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麻屯境內,呂蒙率輕舟先行西進的同時,通往江北的江面上,荊州軍卒也乘船疾馳北上,向江陵行進着。
夜色之間,江岸之上寂靜無聲,漆黑一片,旬眼望去,只是觀測着黑漆漆的月光所照耀着的微弱江水。
“嘩嘩譁。”
寂靜無聲的江面上,清脆的江水流動聲連綿不絕,一直滴答的流淌着。
行進的樓船甲板上,關平目視江水,面色凝重,半響無言,在濃濃哀嘆,思緒着。
自從公安士仁反叛,他便一直心情極爲不順暢,極爲壓抑!
“唉,早知如此,吾便應當決議從陸路提前返回江陵,掌控局勢的。”
“現在局勢越發難矣!”
屹立甲板上良久,關平心情低迷,暗暗嘀咕着。
這一次,的確是他的失誤。
本來,按照原史上,士仁舉城歸順,是在呂蒙拔取沿江烽火臺,瞬息兵臨城下,他才投誠的。
可現在,卻是由於關平率衆前往公安,想進城先掌控兵權,穩定局勢,避免士仁依舊如史上般,投奔東吳。
誰知,反而弄巧成拙,讓士仁內心深處心生畏懼,導致他提前反叛。
這一刻,關平還未抵達江陵,可公安卻已經失守,他知曉,接下來的戰事便愈發舉步維艱矣!
畢竟,公安失守,江陵東部門戶洞開,吳軍隨時可從長江上威脅城池,或者上岸圍困。
每每想到此處,關平心底都不是滋味,他此刻是越發的自責,爲自身的錯誤感到無地自容。
“唉,看來就算知曉歷史走向也是有利有弊矣!”
思索片刻,關平暗暗沉吟,暗暗感嘆着。
的確,如若不是他知曉原史上的士仁會舉城投奔東吳,那也不會選擇繼續前往公安,反而讓士仁心生畏懼,提前反叛。
“要是當初直接先率衆沿華容道等陸路返回江陵坐鎮,再逐步解決公安事件,那恐怕局勢會好多矣!”
一時,關平頭腦涌動,暗暗想着。
“少將軍,還在爲士仁反叛一事,憂心麼?”
就在此刻,鄧艾也徐徐走上甲板,眼見着神色鐵青的關平,不由走近道。
“哦,士載啊。”
聞聲,他回身望了鄧艾一眼,遂繼續盯凝着滔滔江水,一言不發。
思緒片刻,關平才目視而來,透着唏噓的眼神,喃喃道:“士載,你說,此次是不是吾太過了着急了?”
“要是本將先行返回江陵,掌控大局,興許士仁畏懼之下,也不會投奔東吳了。”
此時,細細想想,士仁本就與陸遜早有聯繫,眼見荊州大軍兵臨城下,他自然心生恐懼,會聯想到這是關平前去興師問罪的!
自然而然的,氣急之下,便直接舉城投奔東吳了。
這一刻,關平覺得,如若他先行返回江陵,溫水煮青蛙,逐步削減士仁兵力,可能局勢便不會如此遭。
聞言,從旁鄧艾細細沉思着,半響才道,安慰着:“其實,少將軍,不必如此自責!”
“依艾的觀察下,當時我軍初至城下,還未過多久,士仁便率衆出現了,然後聽見守備隊長下令放我軍進城,便瞬息間翻臉了,攻殺不願跟隨他投誠的軍士。”
“士仁此次行事如此果決,而且數百精銳老卒,卻在短時間內便消亡殆盡,由此觀之,他還真不是倉促起兵叛亂,而是早有預謀!”
“他提前所埋伏的嫡系軍卒,防範數百老卒,想來是早有圖謀。”
話落,關平聽之,目光依舊緊鎖,喃喃道:“士載,你是說,士仁並不只是最近這段時日才與東吳暗中聯繫?”
“是的!”
聞言,鄧艾肯定回道,遂分析着:“少將軍,從先前士仁初見我軍,便立即翻臉反叛,這決心極爲果決,這由此可證明,士仁心底是有鬼的!”
“試想想,一位沒有任何問題的守將,少將軍領軍前去,他豈會如此行事?”
“這恰恰表明了再很久以前,士仁便與東吳在暗中達成了某種共識,互相勾結,共謀利益,出賣我軍軍情等等。”
“絕不是最近這段時日,他才決定投奔的。”
頓了頓,他繼續解釋着:“畢竟,如若沒有談妥條件,士仁是做不到如此果斷便背叛我軍的,至於他所說的只要舉城歸順,便能受孫權賞識,成爲徵南大將軍,征伐交址,然後牧守一方。”
“這一點據艾的看法,想必是吳軍決議襲取荊州以後,開給士仁的籌碼。”
“實際上,恐怕早在數月前,甚至數年前,士仁便恐怕已經與東吳相互勾結了。”
“士仁既然願意與江東勾結,那肯定不是徵南大將軍這一空頭支票所能打動的,背後肯定有更吸引他動心的利益所在。”
“其次,再加上他本就與君侯不合,又受到少將軍您懷疑,惱羞成怒投奔東吳,實屬常理!”
“少將軍,你不必再自責,依艾猜測,就算現今士仁不投奔,再吳軍大舉來襲時,他必然也會獻城歸降,此人就是一膽小如鼠,貪生怕死之輩,君侯用其守公安,真的是錯誤決議。”
喃喃一席話,鄧艾緩緩分析着,從旁關平聽罷,雖未完全附議他的說法,不過大部分論據,他還是相信的!
“吾年少時還記得,在漢中王屯駐樊城時,士仁便仗着自身資歷雄厚,便肆意胡作非爲,縱兵劫掠,搶奪百姓口糧,不僅如此,還大肆濫用職權,在軍中拉幫結派,搜刮民財,敗壞漢王名聲。”
“要不是漢中王擔憂斬殺了他,會導致外界名聲不利,傳謠其斬殺資歷老將,恐怕士仁早已人頭落地,這也是父帥從今往後,並不待見士仁的原因。”
“只是,雖然父帥並不待見他,可依舊讓其鎮守一方,也算是對他仁至義盡,可事到臨頭,他不僅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投奔東吳。”
“由此也能看出,士仁的確自私自利,品性極差,父帥重用他,便是最錯誤的舉動。”
一時間,關平徐徐追憶往事,喃喃說着。
話畢,他也遂不再繼續言語,細細望着江北方向,冷風吹拂再戰袍上,吹的呼呼作響,盯凝許久。
半響以後,關平好似想到什麼,面色瞬息而變,面向從旁鄧艾,輕笑着:“士載,吾剛剛臨機思索一策,只要謀劃得當,必定能揪出我軍境內埋藏着的衆多反骨仔。”
一言既出,他不由眼神瞬間雪亮,緊接着言語亦是高聲而起。
聽聞,鄧艾愕然,遂拱手道:“少將軍,何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