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子華獻寶似的說:“姐姐,我說到這裡就很快了吧?”
“對對,你說得很對,雖然石頭凹凸不平,但至少不用在泥巴里面走了。”劉千舟笑說。
有少許地方是坑窪的泥水和泥,但相對之前那一段一段的泥濘路,實在好了太多。
劉千舟說:“勝利在望,我們很快就要到啦。”
前面路下沉了一個巨大的坑,從跳下去,劉千舟和宋城停在路邊。
平子華話說:“我先下去,姐姐,你慢點下來,我接着你。”
劉千舟笑說:“你可要小心一點啊,千萬不能急,摔下去可是很痛的。”
“靠近裡面一點,外面石頭都鬆了,小心別滾河裡。”宋城立馬道。
劉千舟點點頭,“對,小心一點。”
平子華靈活的跳下去,他身體重量很少,可在他跳下去的隨後,大家都感覺到路面有一點輕晃。
劉千舟眼珠子立馬瞪圓了,當即轉頭看宋城,“宋城……”
她眼神帶着驚恐,宋城也感覺到一點,但故作正常的看她:“怎麼了?”
看到她眼裡的害怕後,當即輕輕撫摸她的頭:“別害怕,沒事的,小心一點,我拉着你,你慢慢下去,下到下面子華接着你,然後我下去,再上那邊,再把你拉上去好嗎?”
“嗯……”
劉千舟沒說自己的感覺,可能是自己神經太敏感了,所以感覺錯誤。
劉千舟下一腳,宋城拉着她的手,讓她慢慢下去,劉千舟下了兩步,後面直接滑了下去。
平子華在下面接着她,笑說:“姐姐,你別害怕,我接着你呢。”
宋城回頭看平福:“要不你先走?”
平福說:“不用,你們先。”
宋城道:“那先把箱子送過去,待會兒你帶着箱子也不方便爬上爬下。”
“可行,這行。”平福點頭。
宋城腿長,直接下去,隨後上了那邊的路,緊跟着那邊平福把箱子放下,劉千舟接着箱子再和平子華一起把箱子推給宋城。
宋城也沒管箱子乾淨的問題,直接往路邊一放,伸手去拉劉千舟。
“這麼艱難,剛纔平福和子華帶着行李,是怎麼過來的?我們沒有他們,還真到不了鄉上。”
宋城低聲應着,眼睛直直落在她腳下,就怕她出什麼問題。
劉千舟腳踩着土,一踩,碎石頭就稀里嘩啦滾落。
“這土都被雨淋鬆了,承不了人的重量。宋城你小心啊,你站裡面去一點,被靠邊站着拉我,不然我們倆個人的重量肯定會把這段給踩踏的。”劉千舟說。
平子華說:“姐姐,你先上去吧,我在後面推你。”
“不用不用,你別推我啊,我可以的。”劉千舟擡腳往上爬,宋城伸手進她往上一提,一把將她帶上了山道。
後面平子華不用擔心,他就跟猴子一樣,很快就上了去。
嘭——
一聲巨響,劉千舟猛地擡眼,“什麼聲音?”
平子華也左右看,宋城忽然拉着劉千舟的手往前面走。
“走!”
就在當下,山上碎石頭稀里嘩啦的滾下來,整個蜿蜒在山腰的山道不能倖免。
瞬息驚變,驚恐霎時間浸入四肢百骸,宋城大聲道:“泥石流!快走!”
宋城一手拉一個往前大步走,回頭喊:“平福,你往回跑,往回跑!”
平子華站着不動:“爸爸,爸爸……”
宋城一手牽着劉千舟 ,當即俯身,一條胳膊直接將平子華撈起就走,“孩子我們得走前面去,否則會被掉落的石塊砸傷,快點……”
嘭——
哐——
山體在這瞬間轟然震響,大大小小的石頭從半腰稀里嘩啦滾落下,就着雨滴、沿着山體嘭嘭下落。
然而此時,在下沉的山道大坑那邊,平福依舊朝宋城這邊跑,他快速下了沉下去的地坑,想要爬上這邊來。
宋城回頭,眉頭一擰,這人怎麼不聽?!
平福站在那邊往回跑纔是最快的撤離方法,往這邊跑,根本來不及。
“爹,老爹,老爹……”
平子華已經被宋城箍着拖了好遠,宋城怒道:“別再回去,危險!”
“那是我爹,我爹!”平子華朝宋城怒吼。
宋城放下平子華,拉着劉千舟擋在平子華身前,大聲道:“拉着他!”
宋城將平子華往前推了一把,劉千舟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宋城大步往回走,當即嚇了一跳。
“宋城!”
平子華越過劉千舟跟在宋城身後跑,劉千舟立馬反應過來,一把拽住平子華往前拖。
“別過去,別過去子華,那邊太危險了,你看宋城大哥已經跑過去了,沒事的沒事的……”
劉千舟拉着平子華一步一步走,眼睛死死盯着宋城。
山道上面的碎石、大小不一的石塊紛紛揚揚下落,滾落在山道上,就這片刻功夫,已經鋪滿了道路,不少石塊直接滾落路邊進了渾濁的河水中。
而宋城,大步跑進石頭陣雨中。
那感覺,像極了親眼看到宋城跑進災難現場,天空的石頭得悉數滾落。
就在宋城返回的過程中,一塊大石斷裂,從山崖上滾落下來。
嘭!
直接砸在了平福身上!
此時的平福,本已爬了上來,他是想去拿宋城他們沒帶走的箱子,卻被大石砸中。
他身體一個顫動,人趴了下去,那一段的山崖石頭在大石脫落斷裂後,堅持不過兩秒也跟着紛紛下落,就瞬間將人掩埋,平福痛苦的喊聲瞬間被埋在石頭下,更來不及交代一句話,一個字。
宋城距離平福,不過二十米。
一條三分鐘前還鮮活的人命,就這麼沒了!
“平福!”宋城大喊一聲。
轟——
山體忽然一聲巨響,山體崩塌還沒結束,看來這整個山頭都快不保了。
劉千舟捂着嘴巴,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
她張張口,終究從哽咽中找到聲音。
“宋城!山要塌了……”
宋城已經朝平福跑了兩步,聽到劉千舟的喊聲後,他回頭。
整個山道都開始下落碎石子,以方纔山體崩塌的速度,很快劉千舟這邊也將遇到危險。
“宋城,宋城……”
平子華嘶嚎着大喊:“爹,爹——”
尖銳的分貝穿透山峰,嘭——
又是一陣炸響,劉千舟就看着天上的石塊掉落,簡直就是災難片現場還原。
平子華忽然用力推了一把劉千舟:“走啊,走啊,姐姐走啊,山要崩了,要崩了……”
“不要,不要,宋城還在那邊,我不能走,宋城,宋城宋城……”
劉千舟甩開平子華朝宋城那邊跑,宋城急得大怒:“千千你腦子清醒點,趕緊帶着孩子離開,跑,跑!”
聲音也有震動,特別是對此刻搖搖欲墜的山體來說。
宋城一聲咆哮,山道瞬間被滑落的石頭擋住大半。
“不要,宋城,你不回來我還走什麼?”劉千舟朝宋城那邊撲去,一張臉哭得稀里嘩啦。
悲劇來得太快,這是所有人都沒料想到的。
前一刻還開心呢,這緊跟着就生離死別,神經緊繃起來就遇到這樣大的危機。
“子華,帶姐姐走,快,快!”宋城大聲道。
宋城往前奔跑,面前一塊大石砸下,宋城條件反射一拳擋開,隨後後退一步。
平子華同樣滿臉的淚,但依舊拖着劉千舟走:“姐姐,我們走,要趕緊走,別過去,好危險那邊……”
山峰搖搖欲墜,兩人在山道上奔逃,眼淚早已經模糊了雙眼。
身後,有着他們最愛的人,最親的人,劉千舟幾乎哭斷了氣,卻依然機械般奔逃。
就當下,腳下一滑,整個人狠狠摔在地上。
然而身體似乎沒了疼痛,整個神經都被死亡籠罩,被悲傷和驚恐佔據。她,爬起來又沒命似地跑。
劉千舟和平子華總算離開了山道,站在安全的土公路上,他們就就那樣,看着那座山峰四分之一以上的蜂斷裂、曲折、傾塌而下。
劉千舟眼裡全是淚,滿滿的淚。
“宋城,宋城……”
劉千舟跌坐在泥濘路上,悲痛欲絕。
平子華站着不停抹眼淚,嗷嚎大哭,“爹,爹,爹你走了我咋辦啊?爹……”
劉千舟雙手捂着眼睛,哭得撕心裂肺。
他本來不會出事的,本來不會出事,本來不用回去……
劉千舟心口像被人狠狠撕裂一般,狠狠撕了一個大口子,痛得她體無完膚。
她坐在泥濘中,哭得像沒了親人的小孩,緊緊抱着自己膝蓋,痛哭聲將自己掩埋。
除了悲慟大哭她不知道該如何,腦中一片空白,宋城最後留給她的臉在紛紛揚揚下落的石頭雨中,都是模糊不清的。
一想,心就揪扯着痛。
這裡離鄉上已經很近了,鄉上的一條街道在地勢高一點的山坡上。
鄉上人都被山峰斷裂的聲音驚動,紛紛跑出來觀望,不少人是看到山峰斷裂崩塌那一刻的。
大家震驚片刻後,再有人反映過來。
“是不是有人被埋了?下面有人在哭啊,不會是洛河寨的那父子倆吧?”
小商店裡的人一說話,大家都驚醒過來。
麓山鎮的三鄉十八寨,上到百歲老人,下到三歲幼兒,哪個不知道有大人物要爲這裡修建學校造福子孫後代的事兒?
最先去的就是洛河寨,今天是有人要回去,行李都擱商店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