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漸褪去,晨日逐漸興起。
諸衆本以爲黎明時分,荊州軍退卻以後,便能有一段短短的時間差,能夠足夠出城收斂屍身。
只是,城中青州兵想多了,包括樂綝也同樣客觀了!
周倉此刻的確退去了!
只不過,撤走不過小半刻鐘,令人絕望的事情就來了。
“咚咚!”
遠處的塵土飛揚,漸徐漸近,那“漢”字大旗的戰旗已經尤爲明顯!
片刻功夫,關平便率主力抵達城外,隨後開始接替夜晚周倉的工作,在四周佈置防守,隨後原地駐紮起來。
城頭上,樂綝眼神時刻不離城外,目光凝重,着急道:“糟糕,關平小賊這是已經捏準了青州兵的軟肋了啊!”
這一刻,樂綝心底是完全的絕望了,他知曉,此次守住襄陽的機率,幾乎爲零。
本來,從前幾日打探的關平率五千餘衆渡過漢水南岸,直奔襄陽時,呂常、以及他樂綝都很自信,守住襄陽,必不成問題!
只是,局勢發展到現今,襄陽失守彷彿已經成爲定局。
畢竟,他們本就是以寡擊衆,關平又策反了數萬戰俘爲己用,成功打亂了城中軍心。
此刻,樂綝實在是找不到還能守住襄陽的理由!
“唉,沒想到到頭來,我等竟是敗給了關羽之子。”
此時,樂綝面露苦笑,眼神中充斥着濃濃的不甘。
“將軍,我等已經遵循你的命令等待一夜,現在可否出城?”
就在樂綝思索的片刻,令他頭疼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現在,他望着青州兵諸衆眼神中的神色,都知道如若拒絕了,後果絕不會那麼簡單收場,可要是不拒絕,難道還放任他們出城?
如今,荊州軍就在城外,他們出城尋屍,要麼投降於荊州軍,要麼就是被圍殺。
這兩種無論是哪種情況,都將對接下來的戰事,會造成非比尋常的影響。
“將軍!”
“樂將軍!”
眼見樂綝遲遲未發話,青州大衆不由更高聲的懇求起來,眼中悲痛之色愈發興起。
良久,一陣沉重的步履由遠及近傳出,隨之傳來的也是一記怒喝聲。
“住口!”
“在動搖軍心者,立斬不赦!”
旋即,呂常徐徐步入城頭,依次下令其餘軍士按部固守。
走到青州兵諸衆前,呂常高喝着:“吾在重複一句,如若繼續不按令固守城頭沿線,在言出城者,必定軍法處置!”
這一刻,呂常神情冷厲,面目嚴肅。
諸衆見狀,哪還敢繼續逗留,只得憤恨不平的繼續前去駐防。
眼見數百青州兵徐徐離去,卻皆含怒意時,樂綝不由行到從旁,輕聲道:“郡守,如今青州兵軍心喪亂,又加上一直以來與江漢籍軍卒不合。”
“恐他們不服,會肆意鬧事啊!”
聞言,呂常嚴肅的表情才略微舒展數分,嘆息着:“唉,這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局勢已經惡化到這地步,也只能以軍法嚴令穩住他們了。”
“不然,此時出城強攻荊州軍,將毫無勝算!”
“連郡守也喪失了守住襄陽的希望了麼?”
聽聞呂常的一番話,樂綝遂不在說,暗自搖頭。
他也聽出了呂常這番話的本意,那就是戰局進行到現在,守住襄陽已經不現實了,現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憑最大努力延緩城池陷落的時間。
畢竟,襄陽每多一日失守,關平便能晚一日與關羽主力匯合,如此,樊城的危機便少一日,距離魏王遣援軍的時日便又近了一分。
至少呂常是這麼想的!
可如若呂常要是知道,關平的計劃只是取襄陽,與曹軍隔江對峙,並沒有取樊城的打算,不知又是作何感想呢?
………
轉眼數個時辰相過,中午十分。
此刻,天空中晴空萬里,烈日高照,氣溫連連攀升,城下荊州軍已經徐徐開始搭建帳篷避暑。
見狀,呂常眼中濃郁之色越甚,喃喃道:“關平,今日究竟想幹嘛,怎麼又不攻城了?”
這一刻,呂常覺得,他對上關平是真的要崩潰了,思維完全跟不上。
關平每走一步都看似毫無作用,可隨後卻能對己方造成極大的影響。
從一開始的城下會晤,便差點挑起了李基與呂常、樂綝的不合,後來的龐德進食,也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己方軍心混亂。
其後,又利用戰俘,直接導致軍心喪亂!
白日時間徐徐劃過,黃昏以後,關平跳上戰馬,揮刀道:“全軍回營!”
號令傳下,荊州軍卒聞訊不敢怠慢,各自結陣,徐徐返回。
城頭上,望着荊州軍卒依次回營,呂常心裡還有些擔憂,立即揮手吩咐數名斥候悄悄出城,跟隨其後,打探消息。
探查荊州軍是否真的回營!
這一刻,經歷了關平的層層詭計,呂常亦不由開始謹小慎微着,深怕他在中陰謀。
等待許久,直到夜幕降臨之際,數名斥候才安然無恙返回,將探查的情況如實稟告,當聽到荊州軍已經回營以後,呂常懸着的一顆心才逐漸落下來。
隨後,安頓好巡防軍卒,呂常便命主力返回軍營休整。
………
襄陽城東,軍營
鑑於青州兵與江漢籍軍卒的矛盾一直頗深,故此軍營的建造也是分離的。
城東的軍營是原本劉表時期便建造的,如今便是青州兵的營地,至於江漢籍軍卒的軍營則是新建,位於城南方向。
此刻,一處偏僻的營房中,十餘名軍侯、曲長等衆正聚集一團,好似在小心翼翼的商議着什麼。
“諸位,想必兩日前的攻堅戰中,戰俘陣亡當中也有許多是你等的親屬吧?”
“他們與我等互相殘殺,死在城下,可屍身卻整日暴屍荒野,無人處理,難道我等既爲親屬,不該收斂屍身,讓他們能夠入土爲安麼?”
一席話語,其餘衆也感同身受,頻繁搖頭。
隨後,另一位軍侯緩緩說着:“可昨晚你不是領本部軍卒準備出城尋屍麼,守城的軍士卻不通人情,禁止出城。”
“如此,我等又能如何,難道還能違背郡守之令?”
話音落下,諸衆亦不由苦思着。
說實話,他們都是中底層軍官,違抗將令,他們是真的不敢去想。
這也是連日來,江漢籍軍卒禁止出城,他們不敢違逆,也不敢反駁的原因所在。
“諸位,江漢籍軍卒與我等從最初便視同水火,如今我等親屬死在城外,他們當然覺得與他們無任何關係,根本不考慮我們的感受。”
“既如此,我等爲何還要受他們臉色行事,不如整頓軍卒,猛攻城門,殺出城外,收斂屍身,然後前去投降荊州軍。”
“如此,我等也能與曾經的同袍匯合,一起立功。”
此刻,這員軍侯面目冷厲,怒吼着。
“啊!”
“你?”
此言一出,營內諸衆頓時驚懼起來,紛紛面露膽懼之色。
見狀,軍侯壯漢也冷笑着:“當然,吾不強求你們跟隨我一同反叛,但是爲了保證此次行動的隱秘性。”
“此事絕不能傳出,故此今日在場的諸位,你們如若不與我一道,那就只有……哼哼!”
冷哼數聲,營中忽然竄出數百餘衆,皆全副武裝,將在場的其餘軍官包圍在場,怒目而視。
這一刻,軍侯壯漢早已是做了充分的準備,那就是拉青州兵一同反叛。
眼見於此,一名曲長站出,面露怒色,高喝着:“你,賊子安敢背……”
可惜,話才說到一半,軍侯揮手示意,數名軍卒上前,便將這曲長砍爲肉泥。
瞧見這慘狀,餘下之衆,人人自危而起,皆不敢在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