”
話音落定。
費詩眼神灼熱,緊緊盯凝着黃權。
聽罷,黃權遂沉吟片刻,才道:“想要策劃一場戰役重創交州軍,單憑我等恐怕不行。”
“我軍兵力相比士徽所部本就處於劣勢,又堅這一帶地形也太過崎嶇坎坷,不太適合打大會戰,再加上交州軍身後便是蒼梧郡。”
“蒼梧郡早已被吳軍收入囊中,如今郡內便屯駐了數千吳軍,一旦此處有變,他們必定將瞬息來援!”
“如此,我軍想要策劃重創士徽所部,怕是行不通。”
“不過………”
話鋒一轉,黃權卻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言語並未說完。
話落,一旁費詩卻是瞬息明悟,遂喃喃道:“將軍可是想說,可以讓少將軍所部設計殲滅盤踞於鋼水防線的交州軍?”
“公舉所言甚是!”
聞言,黃權面露笑意,揮手肯定着,遂才喃喃說着:“關平率蠻軍繞道南中地區從鬱林以西翻山越嶺殺入交州腹地。”
“權想,如若他們進軍順利的話,想必如今應該已經取了鬱林重鎮廣鬱城,切斷了士武所部的補給線。”
“這便是一道契機,只要計劃能佈置周密,將這一支交州軍殲滅,想必便能對士燮予以重創,畢竟交州本就地廣人稀,青壯極少。”
“恐怕這兩萬餘衆便囊括了交州的精銳所在。”
話音落定。
此時費詩卻是若有所思,好似已經從黃權言語中聽出了弦外之音,沉吟一番,輕聲道:“將軍,你難道是想讓詩喬裝秘密前往廣鬱城與少將軍匯合,然後一同策劃殲滅士武所部的計劃?”
“嗯。”
“公舉所言不錯!”
應了一聲,黃權遂道:“由權親自坐鎮此地,每日率衆挑戰敵軍以吸取注意力,你等可趁交州軍補給被切斷,軍心混亂之際,趁機策劃破敵之策。”
“士武乃是士燮之弟,只要能將之逼入絕境或者全殲他麾下的部衆,士燮自然會心生膽懼,日後也決計不敢在窺視我荊州之地。”
“諾。”
“將軍請放心,詩必不辱使命,定竭盡全力輔助少將軍成其大功!”
“好。”
“那本將便隨時恭候着公舉你與關將軍的捷報了。”
眼見着費詩言語堅錚的答應下來,黃權一時也笑意越發濃厚,高聲說着。
………
隨着此事計議已定,費詩遂也不在猶豫,下去便開始喬裝打扮,身席破爛的士子服飾,甚至膝蓋處的服裝上還隱約間透着數道皺皺的補丁。
他此次裝扮爲北方落魄的士人流亡於交州,其身後也同樣有數員落魄的書童服侍着。
由於近年來,隨着中原大亂逃亡江南、交州的士人也與日俱增,此時對於士家來說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幾乎短短兩日間,費詩一行便穿過了蒼梧西部,向鬱林方向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