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千舟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宋城那電話就沒停過，劉千舟走得挺慢，拉開了些距離後又停下來等他，等他緩步靠近時，她又往前走。
宋城追上來，劉千舟腳步停下。
“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劉千舟笑問。
宋城擺手：“沒有，一些瑣碎的事情。這邊是去哪裡的？”
宋城岔開話，眼神朝路邊看去。
“去襄城啊，只能走這邊的公路啊，不能往鄉下走，小路我怕你走不了，那邊還黑。”
劉千舟裹着衣服，踩着腳下的石子兒，在公路邊走。
雖然是安靜的鄉鎮上，但依舊也時不時有車輛經過。
宋城快步跟在她身邊，擡了胳膊將她攬在身側，“有沒有暖一點？”
劉千舟埋頭，宋城垂眼：“要把衣服給你嗎？”
“你也很冷吧？不用了，走快一點就好。”劉千舟埋着頭一直往前。
這陰風陣陣的大晚上，遛彎兒，兩都扛不住了。
走了不到千米，宋城終於妥協。
“千，我們回去吧，風太大。”他低聲喊她。
劉千舟擡眼，“你終於知道風大了哈，我還以爲你穿得厚，感覺不到來着。”
宋城直接脫了的外套將她包裹住，隨後將她裹在懷裡。
“我是還好，你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再走下去，明天就起不來了。”
劉千舟忙感激涕零：“謝老闆爲我考慮，好人啊。”
心裡卻不滿，是誰非要拽着她出來的？
這大晚上的，冷風嗖嗖的吹，她這出門沒兩步，臉色就變了個樣。
劉千舟回頭，宋城般推着她往前，樣子有點像推着熊前進。
劉千舟大笑起來，“老闆，你不如把我扛起來算了。”
宋城聞言，下一秒直接將她整個抱住，隨後轉圈。
因爲他身量高，她體重少，他摟着她轉圈，這瞬間她下身就跟飛起來似地。
這當下重心脫離地面，劉千舟嚇得尖叫聲聲。
但脫離地面，又有一種由心而發的喜悅，像飛起來一樣，卻還帶着些許恐懼。
“你要抓緊我啊，要抓緊哦，飛出去很痛的，哈哈……”
宋城擡眼，她在旋轉中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眉眼彎彎笑的樣子，一如五年前涉世未深的時候，開心就笑，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
宋城一把將她拽住，緊緊抱住她。
他垂眼，暗黑暗黑的眸子盯着她發光的臉。
“怎麼樣？”他問。
劉千舟撐眉：“什麼怎麼樣？”
“開心嗎？”他再問。
劉千舟忙點頭：“就是有冷風往肚子裡鑽，涼颼颼的。”
她扯了下衣服，把溫度捂好，被冷風吹得個透心涼，那可不是什麼好滋味。
明天要送奶奶進公墓，是有正事兒要辦，她怎麼能起不來？
宋城輕輕揉了下她的頭髮：“不鬧了，回家去。”
劉千舟拽着他袖子說：“你這話聽起來像是我要鬧的。”
宋城垂眼，她臉上泛着玉白的亮光，好像月光只落在她臉上一般。
他一擡手，直接將她帶回身邊。
“跟我在一起，也能這麼開心，就不要走了，好嗎？”他低聲在她耳邊傾訴，這就是他陪她來本江的目的。
劉千舟沉默，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
劉千舟腳下步子放慢，故意去踩腳下的小石子。
石子兒踩翻，她又一腳踢開。
宋城健穩有力的臂膀已經攬着她肩膀，她大半個身子被他攬在懷裡。
“不願意嗎？”宋城追問。
劉千舟“呵呵”笑了聲，什麼話都沒說。
宋城再道：“你的計劃裡，不會有我，是嗎？”
“不是的。”劉千舟忙搖頭。
“就在雲都，不好嗎？”宋城再問。
“可是，我還在上學。”劉千舟埋着頭：“我想讀完。”
“我又怎麼知道你讀完之後，還會不會再讀？你繼續讀，又是幾年過去，什麼時候才真正考慮回國？”宋城低聲詢問。
“送我出去的是你，讓我回來的也是你，難道你不想看到我變得更強大嗎？”劉千舟忽然停下來，望着他問。
宋城搖頭：“是我把你送出去，但我並不是不想你回來。千舟，你真不明白我做這些的用意？我是個商人，我不做賠本的買賣……”
“你要多少錢，我給你，我有能力給你。”劉千舟的急急出聲：“我沒有打算就這麼賴賬，你之前說的，百分之八十，我答應。”
宋城收了胳膊：“你認爲我缺錢？”
他目光冰冷看着她，眼神中帶着惱怒，幽暗的目光跟她對視。
“那……”
“五年前，你從我身邊離開，你的理由是自卑，不敢於我比肩。所以我想你快速成長，現在，是你該兌現你的承諾的時候。”
宋城淡淡出聲，目光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
劉千舟微微張口，她什麼時候給了這樣的承諾？
“我……我承認那時候出國之前，有想過，學成以後，有自己的成績以後，如果你還喜歡我，我會……”
以身報答，她是這麼想過。
但是，如今她長大了，有些事情就看得更加清楚了。
感恩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她不能混淆在一起。
“我認爲，我因爲感恩你的好，再回你身邊，是對你最大的侮辱。宋城，我希望你身邊站的，是你喜歡，又喜歡你的女子，不是因爲感恩或者別的原因，我希望你幸福。”
宋城目光帶着凌厲的審視，良久他出聲：“你是回來後再見我，沒了以往在心裡的高度，覺得我也就這樣，所以你纔會改變想法，對嗎？”
劉千舟啞然：“我沒這麼想過。”
“既然沒這麼想，爲什麼要拒絕？”宋城再問。
劉千舟埋頭：“我剛說了，如果我是因爲什麼樣的原因在你身邊，那就是對你的侮辱。”
“劉千舟，你心裡怎麼想的，我會不知道？”宋城語氣漸怒。
劉千舟沉默，宋城深吸了口氣。
“好了，那就按照你的邏輯來，我們說感情。你真對我沒有感情？”
劉千舟搖頭：“不知道。”
“看着我。”宋城冷聲而出。
劉千舟擡眼，黑漆漆的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宋城擡手，雙手扣着她肩膀。
“你想想看，聽見我說要結婚了，你是什麼感受？那是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反應？我願意等你這麼多年，你爲什麼還要猶豫？你在猶豫什麼？是什麼原因，令你猶豫了？”宋城認真詢問。
劉千舟擡眼，望着他，搖頭：“我不知道，對不起。”
宋城看着她明顯想逃避的眼神，又不忍心再逼問下去。
“你眼中有留戀，倘若我真轉身娶了別人，你呢？會怎麼做？”宋城低聲問。
劉千舟心中一痛，忙擡眼，搖頭，伸手抓着他。
“我以前沒想過你，是因爲我還是不敢妄想。我怕我在癡人說夢，你對我好，我知道，可我以爲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
“我哪有那麼多時間去對所有人好？你一個人折騰我，就夠我煩了。”宋城輕輕撫摸她的頭，低聲道。
劉千舟抿嘴，“可你沒告訴我，我不知道。”
他沒明說的事情，她又怎麼敢妄想？
劉千舟望着他，宋城嘆氣的捏了下她的臉：“不知道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你那麼聰明，我對你什麼感情，你會不知道？”
“我知道，可我不敢多想啊。”劉千舟委屈嘟嚷。
宋城輕輕將她拉進懷裡，合着她厚厚的衣服將她抱了個滿懷。
“現在呢？我說得這麼清楚，該知道了？”
劉千舟不說話，宋城繼續道：“不要再離開了，好嗎？五年是我給你的最大的限度，回雲都，你的專業一樣有用武之地。”
劉千舟擡了擡頭，卻又被他壓回懷裡，臉貼在他胸膛。
“那我學業怎麼辦？”她問。
宋城輕笑：“只要你想，那就有辦法。千舟，我的意思，不是把你綁在我身邊，你還有自由做你的事情。只是你要給我一個承諾，給我一個態度。不能讓我白等，我在這邊苦苦等你，你卻什麼都不知道，還給我模棱兩可的態度。你還年輕，我呢？”
宋城輕聲詢問，言語一點一點鑽進她耳中。
“十年後，你依然年輕，而我呢？等你這麼多年，你卻不願意與我組成一個家。”
劉千舟忽然擡眼，錯愕的望着他：“家？”
宋城擰眉：“怎麼，讓你在我身邊，難道就只是談談情而已？我當然是在等我人生的另一半。”
劉千舟驚愕的張張嘴，有些被他這話驚嚇到。
“我……”
宋城起手捏了下她鼻子：“你什麼你？”
“啊，你這來得太快了，我沒有更多精力來想到底該怎麼樣……”
她雙手捂着臉，臉頰不由自主的滾燙，心跳也快得不自然。
她眼珠子左右亂轉，不知道哪裡來的熱氣這瞬間衝上頭，眼珠子都給薰得水漾漾的。
宋城一把將她圈住，緊緊摟住。
“嗯？”
“我覺得、我想……”
宋城輕緩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緩緩吐出：“慢慢說，想好了再說，不急，我有的是耐心等你疏離出來。”
他低沉的笑聲在耳邊響起，聲聲敲打着她心門。
“我……”
宋城俯身貼近她臉頰：“你沒想好，那就聽我的，工作上你自己做主，生活中，跟我走，我帶着你。”