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彰兒,不要一昧的就去打殺,凡事都要多動動腦子。”
此時,曹操胸間怒火才漸漸消散,嘆息一聲,和顏悅色的說着。
下一秒,冷風吹拂,曹操不自覺間裹了裹身間紅袍,遂道:“你要知曉,關羽與逆賊劉備情同手足,生死與共!”
“試想想,一旦關雲長兵敗被我軍俘獲或者戰死,那屆時劉備必定遷怒於我,勢必會大軍齊出,北伐中原,必與我軍不死不休。”
“如此,我軍局勢將不利也!”
聞言,曹彰沉思片刻,翁聲道:“父王,我軍實力遠勝劉備小兒,爲何要忌憚他率衆北伐?”
“依兒看,劉備如若膽敢北伐,我軍正好一擊滅掉他,何須懼怕?”
話音剛落,曹操原本恢復的面色不由再次變幻,扯了扯身後紅披風,沉聲道:“彰兒,你別隻想着滅殺關羽,消滅劉備。”
“如若江南割據者唯有劉玄德,那我軍自當全力出擊,全殲荊州軍,生擒關羽,斷其一臂膀。”
“只不過,事實卻是,如今江東孫氏、蜀中劉備都野心勃勃,俯視眈眈,無不時刻覬覦着我軍土地。”
“關羽都督荊州十餘年,恩信著於荊州,他便是麾下數萬強悍荊州軍卒的軍魂,關羽在,則荊州軍尚存,可一旦關羽滅,荊州軍自然旦夕可滅!”
“如此,荊州軍一旦全線崩潰,以後方荊州的空虛,孫氏偷襲必定一戰而定,如若局勢照此發展,那豈不是成了我軍拼死與荊州軍在前線搏鬥,反爲孫權做了嫁衣?”
此話一落,從旁徐晃亦是目視曹彰,拱手補充着:“二公子,魏王所言極是!”
“關羽死,吳軍必定將盡取荊州之地,全據江南,屆時,江東對我大魏的威脅必將超過現今的關羽。”
“所以,我軍如若滅殺關羽,那便是消滅一方強敵,然後再鑄造更強的敵人。”
一席話語,徐晃面色不變,沉聲道。
此刻,隨着曹操、徐晃的先後直言,曹彰不由暗暗思索着,半響,才逐漸明悟。
“父王,你難道是想讓關羽率衆回防荊州,讓吳蜀兩家相互火併,而我軍則坐山觀虎鬥,坐收漁利?”
“然也!”
聞言,曹操神色盡顯笑意,肯定道。
片刻功夫,曹彰又心生疑慮,喃喃道:“可是父王,如若關羽回防以後,再次與孫氏和解,又一致對抗我軍呢?”
“那豈不是局勢更遭?”
話音落下,此刻曹操從旁一員士人裝束的七尺漢子,徐徐說着:“二公子,多慮了!”
“以關雲長的秉性,如今孫氏率先背盟,聯合魏王偷襲荊州,他回防以後只會越發痛恨吳軍,不僅不會和解,反而戰局會越發擴大。”
“其次,孫權對於荊州覬覦了數年,如今箭在弦上,是他最有全據江南的機會。”
“放心吧,此次我軍可以安心當漁翁,坐看兩家爭鬥了。”
聞言,曹操盯凝其一眼,遂道:“公仁,所說不錯!”
此話一落,曹操面色陡然嚴肅,揮劍下令道:“徐晃,曹彰聽令,本王命你二人先行領三千精騎沿路南下追擊荊州軍。”
“一路之上,大造聲勢,咬緊荊州軍身後即可。”
“諾!”
既然已經知曉了計劃,曹彰也不再抱怨,遂與徐晃一道拱手接令,便領精騎迅速奔出鄧塞防線,沿途追擊。
其後,曹操再次朗聲道:“公仁聽令,你領殷商、朱蓋等衆,引領十二營兵力緊隨徐晃之後,等待關羽渡江以後,便接應曹仁返回。”
“諾,魏王請放心,昭必不辱使命!”
號令傳下,董昭立即站出,拱手接令,面色嚴肅。
此時,身軀不過六尺五,一身紅袍的曹操緊緊凝視着離去的己方軍卒,不由思緒萬千,低喃着:“雲長,華容道的恩情,操已經還與你了。”
此刻間,隨着曹軍大舉南下,鄧塞距樊城的路途上,可謂是喊殺聲震天,數萬曹軍精銳尾隨追殺,逼迫着殘餘的關羽所部。
途中,關羽身騎赤兔神駒,身後千餘荊州軍卒,神情落寞,渾身血跡,正在狂奔着。
其間,一偏將扭頭望着後方疾程而來的曹軍精騎,不由茫然不已,遂拱手道:“君侯,情況有異常!”
“嗯?”
“君侯,曹軍精騎早已尾隨我軍身後將近兩刻鐘,按理說,應該追上我軍,然後惡戰一場了,可直到目前,他們卻依舊只是高聲吶喊,大造聲勢逼迫我軍,可卻並未有圍殺的趨勢。”
“這,會不會有詐呢?”
一席話語,關羽面目鬆動,也徐徐瞟了一眼身後,望着戰蹄所掀起的塵土,不知在思緒着什麼。
半響,他面色微沉,淡淡到:“別管了,約莫還有十餘里便抵達大營了,催促軍士們,繼續狂奔。”
號令傳下,諸將遂紛紛開始鼓舞着軍卒,賣力向大營奔去。
時日徐徐相過,一追一逐間,天色逐漸黯淡下來,越靠近江邊,吹拂的冷風也越發之盛,寒意也開始刺骨。
樊城大營。
“乎!”
持續大半天的狂奔,千餘荊州軍卒抵達了營壘外,不僅軍士累的氣喘吁吁,關羽面部同樣略顯疲憊。
甚至,赤兔神駒亦是喘着微氣。
畢竟,赤兔馬已經縱橫沙場數十載,跟關羽本人一樣,早已是年老體弱,耐力已經遠遠比不上以前。
此時,關羽倒提偃月刀,眼神微睜,仿若透露着絲絲精光般,察覺着了大營內的不對勁。
營中,竟空無一人!
是的,隨着軍卒打開大營,卻是發現營內早已是人去樓空,毫無絲毫人影。
一時間,千餘軍士疲憊的臉上也是露出了疑慮之色,互相竊竊私語着。
“咦,大軍呢?”
“怎麼會這樣?”
就在諸衆胡思亂想之際,江邊方向卻是一騎迅速狂奔而來。
半響,那騎便狂奔而至,透眼望去,竟是主薄廖化。
“啓稟君侯,馬先生、王議曹他們已經備好了戰船,將我軍主力軍渡過南岸,現特命末將前來告知君侯,速去江岸。”
“以免遭受曹軍大舉圍攻,腹背受敵!”
一席話落,關羽緊繃的面色才略微一鬆,神情得到釋放,遂揮刀道:“全軍,聽令,向江岸行去。”
號令傳出,千餘軍卒哪還敢怠慢,遂顧不上歇息,便繼續奔走着。
“籲!”
此時,隨後而至的數千精騎奔來,再曹彰的指令下,停留在樊城大營外,靜靜望着荊州軍卒離去。
見狀,從旁徐晃面色淡然,喃喃道:“二公子,我等計劃已經完成了,向樊城靠攏,與曹將軍匯合吧。”
“好,走。”
一聲令下,三千精騎遂不再繼續觀望,調轉馬頭,便向樊城奔去。
………
江面上。
此時,荊州軍卒已經全部上船,向南岸徐徐渡江。
一艘樓船上,關羽持劍屹立於甲板上,目光緊緊注視着滔滔江水,不由面露疑惑,說着:“季常,如今冬季降臨,氣溫驟降,往年,江面此刻結冰厚度應該無法支撐戰船行駛了吧?”
“今年,氣溫也極低,按理說,江面應該也結冰了吧,爲何此時反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絲毫未見結冰的趨勢?”
一席話語,關羽首先指出了問題核心,諸將見狀,亦是滿臉不解。
聞言,從旁馬良笑意越濃,輕笑着:“君侯,此事全然多虧了少將軍啊。”
“關平?”
聽罷,關羽面色越發疑慮,眼神透露着懵懂。
“呵呵!”
“君侯,還是讓周倉將軍向你稟告原委吧。”
輕笑一番,馬良徐徐拱手道。
下一秒,關羽聞訊,眼神也注目而來,周倉遂拱手將關平先前所給的錦囊妙計一五一十的彙報而出!
半響,關羽聽聞,撫須思索着,笑道:“看來這豎子,倒是早就料到漢江結冰一事了。”
“是極,是極也,經此一戰,少將軍有經天緯地之才矣!”
“我等恭賀君侯,日後以少將軍之能,必定能爲君侯分憂了。”
這一刻,周遭諸衆紛紛面帶笑意,拱手恭賀着。
耳聽着恭賀聲響,關羽表面上神色自若,心底也暗暗興奮着。
“諸位,如今江水既然難以再結冰,那我等便繼續商議一番,應當如何利用好這漢江天然屏障,抵擋曹軍。”
“你等以爲,本帥當如何調配兵力?”
此刻,關羽也不愧爲大將之才,轉眼間便想到了佈防的問題。
聞言,船上諸衆開始徐徐沉思着,開始構思着如何抵禦曹軍。
畢竟,如今只是纔剛剛進入冬季罷了,氣溫只會越發嚴寒,約莫在十二月之際,江面必定會大面積結冰,屆時,恐怕便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呢。
一旦冰層堅固,那荊州軍水軍優勢,漢江屏障便再無用處,曹軍鐵騎便能踏冰渡江,圍攻襄陽城。
思索半響,前都督趙累先行道:“君侯,依末將看,不如留守步卒於襄陽,防守城池,只令水軍回防江陵,防範吳軍。”
“如此,就算到時候曹軍渡江,那我軍也有一戰之力。”
此言一出,倒是獲得了諸將的認同,紛紛附議!
不過,此刻從旁的王甫卻是面露思緒,卻是有着不同的意見,拱手道:“君侯,依甫看,完全留下精銳步卒於襄陽防範曹軍,此策不可行!”
“距少將軍留給季常、周倉將軍的錦囊來看,孫權此次聯合曹賊,偷襲荊州,必定是精銳齊出,要是我軍只領一萬水軍回援,很難抵擋。”
“畢竟,江上水戰,我軍水軍雖然戰力不遜色,可論戰船,卻遠遠無法比擬吳地戰船。”
“故此,甫以爲,留守襄陽的兵力不宜過多。”
話落,馬良同樣拱手道:“良附議國山的計劃。”
頓時間,荊州諸將便分爲了兩派,以趙累爲首的軍中諸將主張精銳步卒全力防守襄陽城,防範曹軍進攻,水軍南下回援。
至於王甫,馬良等衆,則是恰巧反過來。
雙方爭執片刻,卻依然無果,周倉只得站出,拱手道:“君侯,諸位,以少將軍的錦囊來看,他指出,將水軍一分爲二,五千水軍駐防水營,隨時窺視漢江之上的動靜。”
“然後,再留守五千步卒駐防襄陽城,與水營的水軍呈掎角之勢,防範曹軍。”
短短功夫,周倉言語高昂,緩緩說着。
頓了頓,他又徑直面向關羽,道:“君侯,少將軍還言,此次曹賊不到萬不得已之際,不會渡江進攻。”
“此次,我軍水淹七軍,敵軍早已是大傷元氣,曹操無力反攻不說,其次,曹賊也想坐收漁利,等待我軍與吳軍火拼。”
“不過,少將軍也曾嚴明,讓君侯遣使渡江西進,奔往上庸,告知劉封將軍實情,讓他時刻關注江漢戰局。”
“一旦曹軍進犯襄陽,便讓其率上庸之衆攻略宛城,襲擾曹軍後方。”
“如此,襄陽必能堅如磐石矣!”
話音落下,周倉徐徐將關平事先的吩咐全部稟告,遂不再言語。
聽罷,王甫思索片刻,喃喃道:“君侯,少將軍此策可行,與劉封將軍相互接連,的確好策!”
“嗯,良也支持此策。”
“我等也附議!”
一時間,諸衆紛紛面露笑意,拱手道。
見狀,關羽也細細沉思着,半響後,丹鳳眼微微暴睜,道:“周倉,聽令,本帥命你統帥五千水軍駐防水營,時刻防範北岸曹軍的動靜,謹防曹賊忽然發動襲擊。”
“諾!”
隨後,他又繼續下令,道:“王甫,本帥也給你五千精銳軍卒,由你坐鎮襄陽,與周倉呈掎角之勢,合作防守。”
號令傳下,王甫亦是拱手應諾。
旋即,關羽面色瞬息嚴肅,高聲道:“剩下諸衆,便跟隨本帥一道,渡過漢江以後,便乘船南下,押解曹軍戰俘,沿水路抵達漢津港。”
“諾。”
一聲令下,諸將拱手應諾。
時間徐徐飄過,荊州軍很快全軍渡過南岸,然後關羽立即派遣使者渡江西進,前去聯絡上庸劉封、孟達。
其後,關羽又進城押解曹軍戰俘上船,然後除了留守的王甫以外,便操控戰船,率衆萬水路南下行去。
戰局進行於此,曹軍正式與荊州郡進入隔江對峙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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