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瘋癲,彷彿要將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發放出來。
她悲哀地望着寧王:“所以您只要犯了一點錯都會被人恥笑,不論是在宮裡還是宮外,只要您去赴宴,必然會成爲衆人口中的笑料,皇上能在文武百官面前斥責您,連一個小小的太監都敢捉弄您,我想要在東街開兩間鋪子,京中的票行卻不敢借我們銀子。”
“您的那些叔叔、伯伯一間間的米鋪開着,一個個的筆墨生意坐着,有多少是皇上內庫流出來的東西,他們都敢賣,哪一個又被責罰了。妾身不願意出去宴席,因爲只要我去了,那些的話題就在我們夫妻身上。”
“王爺,您可能不知道,還有人想要介紹小倌給我,讓我好爲王爺生下子嗣,”寧王妃恍然笑起來,“您說可不可笑。”
皇帝的臉再也掛不住:“真是瘋了。”這個女人瘋了,竟然敢在這裡說出這樣齷齪的話。
寧王妃卻彷彿已經不在乎:“皇上,妾身知道這些話您不愛聽,誰都愛撿軟柿子捏,太子爺做出那樣的事,也不見您傳太子妃來認罪,妾身不過是想要接手太子手裡的商隊就您這樣當衆審問,扣上謀反的帽子,”寧王妃說着拉過寧王,“皇上您看看,您這個兄弟有資格謀反嗎?誰會跟着他一個傻王爺謀反?”
“您信不信,太子手裡的生意,就算妾身不接手,也一樣會有人做,那些達官顯貴,那些皇親貴胄,他們都會做,就算您知道了,也不會將他們叫來罵,頂多交由族中處置,因爲皇室必定要有皇室的尊嚴。”
“我們沒有,除了能輕易地被您認定謀反之外,我們根本就不是皇室。”
寧王妃說着看向韓璋,“二哥,您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韓璋緊緊地抿着嘴脣。
“可這不是我的錯,”寧王妃彷彿喃喃自語,“也不是王爺的錯,是這個世道,從來都是攀高踩低,有權有錢就會衆星捧月,沒權沒錢就會受人欺凌,皇家更是如此,根本沒有手足之情。”
寧王妃說着站起身:“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讓子亡,子不得不亡,妾身錯了,只求皇上不要牽連寧王,不要再牽連旁人……”寧王妃說完向旁邊的柱子衝去。
這樣的變故倒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拉住她,快拉住她。”皇帝立即大喊。
韓璋先衝了出去,離寧王妃最近的劉景臣拉住了寧王妃的手臂,但是寧王妃用盡了全力,劉景臣沒有抓住脫了手。
“嘭”地一聲,寧王妃撞在了柱子上,然後整個人倒了下來。
韓璋只來得及將倒地的寧王妃扶在懷裡,大量的鮮血順着寧王妃的頭頂淌了下來,落在韓璋的衣服上。
“阿阮,阿阮,”寧王受了驚嚇,愣愣地站在那裡,“阿阮,阿阮,你這是做什麼啊,你這是做什麼,你……你……你……”寧王站在原地抖如篩糠。
內侍叫着去傳御醫,大殿裡頓時亂成一團。
皇帝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他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皇上,”劉景臣道,“還是讓人將寧王妃送到慈寧宮去吧,在這裡治傷多有不便。”
寧王妃一個內宅婦人,本來就不該出現在勤政殿,如果方纔皇帝肯聽劉景臣的勸說,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寧王妃這是不堪受辱自絕於此,她若是真的死在勤政殿,皇上以後就會背上逼死弟媳的罪名。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寧王妃的傷情不能隨意挪動。
皇帝一下子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轉頭吩咐內侍:“快……快去慈寧宮將太后找來。”
御醫一路跑進了大殿,見到這種情況也不禁臉色難看。
“國公爺,”御醫道,“您將王妃放到側室的榻上吧,我們要立即爲王妃止血。”
韓璋呆楞地按照御醫的吩咐去做,他的目光始終留在寧王妃那蒼白的臉上。
這是他的妹妹,從小跟在他身後的妹妹,回京的路上,他已經聽裴杞堂講了寧王府的事,他本已經拿定主意,不論皇上如何懲辦阿阮,他都不會爲她求情。
可是今天,看着她就這樣觸柱倒在他面前。
他的心忽然一疼,終究不能無動於衷,因爲阿阮是他的親妹妹啊,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就這樣死去。
韓璋拿定了主意,轉身走向皇帝,慢慢地跪下來:“微臣爲寧王妃求個恩典,請皇上着人查清此事,若寧王妃並無謀反之意……便饒她一條性命。”
謀反。
這兩個字在本朝皇帝嘴中是家常便飯。
從惠王到慶王,上千條性命被捲進謀反案中。
尤其是東平長公主剛剛查出慶王謀反另有玄機……皇帝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裴杞堂眼睛一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寧王妃這番話倒是將皇帝逼的無路可退。
皇帝一定不願意被人詬病,隨意誅殺手足。
“皇上,”裴杞堂道,“臣願徹查慶王謀反案及寧王府案。”
皇帝的眼睛眯起來。
裴杞堂倒是一個會審時度勢的,如果他不讓人徹查謀反案,今天的事傳出去,那些御史言官定然參奏個不停,太后那邊他也無法交代。
倒不如將這件事交給信得過的人去辦。
裴杞堂顯然是個合適的人選。
皇帝頜首:“那就交與裴愛卿,會同刑部、大理寺徹查,但凡與此案相關人員,必定配合查案,不得有誤。”
裴杞堂慢慢彎下腰:“微臣領命。”他會查,他會慢慢地查個一清二楚,將這後面的人全都捉出來,假以時日皇上一定會後悔將這件事交給他。
裴思通看過去,站在那裡的裴杞堂,資質端凝,臉上已經有了讓人敬畏的風姿。
半晌御醫從側室出來稟告:“王妃的血暫時止住了。”
皇帝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御醫忙躬身:“此時還不能斷定……”
側室裡隱隱約約傳來寧王的哭聲,那聲音壓抑而悽然,讓人聽之心酸。
誰都知道,沒有劉景臣拉那一把,寧王妃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裡。
常安康上前道:“趁着王妃現在傷勢穩定,讓人將整個軟榻擡起來送到慈寧宮去,這樣一來寧王妃就能在慈寧宮養傷。”
皇帝道:“立即去辦,一定要小心,不要再出閃失。”
本來是慶功宴,沒想到接二連三鬧出這麼多事來,皇帝揮了揮手:“都散了吧!”
……………………
寧王妃:劉景臣咱倆不是跟導演說好了,你要牢牢地把我拽住嗎?你咋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